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2 / 2)

“那些年我回到學校繼續深造,一直是他在偷偷資助我。”王桂玉說,“但是那個傻孩子,一直惦記著自己的承諾,所以隻給錢,從不見我……直到2022年春節之後,我打聽到他回了國,終於找機會見了他一次。”

2023年2月,臨出國之前,方卉澤單獨去給父母上了一次墳。

這些年不管他和方卉慈之間怎麼樣,方氏夫婦一直是一心一意待他的,他預感到自己這輩子可能都回不了靖川了,所以去墓園見父母最後一麵。

王桂玉就在那兒堵住了他。

母子二人已經有近十年沒見了,王桂玉看著兒子肖似石鵬的模樣忍不住潸然淚下。方卉澤在恐懼和絕望中度過了整整一個春節,驟然見到她,忽然有種奇怪的放鬆。

也許,是因為他們有著同樣的秘密,而又同樣被方卉慈以此而威脅吧。

那天他們破天荒聊了很久,王桂玉告訴他自己這些年艱辛的生活,方卉澤也忍不住告訴了她,自己因為蕭肅而被方卉慈“流放”的真相。

王桂玉何等樣人,寥寥幾句,便發現自己得到了一個天大的好機會,終於可以把兒子從方家手中徹底奪回來了!

她完全站在方卉澤這一邊,以愛的名義反駁了方卉慈那套說辭。她輕而易舉地摸清了一個沉浸在無望之愛的年輕人的心理,借著為他出謀劃策的名義,一躍成為他的知音,他的知己,他同一個戰壕裡的同伴!

至於戰壕對麵的敵人,自然就是方卉慈。

那次出國之後,方卉澤和王桂玉徹底恢複了關係,為了避免方卉慈發現,他甚至策劃了“重生”計劃,在越南找了一個替死鬼,給生母換了一個完美的假身份。

2023年秋,王桂玉化名洪穎,帶著巨額“遺產”回到中國,創辦“無暇”,開始他們偉大的終極計劃——乾掉方卉慈、搞垮方氏、控製蕭家兄妹……

“我們一個在明,一個在暗,誰也猜不到‘無暇’的後台是阿澤。”王桂玉柳眉微豎,雙眼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等我搞死方卉慈,搞垮方氏,蕭然那個毛丫頭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到時候阿澤從天而降,自然會成為他們的救世主……蕭家那個短命鬼還不是要乖乖聽話,受他的庇佑?”

她眉飛色舞地說:“沒有了能乾的老媽,厲害的妹妹,他一個病秧子能靠誰?阿澤將是他唯一的依靠,唯一的主宰!”

她幾乎忘了自己現在已經是階下囚,焦急地吞吐著煙霧,一邊說:“我一早把他身邊的人都摸了個門兒清,那個丁天一,是個聰明人,可惜太嫩了,被我三兩下說動,和蕭然反目成仇;還有他最好的朋友,那個傻乎乎的小律師,在我收拾尤剛夫妻的節骨眼上送上門來,被我輕輕鬆鬆弄成了替罪羊……”

說到這裡她的眼神忽然暗淡下去,咬牙切齒地道:“沒想到他半死不活的,還能想辦法幫那小律師脫罪,哼!是我小看了他……”

她絮絮叨叨說著自己這半年多來的“豐功偉績”,榮銳沉默地聽著,等她吐得差不多了,才問:“所以,現在方卉澤在哪兒?”

王桂玉丟下已經熄滅的煙蒂,猶豫了,大概是隨著講述,忽然意識到方卉澤是她的兒子,唯一的親人。

榮銳卻道:“其實,你一直是明白的吧?他從沒把你當成過母親,他接納你,不是因為你給了他母愛,而是因為你能幫他搞垮方氏,得到蕭肅。”

王桂玉一怔,隨即“嘿嘿嘿”地詭笑了起來,說:“你不用再跟我說這些,我知道你想離間我們,想找到他,從他手裡把那個短命鬼搶回來。”

她神秘莫測眯了眯眼,說:“你太聰明了,榮警官,你知道我能看透你的居心,但你還是當著我的麵挑撥我們母子……”

“因為你知道,我說的一切都是事實。”榮銳道,“我的居心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時,此刻,你想要我把他抓回來,想要當麵質問他……你這種心情,比我還要迫切。”

王桂玉沉默,少頃歎了口氣,說出了一個名字。

從審訊室出來,天已經麻麻黑了,榮銳大步走回辦公室,第一件事是打開筆電看懸紅。

可惜,沒有消息,不過下麵瀏覽人數多了很多,足有上百人,說明那三百萬還是有效果的,已經有上百個黑帽子在幫他留意蕭肅的動向了。

“我定了明早第一班機票。”孫之聖也從監控室趕了過來,道,“今晚的票沒有了,最早是明天上午六點那班,我們八點半落地,租車開往目的地,大概要五六個小時——我查過了,那個小村子非常偏僻,路不好走。”

他說的是王桂玉提供的那個地址,2023年,方卉澤就是通過那兒的一個蛇頭,在越南給她找了洪穎這個替死鬼。

據王桂玉說,他和那個蛇頭有某些灰色交易,關係非同尋常,如果要潛逃出境,很可能走對方的路子。

“行,我來弄車子。”榮銳打開手機訂車。孫之聖將帶來的盒飯打開,拆了筷子放在他麵前:“吃點吧,邊吃邊說。”

榮銳放下手機,埋頭吃飯,仿佛沒有任何情緒。

事實上,除了下午那一瞬間的失態,他一直非常克製,非常冷靜。

孫之聖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發。榮銳抬頭看他一眼,沒吭聲,但眉宇間稍微放鬆了一點兒。

“你覺得她的話,幾分真,幾分假?”孫之聖問。

“絕大部分是真的。”榮銳道,“隻不過避重就輕,略過了一些關鍵性的東西。”

榮銳放下筷子,灌了兩口冷水,道:“方卉澤被‘二次流放’,是2023年2月,回國,是2029年2月,這期間有整整六年!如果他僅僅是為了搞死方卉慈,搞垮方氏,根本用不了六年,2024年,至多2025年,就能達成目的。”

“所以,這六年裡他一定還策劃了另一件事。”孫之聖道,“他之所以選在今年2月回來,一定是某個條件終於成熟了……會是什麼事呢?”

榮銳搖了搖頭,道:“王桂玉沒有說,可能是有意隱瞞,也可能……是她根本不知道。”

“不管她知不知道,另一個人肯定知道。”

“文森?”

孫之聖點點頭:“下午我們去文森的公司調查,發現一件非常意外的事——方卉澤回國之前,將他在全球範圍內所有公司的所有股權,全部轉到了文森名下。”

榮銳吃了一驚:“他把自己所有的資產給了文森?”

“嗯,通過同性伴侶相關財產條款,他把自己淨身出戶了。”孫之聖挑眉道,“而且就在今天上午,他回到碧月湖之後不久,就通知文森離開公司,去了美國大使館。”

榮銳瞳孔一縮:“他這是……想要保住文森,保住他的公司?”

“是,他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打算,萬一他暴露了,公司也不會因此而被調查,因為公司在文森名下,而文森是乾淨的。”孫之聖說,“而且文森是美國公民,一旦進入大使館,我們沒有非常嚴重的、確鑿的證據,根本無法申請審訊他。”

孫之聖冷笑了一聲,說:“所以,你的猜測是對的,榮銳。方卉澤一早就打算放棄王桂玉,所以把一切都給了文森。我想,王桂玉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在昨晚奔赴避暑山莊之前,還在做她母慈子孝的春秋大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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