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事情經過(2 / 2)

為庶 冉玨兒 15936 字 3個月前

玄一點頭,少主帶著他們孤身闖進都府軍駐地,昨天在山口和進營帳之前少主一係列所作所為可稱得上解氣,但不得否認的是他們確實不安定,四周都是敵軍,有個萬一他們插翅都難逃。都府軍膽大到算計王爺,更遑論是他們了。

“屬下們去了解了下地形,此山看著平緩,山中雜草叢生,屬下兵分幾路,幾乎遍尋此山,沒有線索,也沒有可致人身亡重傷的高地和峽穀。山口四麵朝開,要想繞過都府軍,大可從其他三麵山道離開,小心些就可瞞天過海。”玄一說道。

就算是冷靜如玄一,現在臉上也帶了些鄙夷。安柃木是以帶兵訓練之理由把都府軍牽到這來的,一般的軍事練習,不管是演練還是實戰都得保密,像他這樣隨便把萬千兵將牽到個四處漏風的地兒演習,他們難道就沒有考慮這樣做的後果?而且,他們在山中還看見不少將士,點著篝火侃大山把酒言歡,這已經嚴重違反軍紀,更無語的是這樣的將士不在少數,這樣的行為也肯定不止這一切。

入伍行軍就得有個將士的樣子,如此肆意妄為,就該抓住直接驅逐出軍,殺雞儆猴,以儆效尤,不然非得產生更嚴重的後果不行。也就是現在,都府軍自安柃木接手之後,就沒有再發揮過作用,多年的安逸讓他們忘了他們本該的責任,要是未來有一日被委以重用,他們恐怕在敵軍來之前就已經潰不成兵。

同樣是拿著軍餉,相比之下長安的士兵比邊防將士不知道要幸福多少,騙他們不惜福,好好的一支軍隊,被弄成了這樣,可悲又可氣。想西北軍現在還在嚴寒之中苦撐,甚至連基本禦寒之物都得王爺每年補給才能勉強糊口,見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

玄一確實有情緒,不隻是他,這次跟著去後山查看的暗衛,都有情緒。他們大都是秦王從西北挑選,培養,出師後直接上任到長安的一批人,相比於住了更久的長安,西北才是他們的故鄉,戰場是他們的歸宿。真正上過戰場的人,從來不渴望戰爭,但是他們對西北軍的感情是印在了心底的,對比之下更是心痛。

裴宴感受到了玄一的情緒,甚至不用問,他大致也能猜出他們看到了什麼,“當務之急是先找到父王,先聽聽他們怎麼說,找到線索或是實在找不到線索,我們離開前好好把都府軍好好攪和攪和,我們不好過也讓他們彆好過。”

“是,屬下明白。”想法歸想法,玄一他們都知道現在當做什麼。

“照你剛剛所言,父王應該沒有折在後山?”不管是父王還是裴宇,身手不凡,且對戰經驗豐富,就後山這座不高的山頭,能困住父王?

“現在還不能確定,安柃木看著大大咧咧,其做事卻極其縝密。如果王爺真的折在了安柃木手裡,這肯定不是短時計劃,早在安柃木把都府軍遷到這來,計劃就已經定下了。”

裴宴一凜,他閉上眼,微微思索片刻,“你說的對。”

“都府軍訓練場所是東山穀和西山穀,就在駐地兩側,日常分在兩邊訓練,由兩名衝鋒騎尉帶領,一名是佟森,一名是楊愷。東山穀和西山穀距離近,地形平坦,周圍是地勢和緩的山坡,因為有士兵把手,屬下們並沒有進去。”玄一接著說道。

裴宴點了點頭,這事也急不得,“安柃木和李誌夏有什麼動靜嗎?”

