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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肅躺在濕冷的甲板上,四周霧氣正在聚攏,仿佛頃刻之間,牛奶般的濃霧便將整個湖麵籠蓋了起來。

濕漉漉的塵土氣衝淡了血腥味,蕭肅原已筋疲力儘,此刻忽然又有了點兒力氣,於是強撐著爬起來,將方卉澤壓在自己身上的右腿挪開。

有個東西砸在地上,發出沉重的悶響,蕭肅摸過去,是一把槍,那把方卉澤本來打算打死他的小手|槍。

心有餘悸,蕭肅意識到如果那枚子彈晚到一秒,或者半秒,此刻躺在血泊裡的就不是方卉澤,而是自己了……

他看向子彈飛來的方向,是東方,ELYsion所在的方向。

這是不是意味著,榮銳他們已經成功突破了布希娜的防線,並且發現了方卉澤逃跑的路線?

蕭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這一次的運氣居然這麼好,老天爺跟他為難了二十七年,今天忽然仁慈了一回。

濃霧完全遮蓋了視線,風停了,空氣宛如凝滯,撈一把就能擰出水來,蕭肅靠在護欄上等著開槍的狙擊手——雖然他對槍械沒什麼了解,但也看得出剛剛那一槍是遠程狙擊。

是的,東非之行,他們啟用了真正的大殺器——榮思寰和他手下的王牌特種兵。

除了一隊和二隊,他們這次行動經過副局長桑國庭的特許,實現了跨界聯動。蕭肅級彆有限,不清楚這次聯動到底跨了哪些“界”,但知道其中有一支人馬來自軍方。

因為出發前榮銳特意私下裡跟他說,榮思寰申請親自帶隊,暗中配合刑事偵查局跨國行動。

“他今早親口告訴我的,他會從另一條線去東非,直接在桑瓦咖待命,執行暗線任務。”那夜他們在房間裡收拾行李,榮銳蹲在玻璃缸前給大王蜥喂菜葉,難得沒有不耐煩,特彆溫柔有耐心,“有他在,這次行動一定會萬無一失,哥你放心吧。”

蕭肅沒什麼不放心的,隻是覺得意外:“暗線任務?什麼暗線任務?”

“具體我也不知道,軍方那邊行動內容是保密的。”榮銳回答,“其實他告訴我這件事是違規的,我也很意外,這麼多年他從沒犯過這種錯誤,以前他出任務連我爺爺都不敢過問。”

“啊?那這次為什麼……”

“為了你啊。”榮銳回頭,挑眉微笑,“他就是想告訴你,他在保護你,讓你放心。他身份特殊,不能直接對你說,所以隻能通過我,這樣最多算保密不到位,不算原則性錯誤。”

當時蕭肅心裡特彆溫暖,榮思寰能為他著想到這種地步,是真的把他當做親人,當做半個兒子了。

蕭肅靠在護欄上,微微地笑了,腦海中全是那一刻榮銳飛揚得意的模樣。其實,無論和父親之間有著怎樣的隔閡,榮銳在潛意識裡始終無條件地信任著榮思寰,把他當成自己最穩固的靠山。

忽然,岸上傳來似有似無的腳步聲,蕭肅心頭一跳,凝神靜聽,那腳步由遠而近,很快便從碎石碼頭跳上了甲板。

一個男人高大的身影在霧氣中慢慢顯出輪廓,蕭肅差點喊出榮銳的名字,等看清那人的樣貌,卻駭然呆住了,熱血一下子降到腳底——

耶格爾穿著一身迷彩戶外裝,戴著棒球帽,雙手握著一把槍,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他看見了血泊中的方卉澤,身形忽然凝固,仿佛見了鬼似的,低聲罵道:“FUC……”

蕭肅萬萬沒想到等來的竟然是他,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隻緊緊握住了那把從方卉澤手裡撿來的槍。

“你殺了他?”耶格爾難以置信地看著蕭肅,又看看他手裡的槍,“上帝……你是怎麼……他居然死了?!”

“彆過來!”蕭肅意識到自己身上還有繪本,雖然完全不懂開槍,還是第一時間先用槍口對準了他,同時猜測他為什麼會出現——一定是因為自己剛才打的那一發信號彈!

