86、錦盒年禮(1 / 2)

為庶 冉玨兒 11596 字 3個月前

長安城爆竹齊鳴, 作為罪魁禍首的裴宴卻早已經沒有心理負擔的沉入了夢想。

何側妃的話就像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以後他隻要做他想做的,不需要有這麼多顧忌。類似的話其實之前秦王或多或少說過, 裴宴嘴上應的乾脆,心裡卻是有些顧忌的。他到底不是裴宴, 無法心安理得的接受這一切。

知道吳庸身上的奇遇,裴宴心理上第一次出現轉折, 他並沒有竊取裴宴的人生,隻是替裴宴繼續活下去。但匱乏的經驗沒有告訴他到底應該怎麼做才是對的,近日何側妃所言讓他徹底放下了心結, 其實沒有必要顧忌這麼多, 他隻要隻要遵循本心,就是對爹娘最大的安慰。

至於回報, 說句實話他從秦王和何側妃得到的太多了, 恐怕究其一生都還不了,隻能一步一步來。那是他爹娘,他必將儘全力守護的人兒。現在的他或許能量還不足,但請相信他必將會成長為可靠的兒子。

想通了這一切, 裴宴是笑著睡過去的。他睡得香, 有些人卻一夜無眠。

公主府就燈火通明, 側院人進人出, 婆子侍女腳步不停。他們二少爺從明宮回到公主府之後,就開始發熱, 中間好了一陣還起來用了糕點和粥食, 沒想到半夜又開始夢魘,胡話不斷,丫鬟婆子嚇了一挑, 趕緊請來了府醫。

在蕭玉錦身邊伺候的奶嬤嬤是從雁城蕭家一路跟過來的花嬤嬤,看著自己從小帶大的少爺受罪,她心裡很不好受,尤其府醫來後二少爺遲遲不見好轉。花嬤嬤思來想去步履匆匆跑去請示樂安長公主。

遠處近處爆竹聲不斷,這個年節大家過得都不如意,甚至很大一部分人都心存愁悶,但起碼在這一刻,在鞭炮齊鳴的這一刻,大家心裡是放鬆的。新的一年已經到了,大家對未來的期許是美好的。

在這樣的氛圍下,花嬤嬤卻什麼都來不及想,她深一腳淺一腳趕到了樂安長公主所在院子,卻被拒之門外。

“公主和大少爺正在說話,沒空理這些瑣事。”侍女瑤兒攔住花嬤嬤,麵帶冷傲。

這能怎麼能叫做瑣事?花嬤嬤著急的解釋:“瑤兒姑娘,二少爺現在燒的厲害,要是放任不管,後果不堪設想,……”發熱和其他病症還不一樣,放任不管,腦子燒壞的都有。

“嬤嬤,”侍女瑤兒出聲打斷,“既然知道二少爺凶險,還不快回去身邊伺候著,跑到這來做什麼。今日是大年三十,你想讓公主去那尋太醫?也不看看府上如今什麼光景,太後娘娘命令長公主禁足家中,這半天還沒過去,就派人進宮,你是存心讓長公主麵上無光?”

“瑤兒姑娘,……”就算是艱難也不能不做啊,長公主是二少爺的母親,又是他們在長安城最大的靠山,這時候除了求長公主出手,她們這些下人能做什麼?難道他們二少爺還比不上長公主的麵子重要?

瑤兒不願意再聽,直接把人關在了門外。

花嬤嬤下意識往前走幾步想攔住,最後卻也隻能頹廢的放下手。臨府爆竹煙花升空,“咚”一聲在空中炸開,亮光之下映照出花嬤嬤的蒼白和充滿擔憂的表情。

她回到側院,有小丫鬟趕緊迎上來,“嬤嬤,怎麼樣了?我看少爺情況可不大好,身上燒不退且越燒越烈。”

花嬤嬤一凜,顧不上和她說明長公主那邊的意見,就匆匆進屋。蕭玉錦的情況確實很不好,燒的滿臉通紅,嘴裡還呢喃著胡話。

“嬤嬤?”小丫鬟著急,到底是怎麼樣嘛?二少爺這樣的情況明顯就是不好,府醫一直說熬藥熬藥,湯藥喝下去也沒見效果。二少爺才多大,也不能一直喝藥,然後等著奇跡出現吧。

“我沒見著長公主,被攔回來了。”花嬤嬤啐道。

小丫鬟皺眉,“那現在怎麼辦?”這大過年的哪家醫館開門,長安對她們來說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現在恐怕連府都出不得。左右根本找不到任何辦法。