“安柃木大帳中現在還亮著燈,正在和佟森說事。麒麟衛一個個倒是都老實得很,沒有外出。”

裴宴點頭:“麒麟衛此番前來是受定康帝命令,從今日天亮起,就要開始審理都府軍中士兵,麒麟衛最擅長讓人開口說話,他們父子當然要好好合計合計明日怎麼說。”

裴宴本來打算如果天氣晴朗,他必須要讓人帶著去後山看上一看,萬一瞎貓撞到死耗子,找到線索了呢。但現在飄了大雪,計劃得臨時變通,他倒是要看看那些人都怎麼說,到時候要是他們所言他不能接受,就當場懟回去。就算不能推進事態發展,出口氣也是好的,反正不管他說不說,都不影響彆人做事的節奏。

說著說著,裴宴眼皮子就開始打架,慢慢往下往下,終於又窩進了被窩,閉眼睡了過去。

玄一看到主子睡著,又回到榻椅,閉眼開始休息。外麵的雪不知不覺已經停了,北風吹來,枯枝壓斷,落在地上,“咚”聲悶響。

真正天亮的時候,外麵雪還是半指厚,可以感受到比起昨日,今日要暖和些。個把時辰雪已經開始融化,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砸出片片水花。

裴宴睜眼,下意識捂住自己的眼睛。

“少主,長安三封密信接連送到。皇上下了死命令,讓麒麟衛和安柃木協調護衛你的安全。”玄一笑著說道,這樣他們就可以鬆了一口氣了,就算主子再作,他們也不能動少主分毫。

裴宴也高興,“看樣子,皇祖母很給力啊。”

玄一:“麒麟衛設了臨時的大堂,正等著您過去一塊開審,少主是現在過去還是再待會兒?”

“讓他們等著吧,先讓人給我準備點吃的。”裴宴掀開被子下地,淨手、漱口、擦臉,慢悠悠的,跟在怡樂居沒什麼不同。

玄一也不催,跟在少主身邊這幾個月,他不說全然了解少主,卻也知道對方做出決定,就會堅定不移的跟著走,他們隻要謹遵吩咐即可。眼前的少主不是京城傳說中的紈絝子弟,而是已經成長為能夠獨當一麵自主決定任何事情的決策者。他們要做的是恪守本分,做到自己應做的,就是在幫忙了。

臨時大堂上,安柃木臉色鐵青,李誌夏也隱隱有些不耐。

今日天還未亮,都府軍駐地就迎來了皇信,第一封密信較客觀,更多的是在確認裴宴的行跡。言說如果裴宴到了駐地讓他們好生照看,安柃木這才知道原來這位郡王已經離開長安,是私自決定。他皺眉思索著能把皇差應付過去,又能好好教訓裴宴的方法,還未想出第二道皇信就到了。

這份聖旨,直接吩咐都府軍和麒麟衛護衛裴宴平安,甚至還說如果郡王出事,他們不必回長安了,定康帝下令甚少帶有這麼明顯的個人語氣,可見是認真的。這時候,安柃木稍稍有些慶幸,他沒一上來就修理裴宴,不然現在都沒辦法和定康帝交代。

這邊剛回神,第三封密信到了,內容較之前兩封更全麵,中心思想卻還是隻有一個那就是無論如何都要保證裴宴的安全。如果隻有安柃木得到了信,他還能找借口避重就輕,不過麒麟衛也得到了密信,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麒麟衛誓死效忠定康帝,定康帝下的命令對他們來說是唯一的命令,他們現在要護著裴宴。

安柃木嘔到吐血,卻還是決定對待裴宴的時候多尊敬。今日,外麵天氣不好,雪尚未融化完,就想著請那位爺來旁聽,也省的過後他不認賬,卻沒想到對方直接和他們倆擺起了架子,這半個時辰都過去了,都還沒看到人影。誰也不能再去催,這小孩氣性大的很,從昨日的所作所為就能看出來。