昨晚耶格爾驚慌失措,連夜潛逃,但終究放不下琢磨了十二年的原始生物,回過神以後馬上後悔了,於是又偷偷潛回ELYsion,想找機會拿回繪本。

可那時候方卉澤已經帶著自己走了,耶格爾找不到他們,但知道那條地下密道,所以沿著密道一路找到了越野車藏匿的地方。

以他對方卉澤的了解,一定會猜到他們會往西走,於是追到了鯨湖,然後,看見了信號彈,抱著萬一的僥幸,尋到了船上。

電光石火之間,蕭肅推出了一切,同時心也沉到了底——沒有方卉澤,耶格爾再也不用忌憚他了,一定會想方設法讓他說出繪本的秘密,尋找去往原始生物的路線。

以他現在的體力,絕對不是耶格爾的對手,而湖麵上霧這麼濃,狙擊手沒條件再開第二槍。

現在,他唯一的辦法是拖,拖到那名狙擊手找到這裡。

榮銳曾經說過,榮思寰的極限狙擊距離是2950米,至今沒人打破記錄,所以那名救了他的狙擊手離這裡最遠隻有2950米。按榮銳的速度,2950米越野,至多需要十五分鐘。

方卉澤被擊斃已經過去五分鐘左右,那麼隻要再拖最多十分鐘,就得救了……蕭肅心念電轉,手中的槍一直穩穩指著耶格爾:“你敢再靠近一步,我就開槍了!”

耶格爾被喝住了,在甲板那頭停了下來,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左顧右盼,確定這裡隻有他一個人,表情漸漸放鬆下來:“彆緊張,蕭,我不會傷害你,我可以幫你的……他死了還有我,隻要你告訴我原始生物在哪裡,我很快就能研製出遏製你病情的藥。”

蕭肅一個字也不相信他,為了拖時間,假裝將信將疑的樣子:“彆過來,我不信……你沒能力救我,最多把我弄成像恩古夫一樣的活死人……”

“不不,你相信我,我可以的。”耶格爾舉著一隻手,做出安撫他的姿勢,道,“你應該很清楚我的進展,你看過我所有的報告……你不是也說過嗎?以我目前的研究思路,隻要拿到原始樣本,幾周之內就能有突破。”

“我那麼說隻是安慰你而已,目的是讓你把繪本給我。”蕭肅說,“你還真信!當自己是天才嗎?一個人就能搞出一個大項目。”

耶格爾的臉一下子漲紅了:“不!你胡說!我可以的,我已經掌握了研究思路……”忽然間,他意識到了什麼,表情一下子猙獰起來:“你在耍我!你是在拖時間!”

蕭肅暗叫不好,耶格爾激動地用槍口點著他,低聲吼道:“你知道一定還有其他人看見信號彈,所以等著他們來救你!我早該料到了,你這隻披著羊皮的狼,你連方卉澤都乾掉了,你比誰都狠!”

話音未落,他舉起船艙門口的行李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了過來。蕭肅躲避不及,情急之下胡亂扣動扳機,卻被行李箱砸中,手一歪,子彈擦著對麵的欄杆飛了出去。

槍響的一瞬,耶格爾大叫一聲,捂著頭撲倒在地,等發現他打歪了,立刻大喜過望,爬起身往他撲了過來!

蕭肅手裡的槍被一腳踢飛,耶格爾死死壓著他,叫道:“不許動!繪本呢?我的繪本呢?”

蕭肅喘息道:“那、那不是……你的繪本!”

“就是我的,就是我的!”耶格爾神經質地叫囂著,扯開他的大衣,在他身上瘋狂地摸索著。蕭肅微弱地掙紮了兩下,被他打了一拳,差點昏厥過去。

“啊哈!找到了!”耶格爾終於找到了防水膜包裹的繪本,欣喜若狂地跳了起來,在上麵親了兩下,哈哈大笑。

蕭肅趁他注意力轉移,慢慢往手|槍的方向爬去,可惜剛剛夠到槍柄便被發現了,耶格爾驚叫一聲,一腳將槍踢到了湖裡。

“你想乾什麼,啊?”耶格爾將繪本塞進自己衣服裡,把蕭肅從地上拖起來,“還想殺我?你也不看看自己成什麼樣子了!”

他雙眼血紅,用槍口抵著蕭肅的太陽穴:“我現在殺死你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開、開槍吧!”到了這一步,蕭肅也沒有辦法了,隻能賭一把,賭他為了解開密碼文,暫時舍不得一槍把自己打死。

果然,耶格爾凶形畢露,食指幾次摸上扳機,卻始終沒有按下去,咬牙道:“好,我們做個交易,你告訴我密文,我今天就放過你。”

蕭肅冷笑:“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你儘管開槍!反正你日子還長,後半輩子有的是時間看漫畫!”