“去拿壺烈酒過來。”花嬤嬤當機立斷,首要還是得先降溫。她可是親眼見過的,雁城首富家的小兒子生生被燒成了傻子,她家少爺可不能步上這樣的後路。

“……是。”侍女聽吩咐去準備了。

“不然就通知公主一聲吧,看花嬤嬤的樣子,二少爺病的不輕。”門裡,小丫鬟看了一眼瑤兒的臉色,小聲建議著。

花嬤嬤是蕭老夫人親自指派給二少爺的奶嬤嬤,以往在蕭家的時候,她們這些跟在長公主身邊的侍女都要給她三分麵子。不過自從駙馬爺去世,公主直接表示要回長安,她們彼此的身份翻了個個,尤其回長安的這一路上,絕對是她們這些丫鬟婆子翻身的最佳時刻。但不管怎麼樣,二少爺是公主的親生骨肉,要是他有了三長兩短,又讓人知道花嬤嬤曾經來求助被她們給撅回去了,她們免不了被罰。

“公主正在和大少爺說事,哪有時間關心這些瑣事,再說了二少爺隻是受了些驚嚇,歇歇就沒事了,”瑤兒不以為然,“花嬤嬤在蕭家的時候,發號施令慣了,現在到了長安難不成還想長公主像老夫人一樣整日無所事事圍著二少爺轉不成。”

在蕭家的時候,大少爺和大姑娘自小就跟在長公主身邊,和她們這些在公主身邊伺候的都很親近,二少爺就不一樣了。大少爺出生是,蕭老夫人就想抱在身邊親自教養,不過長公主不同意,直接給回絕了。

那時候長公主剛嫁到蕭家,與長安城來往密切,也沒人敢逼公主。不過因著這事兒,公主和蕭老夫人沒少起衝突,衝突最激烈的一回,公主一巴掌拍在了駙馬爺臉上,然後好一番羞辱。

試問世間有哪個男子能受這種屈辱?不過婦在上位,不能不忍。不過既為蕭家婦,此舉不僅得罪婆母又得罪夫君,實在是一個女子麵臨的最不幸。長公主千裡迢迢嫁去雁城起初隻是賭一口氣,張家婉拒婚約之後,長公主那段時間幾乎成了長安城的笑柄,雖然畏懼皇家權勢,沒人敢當著麵兒提,但是長公主過不去心裡那一關。

她已經犧牲了這麼多還得不到幸福,不是更讓長安城那些碎嘴的婦人看不起,所以長公主妥協了。次年誕下二少爺直接抱給了蕭老夫人,沒有絲毫猶豫。二少爺自出生就沒在長公主身邊待過幾日,因為中間隔著蕭老夫人,母子兩人的關係說不上親近,比起大少爺和大姑娘可差遠了。

說句實話,這次回長安臨出發前長公主才想起還有個次子,她舍不得不要。此次回長安,長公主立的是慈母、賢妻、可憐的人設,把次子留在雁城自己回來,與要達成的目的相悖。本來要想衝破十多年的距離,再度獲得吳太後定康帝的寵愛就不容易,所以哪方便都不能有半分差池。

當時大少爺和姑娘已經準備好行囊正要踏上路途,長公主還是當機立斷把人都留在了雁城,自己孤身一人先回了長安。回到長安後,樂安長公主第一時間跑到明宮訴苦,順利引起了吳太後和定康帝的惻隱。當然在長公主的說辭中,她被蕭家算計,是蕭家攔著不讓她的三個孩子跟她回長安。但其實蕭家根本不知情,還是後來定康帝插手之後,蕭家才知道個種緣由。

定康帝已經插手,三個孩子當然都來了長安,不同的是,蕭玉錦身邊跟來的都是蕭家的丫鬟婆子,這算是蕭老夫人對孫子的一片拳拳之心。既然結果已經無法更改,她希望孩子這一路順利平安。心是好的,卻高估了長公主的心胸,她本就與次子不親近,又看到她身邊都是婆母手邊的人,心裡疙瘩更大了。

上行下效,長公主對自己親生的兒子是這個態度,要她身邊人能對蕭玉錦有多恭敬,簡直是癡人說夢,所以就有了前麵這一番對話。

瑤兒語氣不屑,她們已經回到長安了,還當這是蕭家呢,仗著自己是家生子,主子受寵就高高在上。在公主府除了長公主,就是大少爺,再是姑娘,接著才是二少爺,等大少爺跟公主說完話之後再稟報吧。