李誌夏已經喝了三杯茶,對於上位者的貼身侍衛來說,守時是必須遵循的規矩。要是小郡王是他手下麒麟衛,晚了這些時候就永遠不用再出現了,但是誰讓人家出身高貴,就算是貿然離家,也有世上最尊貴的人跟在身後護著,這份福氣誰都羨慕不來。不過照他這效率之下,都不知道對方是來找爹的還是來找事的,這也太事事兒了。

終於在兩位的耐心都即將要土崩瓦解的時候,裴宴出現了。他看上去精神奕奕,剛剛還有人來報郡王在自己帳中用了三碗粥,兩個大包子。現在卻虛弱的按住額頭,像是病入膏肓了似的。“李首領在呢?”裴宴蔫蔫的問道。

李誌夏點頭,“郡王安。”

裴宴不客氣的坐到上位,隨意擺了擺手:“不用這麼多禮,李首領看起來休息的不錯,我就不行了,從未經曆過如此艱苦的環境,乍一來頗不習慣。尤其昨日,坐了一天的馬車,渾身上下跟散架了似的,再加上那床板太硬,比我在馬車上睡得更不舒服。”

裴宴進了營帳就嘟嘟囔囔喋喋不休,滿腹抱怨聽得人腦殼疼。

“我已經很久不曾這麼早起床了,現在還有些不適應,玄一你帶著佟騎尉去馬車把我帶來的茶和點心搬過來,我想吃點,緩緩心情。”裴宴吩咐道。

“是。”

佟森臉色鐵青,他在都府軍不說說一不二卻也是一人之下,現在卻被一個毛頭小子當成奴才使喚,其中落差可想而知。不過他還是忍下來了,“是,屬下謹遵君王命令。”

“副帥也坐吧,您年長很多,又在都府軍多年,雖然看不上我,我卻不能公報私仇,抵製你不是,在那站著一個勁兒的看著我,讓我頗不自在。”裴宴冷哼一聲,像是天下所有耍脾氣的小孩一樣,明明是無理取鬨,他卻能用最平和的聲音說出這些話,而且非常坦蕩。

“郡王,你是誤會我了。昨個兒夜深,郡王突然來到又在山口打了起來,我有些措手不及,確實有些招待不周,但請你相信我對皇上絕無二心,同樣的對郡王爺也尊敬有加。”安柃木趕緊解釋,要是往常他絕對絕對不會和一個毛頭小子這樣客氣,但現在定康帝親自下了命令,事情就不一樣了。

“奧,我知道了,”裴宴漫不經心的回答。“既然閒話已經說完了,就開始吧,我瞧著時辰可不早了。”

怪誰啊,在場所有人心裡誹謗。

另一邊的李誌夏撚了撚手指,他現在確認了,小郡王還真是裴賀之裴帥的兒子。這氣死人的功夫也是如出一轍,這種明明是自己的錯,卻能麵不改色推到彆人身上的本事,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有這般本事在長安籍籍無名,卻擔著長安第一紈絝的名聲,響絕天下,這是為什麼?

那邊安柃木正吩咐要把受審的兵將帶上來,就聽見小郡王又發話了。“副帥不必大費周章了,他們都隻是普通將士能懂什麼,而且極容易被人操控,就算是現在他們所言句句是真,我和李統領也不能句句都認同不是?先從您開始吧,您是副帥,掌管都府軍多年,事情也發生了有兩日了,你在奏折上也說已經儘力尋找,拚命查明真相,先說說你到底查到了什麼。”

裴宴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手裡的玉佩,那塊玉佩水頭極好,背麵是波瀾壯闊的山峰,重重疊疊。

“郡王這是何意?”安柃木眉頭一皺。

“我能是何意,隻不過想聽聽副帥怎麼說,想節省一些我們大家的時間。”裴宴笑意盈盈的說道。

安柃木攥著拳頭,怒氣上湧。其實說句實話,他能忍到現在已經不錯了,他本就脾氣暴躁,發起火來腦子跟斷了根弦似的,不管不顧。也就是他和定康帝有著同吃一個人奶長大的緣分,才有了今日。

