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1 / 2)

水溶懸而未決的心思,在茜香國遣使臣來朝貢的時候堅定了起來。

茜香國是本朝鄰邦,但本朝水軍一向式微,而茜香國遠在海島之上國力強橫,並沒有向本朝稱臣,更不要說是朝貢了。與彆國風俗不同,茜香國女子主政、國內女子地位高於男子、個個貌美如花且精明強乾,備受倭國騷擾。

常有倭國海盜企圖掠奪茜香國女子回去,因而茜香國與倭國是死敵,兩國年年海上征戰不休,茜香國的實力雖強,但倭人生性狠辣,並不畏死,茜香國與之抗衡多年,雙方互有輸贏,竟是不相上下。

但今時不同往日,皇帝秘密設立水軍,自然要練兵的,海外是最好的選擇,收服了近海本朝的各大海盜勢力之後,我國的海盜便成了本朝水軍練兵的首選。

征戰至今,倭國海盜已經被金大帥率領之下的水軍收拾了個七七八八。倭國的海盜麵對茜香國女子軍的時候悍不畏死也是因為雙方實力相差不大,拚上一番未必不能咬下對方一塊肉。但麵對本朝水軍這一個龐然大物,他們再不畏死,也不過是螳臂當車,平添傷亡罷了。

因而這倭國也收斂起了他們的爪牙,輕易不敢出現在本朝的水域範圍之內,轉而去加倍滋擾茜香國去了。之前趙麟曾與璟軒提起,他出海巡航之時救下了一艘茜香國的漁船,實際上此漁船非彼漁船。

茜香國起了向本朝求援的心思,但因為茜香國並不是本朝的屬國,貿然求助隻怕會被斷然拒絕。茜香國的女王便打算派王女向本朝朝貢,願做本朝的屬國,奉上豐厚的貢品,以求得本朝水軍的庇護。

趙麟所救的這一支漁船,便是這茜香國王女的偽裝,她帶著護衛駕著這艘小船正是打算趕奔如今本朝水軍在海外的據點,尋求本朝水軍庇護運送貢品和使臣前往京城朝貢,不料半路遇上了倭國的一支海盜,若不是遇上了趙麟“多管閒事”,隻怕王女一行人都要淪為倭國的階下之囚了。

趙麟為了救人傷到了手臂,被金大帥訓斥了一番之後發回維揚養傷去了,後續與茜香國交涉的事情,金大帥奏明皇帝之後得到了批複,兩國交涉至今,終於本朝水軍護著茜香國使臣王女一行人來到了京城。

這也是水溶想要抓住的機會。異國他鄉的使臣來朝,京城的守衛自然要加倍森嚴,誰知道這些外國的使臣會不會包藏禍心?因為祖上出過錦衣軍的統領,水溶也知道,這種時候,勢必要出動一部分錦衣軍盯住這些使臣,還有一部分錦衣軍是恒定的護衛皇帝,那麼用來把守皇後所在的白雲庵的錦衣軍就勢必會減少許多。

水溶深知手中暗衛的水準,對上尋常護衛是萬無一失,怕隻怕是對上難纏的錦衣軍。如今眼看著白雲庵錦衣軍被抽走盯住茜香國的使臣,此時不叫暗衛出手更待何時呢?

事實仿佛也正如水溶所料,暗衛潛進白雲庵後回稟,白雲庵如今隻剩下普通的衛兵看管,皇後如今被軟禁在庵堂之內,身邊並無錦衣軍看守。

水溶多疑,兩次三番的遣暗衛去白雲庵探查之後才相信白雲庵果然已經鬆懈了守衛,心中大定,這一日是皇帝設國宴招待茜香國的王女,水溶也受邀出席這次的晚宴。水溶知曉茜香國的風俗,席間水溶佯作關心的掛出平素那副十分溫和的表情對王女說道:“公主,這甘釀後勁極足,尋常男子喝下三杯隻怕都有些不勝酒力,公主萬不可貪它甘甜,飲多誤事,失了體統便不美了。”

那王女最聽不得旁人一絲一毫瞧不起女人的話來,水溶這話外人聽上去是十分的好心,但聽在王女敏感的耳朵裡,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隻覺得水溶是瞧不起他們茜香國女子的酒量,便卯起了勁兒和水溶拚起了酒來。