耶格爾牙齒咬得咯咯響,終於一狠心,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繪本主人的死因嗎?這個交易怎麼樣?”

蕭肅沉默了,眼下已成僵局,耶格爾耐心有限,不會讓他拖多久,逼急了隻會一槍打死他,大不了帶著繪本逃走,以後還能慢慢研究。

但那樣的話,鄭菲的死就成為永遠的迷了,沒有人知道她是被同行陷害,沒有人知道她生前曾經有那麼偉大的發現,而榮銳,也再沒有機會拿到最後一本繪本,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

沒什麼好猶豫的了,隻有活下去,才有一線生機……蕭肅心一橫,道:“好,我答應你。”

耶格爾大大鬆了口氣,喃喃道:“感謝上帝!”

“去、去拿輪椅。”蕭肅指著對麵甲板一角。耶格爾收了搶,過去拿輪椅,蕭肅從襯衫胸袋裡掏出那張描摹了迷宮地圖的白紙,用拇指按了一個血手印,壓在方卉澤屍體下麵。

“我們得馬上離開這兒。”在濃霧的掩護下,耶格爾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將他抱起來安置在輪椅上,“也許布希娜的人也看見了信號彈,等她找到我們就死定了。”

潮濕的迷霧中,蕭肅被耶格爾弄上了一輛皮卡車,上車時他注意到車子後鬥裡裝著好幾個樣品箱,還有野外生存需要的帳篷、炊具等等,甚至還有潛水和登山的裝備。

這麼多東西,肯定不是昨晚一下子就能想得到準備好的,看來耶格爾在方卉澤身上學了一手,未雨綢繆,給自己準備了不少跑路的工具。

“往北走。”蕭肅指了指鯨湖尾部的方向,“去始源之海。”

耶格爾訝異地看著他:“始源之海?原始生物在那兒?你已經……”

“走吧。”蕭肅說,“我已經研究過繪本了。”

耶格爾淺棕色的眼睛裡冒出驚喜交加的火花,立刻啟動引擎,載著蕭肅往始源之海飛馳而去。

山林裡起了風,湖麵的霧氣正緩緩散去,皮卡車一路往北,左側是時隱時現的鯨湖,右側是連綿不絕的叢林。天正在放亮,東方露出一大片魚肚白,但沒有太陽,陰沉沉的。

蕭肅覺得命運特彆諷刺,幾分鐘前他還在感謝上天,幾分鐘後便再次陷入了絕境。

也許是八字生得不好吧,他這輩子,就沒有什麼走運的時候。

下輩子投胎,還是變成一隻綠鬣蜥吧,他有些發散地想,最好再遇上他這樣一個心甘情願當舔狗的主人,每天吃吃喝喝,還不用給對方好臉色。

“我們要到了。”耶格爾的聲音打斷了他的遐思,蕭肅驚醒過來,發現他們已經快到始源之海了,車子正在鯨湖北麵高高的岩石岸上爬行。

這兒說是“海”,其實並沒有水,而是岩石彙成的海洋,當初榮思寰就是在這裡發現了鄭菲的求救信號。蕭肅覺得冥冥之中像是有什麼定數,最後他竟然也來到了這兒。

“前麵,停一下。”蕭肅仔細辨認,找到了地圖所示的地標——幾塊巨石圍成的窪地。

耶格爾停了車,推著他過去,窪地中央是一個十米長、三米寬的巨縫,仿佛巨人裂開的大嘴,裡麵深不可測,一片漆黑。

“就在下麵。”蕭肅指著石縫說,“垂繩往下攀爬二十米左右,西側會出現一個橫向的通道,沿著通道往斜下方走一段,然後開始洞潛……”

他抬頭看向耶格爾:“我看你帶了洞潛工具?”

耶格爾站在石縫邊,丟了一塊拳頭大的石頭下去,石頭在參差不齊的岩石上碰撞幾次,“噗通”一聲掉進了水裡。

“你是根據繪本畫的地圖?”他問蕭肅,“把圖給我,我要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

“沒有現成的地圖。”蕭肅指了指自己的頭,“都在這兒了,我沒那麼傻,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畫下來等著你們來搜。”

耶格爾臉上戾氣漸生:“你他媽耍我?”