李誌夏真的覺得小郡王是個人才,看看三兩句話把人氣的都說不出話來了。不過現在時間確實不早了,再耽擱下去今兒真的就耽擱過去了,要是他任性些,什麼都不會管就隨他們去鬨,反正最擔心這件事的該是小郡王該是安柃木怎麼也不該是他,不過本著責任,李誌夏還是開口:“副帥,你就簡單說說吧,郡王說的也有道理,這駐地中沒有誰比你更了解事情的全況。”

安柃木醒神,看向李誌夏,這才慢慢開口。

裴宴不置可否,懶洋洋的癱倒在太師椅上,聽著安柃木說話。其實在安柃木說來,事情的經過很簡單,不過就是駐地來了一批災民,據說是從南邊逃荒來的。長安都府軍自有長安都府軍的責任,安撫民眾是他們要擔任起來的責任。

都府軍幫助安撫他們,並給讓他們在旁邊村子做些農工,救急不救貧,他們雖然是都府君卻也不能安置這麼多災民,於是在這時候就軍中就出現了兩麵聲音。一邊是騎尉佟森要收留這些災民,另一騎尉楊愷卻不同意,他們兩個在軍中的威懾力僅次於安柃木,雙方發生爭執就相當於都府軍內亂。

隨著矛盾越來越大,安柃木去找秦王問策,經過一番商量,秦王準備把佟森楊愷兩個叫到一起來麵對麵爭論,隻是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彼時佟森和楊青相約在西山穀對練,他們向來誰都不服誰,各個又正處在意氣風發的年紀,一點就火,更不用提尋常就互相看不對付。

秦王接到消息之後,即刻趕往西山穀,安柃木因為當時有要事在身就落後一步,等他趕到的時候,發現佟森和楊愷已經和解,卻再沒有見到秦王。之後滿軍遍尋山穀無果,卻在東山穀發現了打鬥痕跡,沒有屍體,隻留血跡。

裴宴看向安柃木,眯眼微笑:“有事啊,當時安副帥有什麼事兒啊?”在這都府軍中兩個最有影響力的前鋒騎尉各自擁兵都要打起來了,作為都府軍的副帥,最在乎都府軍的安柃木,竟然鬆著心情去處理其他要事,心夠大啊!

“郡王,你不了解軍中事,他們都是年輕人,火氣說來就來,隻要不違反軍紀,善意的切磋當被允許。”安柃木笑著說道,他看向李誌夏,“李首領掌管麒麟衛,難道會杜絕互相切磋嗎?”

“當然不會,隻有明白自己的不足才能進步。”李誌夏冷聲說道。

“照這樣說的話,彼時安副帥是一點都不著急啊。”裴宴聳聳肩。

安柃木點點頭,抬高下巴:“見識的多了自然就習以為常了。”

“這樣說的話,我父王更該老實在營帳裡呆著啊,雖然不舒服,總比大半夜跑到西山穀好受多了。”裴宴睨了一眼安柃木,“我雖然沒有經驗,不懂得軍隊的規則,但我父王是西北統帥,可懂得多呢。”

安柃木一愣,他倒下意識忽視了這茬,不過他也不慌張,“興許是當時著急,沒有注意這些細節。”

“嗬嗬,”裴宴笑了笑,語態之諷刺,表情之傲慢,堪稱一絕。當著他的麵編排他父王,安柃木還真是有膽啊!他父王那樣的性子,在並沒有把都府軍沒有當成自己人之前,都府軍就算出了差錯,他眼皮都不會抬一下。更不用說就連安柃木這個久在都府軍的副帥都把這事當成事兒,他爹咋就那麼熱心腸,還跑到西山穀裡去勸架!

安柃木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上麵坐的不過是一個熊孩子,隻知道耍性子能成什麼事兒,就由他去說唄。“事情就是這樣,郡王爺和李統領要想進一步了解事情經過,我這就把人帶進來。”

“行吧。”裴宴自顧自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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