旁邊的小丫鬟雖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卻沒敢在瑤兒麵前多說。

書房裡,樂安長公主倚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雖然她竭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不過不斷起伏的胸口還是昭示著她到現在還提著口氣。

樂安長公主從小被寵愛著長大,性格驕矜,傲氣,吃不得半點委屈,就算是已經出嫁,身為三個孩子的母親,她的脾氣都沒有丁點兒改變,或者說更差了。

在蕭家的這十多年,樂安自詡收斂了很多,卻因為還是得不到公婆理解,得不到丈夫的歡心,這讓她已經壓抑到了極點。回到長安,在她看來不僅僅是回到了長安這個地方,而是回歸了最初的她,在這裡她隻是樂安長公主,那個誰都不能忤逆的賀樂安。

但事情往往事與願違,曾經的樂安長公主作為吳太後和定康帝身邊小輩中的第一人,不論是誰就是太子都越不過她去,但是現在早已有人占據了她的位置,甚至比曾經的她活得更肆意,樂安長公主怎麼能咽的下這口氣。

尤其現在對方還挑釁到她跟前來了,最最讓人不能接受的是落下風的是她。想到今日在明宮自己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裴怡華裴宴姐弟倆得意的嘴臉,毫不猶豫下令讓她禁足的皇祖母,以及提到太子就瞬間不管她似火的母後,樂安長公主臉上表情有些扭曲。為什麼?為什麼都不站在她這邊想想?

“下午回府二弟的情況就不大對勁,不知道現在好點了沒,母親有沒有派個人過去問候一聲?”蕭玉卿看母親又鑽進了死胡同,蹙眉出聲問道。大概因為是雙胞胎的原因,他出生身體都就不如妹妹強壯,好好的養到了現在,雖然身上無大礙但精氣神還是比不上常人。從皇宮回到公主府,他身上著實乏力,歇到晚間,剛醒就被請到了書房來。

“他身邊那麼多伺候的,又有府醫在旁邊候著,能有什麼事?”樂安長公主不以為然。

蕭玉卿輕輕皺眉,“二弟從未離了祖母身邊,此次到長安來多有不適,好似還有些水土不服,母親應該多關心關心他。”他離得近都看見了,裴宴身邊的那個侍衛一點都沒手下留情,蕭玉錦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待遇,看那呆愣愣、口出胡言的樣子,就知道被嚇著了。

樂安長公主本來還沒什麼,不過一聽長子提起蕭老夫人,臉上的表情立刻變了,“本宮把他帶到長安來,難道還做錯了?你和玲兒不是一點事都沒有,都是從我肚子裡出來的,怎麼他就那麼多事?今兒要不是他,本宮能這麼難看?”當著長安命婦的命,被一個小混蛋指著鼻子質問,讓她落儘了麵子。

“母親,”蕭玉卿提醒。蕭玉錦什麼樣的性子,難道母親今日才知道,說道帶來長安,他和玲兒不必多言,玉錦剛開始肯定是不答應的。至於今日這事,嚴格說起來蕭玉錦還真沒有大錯,他針對十三皇子,不過是為了惡心同席時不把他們放在眼裡的裴宴,手段還算溫和,說句實話到現在蕭玉卿還是不理解裴宴當時為何發這麼大脾氣,像是刻意得罪公主府似的。

樂安長公主知道長子不喜她說這些,“知道了,不過現在也沒有什麼辦法。你我母子四人可都被禁足家中,今兒又是除夕夜,現在去敲禦醫的大門可吃不了好處,今兒這事一出滿長安城看到公主府的人不躲就是萬幸了。”

“母親,我……”蕭玉卿低聲解釋,他沒有揭傷疤的意思。

長公主妥協,“我知道了,明日一早玉錦要還是不舒服,我就讓人拿拜帖去溫家,讓他們給宮裡送信兒派個禦醫過來。”

“嗯,我替二弟謝謝母親。”蕭玉卿點頭。

“秦王府的那個小雜種仗著皇太後和皇帝喜歡,簡直肆無忌憚,現在竟然還想坐到到我頭上,你且等著,他有不了什麼好下場。”樂安長公主嗤笑:“真以為自己得到的就是真正的,要不是因為裴賀之手握西北狼符,在西北有幾分威懾力,何麗娘和她一雙庶出兒女算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