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3(1 / 2)

129,

四點二十多,郝運來回來了,蕭肅看到他膝蓋和胳膊肘上有明顯的土印,額頭也稍微有點紅。不過他的表情十分平靜,甚至有幾分歡喜,仿佛做了什麼令自己開心的事情。

怕他懷疑,蕭肅又讓他推著自己在樹林裡轉了一刻鐘,才說:“我累了,回去吧。”

晚餐蕭肅主動點了菜,並且比前兩天吃的略多了一些,郝運來非常高興,覺得自己的廚藝終於受到雇主的認可,問他明天還想吃點兒什麼。

蕭肅說:“我一時也想不出,你跟了恩古夫這麼久,他經常吃些什麼?”

郝運來說:“中餐麼?他喜歡左宗棠雞,偶爾也吃獅子頭和烤鴨,可惜烤鴨我不太會作。”

“你現在待在這兒,他豈不是吃不到你做的菜了?”蕭肅問,“說起來,為什麼你要離開恩古夫,為方卉澤做事?他不是對你有恩嗎?”

“這……不是這樣的……”郝運來臉上的笑容變得有點兒勉強,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把話岔過去了,“那我明天給您做點兒左宗棠雞?您老是沒胃口,這道菜酸甜微辣,比較開胃。”

他的口風仍舊是那麼緊,蕭肅也沒有再多問,說:“就按你說的做吧。”

“好的。”

晚上蕭肅坐在桌前看書——方卉澤的強迫症非常嚴重,連他常看的書都在這兒複製了一份——不過他的心並沒有放在書上,滿腦子都是對ELYsion的各種猜測。

他現在可以肯定,恩古夫不在尼日爾,也不在桑瓦咖,應該就在叛軍營地裡,甚至就在ELYsion,就在他這間屋子的地下。

從郝運來說自己是恩古夫的生活助理開始,蕭肅就懷疑這一點了——如果恩古夫一切如常,怎麼可能把自己的貼身仆人派給方卉澤?

彆的可以將就,口味是不能將就的,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在這種地方,找個會說中文,會做中餐的廚子可不容易,何況恩古夫還對他有大恩。

一開始蕭肅懷疑恩古夫是不是死了,但前兩天他發現郝運來每天下午四點都不在,於是產生了另一種猜測。

非洲古早有很多本土宗教,西方人入侵之後這些宗教漸漸消弭,被基督教和天主教等取代,但在西北山區一些閉塞的部落裡,仍舊有少量土著崇拜著古老的巫毒神明。

因為ELYsion地處鯨湖,蕭肅專門研究過這一帶的風土民俗,這兒信眾最多的一個宗教叫先祖神教,是以逝去祖先的靈魂作為信仰的。當地土著相信,他們的先祖死後會化作風,在每個午後吹過生前曾經耕種狩獵的故土,所以當他們有什麼心願需要祈禱的時候,就會在下午四點準時畫起祭壇圖騰,向先祖神祈禱。

今天下午蕭肅故意選在四點前帶郝運來上地麵,就是想知道他畫的是什麼圖騰。

果然,他畫的是祈求某人疾病痊愈的圖騰。

所以現在,蕭肅一直以來疑惑的幾個問題徹底被解開了——為什麼恩古夫神神秘秘地遲遲不現身,為什麼郝運來不用再侍奉自己的主人。

以及,為什麼恩古夫會和方卉澤搭上關係,並讓乞力國叛軍支持他,在他們的領地腹地建立ELYsion。

因為恩古夫有著和自己一樣的病,而且已經進入急發期,甚至是末期,連郝運來這樣的貼身仆從都用不上了。

蕭肅很清楚這個病到最後會發展成什麼樣子,父親在發病兩年左右的時間裡,從輕微的衰弱惡化到幾乎失能,如果不是趁著還有最後一點體力自殺,醫生說他很快將會被送進ICU,靠鼻飼和呼吸機度過最後的日子。

進入ICU的人,除了專業的醫護,是不需要任何仆從的。所以,恩古夫很可能已經命懸一線,就差咽下最後一口氣了。

那麼,問題來了——耶格爾為什麼沒有治好他?

蕭肅皺眉思索,隨手拿起之前在石屋裡撿的彩色鉛筆,在紙上一畫,居然還能用,顏色還挺鮮亮。看看商標,竟是某個知名中國品牌。

難怪質量這麼好,國產文具啊……蕭肅沒有多想,又轉回去思索著先前的問題:方卉澤其人,一向老謀深算,城府極深,絕對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他說他五年前就建立了ELYsion,那認識耶格爾隻能更早,這麼長的時間,他對耶格爾的能力必然經過嚴謹的考察。

如果恩古夫已經到了急發期末段,那他兩年多前就應該顯示出明顯的病症,也就是說,耶格爾至少治了他兩年。

兩年時間,恩古夫依然沒有痊愈,方卉澤難道就不懷疑耶格爾的實力嗎?

還有另一個問題:方卉澤籌謀了這麼多年,為什麼選在去年冬天忽然發難,製造車禍謀殺方卉慈,回到靖川?按照他一貫的行事作風,如果耶格爾還沒有研製出治療自己的藥物,他應該不會冒險提前開始行動才對。

到底哪裡出了錯?

408案是去年春天發生的,王桂玉八月份開始對呂白下手,先後謀殺尤剛等人,加上方卉澤元旦之後出現……所以,去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令蟄伏多年的ELYsion接連出手,搞出這麼多大事?

想不出來,蕭肅又開始頭疼了,也許是下午吹了風,也許是布洛芬藥效過了,他隻好放下書,慢慢把自己挪到床上。

床頭的時鐘發出輕微的走針的聲音,蕭肅心裡不安靜,一直留意著房門的響動,不知道今晚方卉澤還會不會發神經,大半夜來監視他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