武官們還好,大抵在邊關見多了不拘小節的女子,但文臣們見了這王女逼迫水溶拚酒的樣子,麵上卻不由自主的帶出了些鄙夷的神色來,果然是海外蠻夷小國,如此不知禮儀,真是有傷風化,可憐北靜王為了顧全大局竟然被一個女子逼迫至此。

如此一來二去,那王女酒量過人毫無醉色,但水溶已經是雙頰通紅、眼神迷蒙,都有些站立不穩了。皇帝見狀便安撫了那王女幾句,更允許水溶提前離席回府休息去了。

待水溶離開皇宮坐上王府的馬車,吃下了準備好的醒酒湯,略略休息了一個時辰,整個人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便再不複見剛剛醉眼朦朧的樣子。

宮裡麵招待王女的酒宴還在繼續,熱鬨非常,而水溶則在這樣熱鬨背景的掩護之下,帶著一眾暗衛在夜色之中潛入了白雲庵。正如暗衛們查探過的那樣,白雲庵守衛看上去森嚴,但失去了最為棘手的錦衣軍,這森嚴的守衛對於水溶而言便如入無人之境了。

皇後在淨室裡禮佛,形容憔悴,眼睛裡布滿血絲,全然不複當初母儀天下的姿態,看上去就如同尋常婦人一般,穿著尋常比丘尼的衣裳,頭上隻插了支玉釵。

見到秘密潛入的水溶,皇後在驚慌之後竟然露出了喜色,水溶做了個手勢,皇後這才止住了剛要出口的呼聲,水溶命暗衛們把守左右,這才對皇後說道:“姑母,水溶來遲,叫姑母受苦了。”

水溶之妻嚴大姑娘是皇後的侄女,水溶稱皇後一聲姑母也是應當,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這樣的稱呼更容易拉近彼此的距離。皇後聽了,臉上的神情果然越發的放鬆了,對水溶露出了感激之情。

水溶見了這才複又低聲說道:“姑母,這是忠順王妃送出的密信,你看一看,她所言可是有不妥?”

水溶將賈元春遞出的密信交給了皇後,皇後看過之後臉色大變,半晌才艱難的點頭說道:“我曾經確有這樣的心思,但我在宮裡麵並沒有那樣的機會,皇帝盯得極緊,我人手有限,無法安排得天衣無縫,雖有此意,卻並沒有行動。”

水溶眉頭一簇:“那姑母你這是……”

皇後眼裡閃過一絲憤恨,這才對水溶說道:“我本以為我被皇帝軟禁在此,所看到的真相便永遠無法對人言說了。如今見了你,我才知道果然老天有眼,不會叫那種醜事被遮掩過去!”

醜事?水溶心底劃過一絲愕然,隨即又興奮了起來,忙問道:“還請姑母言明?”

皇後冷笑一聲:“我的人無意間撞破了父皇被順嬪畫了一幅月下美人圖,還賠了一首哀思款款的情詩。順嬪是皇帝的妃子,父皇卻作此姿態,很有垂涎之意,這公媳扒灰,不是醜事還是什麼?父皇被撞破了醜事一病不起,皇帝卻拿我做替罪羊,果然是好夫妻!”

皇後說到最後,難掩心裡麵的仇恨,眼睛越發的紅了,手緊緊的攢在一處,指甲刺破了手心還不自知。

饒是水溶心智堅韌,聽了這話不由得也呆立了片刻,不敢相信的問道:“當真?”

皇後點頭:“自然是真的,我又何苦拿這樣的醜事騙你,若非如此,我也不會落到這樣的田地。”

水溶可比皇後想得更為複雜,皇後妒恨順嬪,一心隻抓住上皇對順嬪有私情之上,但水溶卻下意識的想到了順嬪所出的兩個皇子。那順嬪是林家送進宮的,卻和上皇有私情,那麼順嬪肚子裡的孩子,有沒有可能並不是皇帝的,而是上皇的?

想到上皇對那兩個孩子的百般愛護,更是親自教導大皇子,水溶越發覺得這就是事情的真相!眾所周知,上皇和皇帝之間的關係可並不融洽,自打林璟軒出現之後,這二聖的關係在這些年才逐漸緩和。

林璟軒、林家、順嬪……水溶不得不越想越覺得裡麵有陰謀。偷龍轉鳳、暗度陳倉、混淆皇室血脈,這樣的事,也許林如海不敢做,但那奸猾狠毒的林璟軒卻未必不敢做。正是林璟軒出現之後上皇對皇帝的態度才好轉的,難不成當時上皇就有所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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