“說好的交易。”蕭肅不為所動,“你告訴我鄭菲的死因,我給你把地圖畫出來。”

耶格爾表情陰晴不定,在石縫邊來回走了幾圈,道:“我不信你會把真的地圖畫給我,你這個人,心眼多得很,每天都在算計怎麼害人。”

蕭肅嘲道:“你說反了吧,每天都在算計害我的,不是你和方卉澤?”

耶格爾語塞,蕭肅道:“這個交易,我又何嘗不是冒著風險?萬一你隨便編個故事,我不是等於白白送你一份地圖?”

明擺著的死局,誰也無法相信誰,於是他們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一陣風吹過來,灌進石縫,發出鬼哭似的嗚咽聲,耶格爾重重出了口氣,道:“洞潛太危險了,你隨便畫錯一個路口,我就可能被亂流衝走,萬劫不複……除非你跟我一起下去。”

蕭肅簡直要笑了:“你覺得我這樣,能洞潛?”

耶格爾道:“這是對我們來說最公平的交易方式。我車上有最先進的潛水裝置,自帶動力,在浮力的作用下你不用耗費太大體力。”

“我的心肺功能連正常人一半都不如,怎麼可能潛水?”

“這是洞潛,岩石洞穴裡水量一般不大,不會有海潛那麼大的壓力,關鍵在於路線的選擇。”耶格爾執拗地說,“既然鄭菲把這個路線畫在繪本上,又用密碼加密,證明這條路她已經走過很多次,你跟我一起下去,一定不會有危險。”

蕭肅發現他是認真的,耶格爾真覺得一個絕症晚期的病人可以深入岩洞。

為了得到原始生物樣本,他已經瘋了,比方卉澤還瘋得厲害。

“隻要取到樣本,我就告訴你鄭菲的死因。”耶格爾執著地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這是我最後的保證。否則我就在這兒殺了你,反正我知道入口,以後慢慢探索總能找到那地方。”

蕭肅看著腳下一片漆黑的石縫,心中閃過無數的念頭。

終於,他打定了主意:“好,我答應你,和你一起下去,但一到目的地,你馬上得告訴我真相。”

耶格爾棕眸之中閃過狂喜:“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耶格爾從皮卡車上取下兩套潛水裝置,將潛水服遞給蕭肅:“這個是自動調溫的,可以保證人在極寒條件下不失溫。還有推進器和氧氣瓶,都是滿的,可以用六小時左右。”

“夠了。”

兩人沉默地換上潛水服,耶格爾在石縫邊找位置,安裝滑輪,測試安全繩,最後將裝著食水的防水包背在身上,道:“走吧。”

天已經大亮了,但天空中布滿了臟沉沉的烏雲,光線非常暗淡,蕭肅掛在安全繩上,感覺有細細的雨絲從天上掉下來,落在潛水鏡上,劃下一道道模糊的痕跡。

要下雨了。

洞穴裡的積水會暴漲,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到那個地方,也不知道到達之前那地方會不會被徹底淹沒……蕭肅在心底裡默默祈求上天,讓雨來得再晚一點,下得再慢一點,多給他一點時間,讓他能夠把耶格爾送上西天。

很快他們到達西側的橫洞,耶格爾背著蕭肅往下走了七八米,進入水中,再往下就沒有空氣了,他們得開始洞潛。

推進器嗡嗡響著,蕭肅雙手抓著手柄,發覺比想象的容易,潛水服保溫性很好,水給了他溫柔的浮力,行動反而比地麵上更輕鬆一些。

唯一有些難受的是幽閉感,畢竟山洞四周都是堅硬的岩壁,和大海中廣闊無垠的感覺完全不同。

前進了大約兩百米,山洞變窄了一些,水質渾濁,能見度降低,蕭肅隻能通過頭頂的燈觀察四周的情況,怕錯過正確的路口,走得很慢。

腦海中的地圖漸漸和眼前的實景重合,蕭肅的幽閉感也越來越嚴重,但想想十二年前鄭菲曾經踏著一樣的足跡來到這裡,探索前人從未涉步的領域,他又覺得有一股溫暖的力量包裹著自己,召喚著自己。

幾分鐘後,水麵忽然下降,蕭肅在水中擱淺,往前爬了幾米,到達一處幾乎垂直的絕壁,洞裡的水像瀑布一樣垂落下去,拍打岩石,發出震耳欲聾的回聲。

耶格爾趕了上來,將蕭肅扶到一邊的大石上休息,自己在絕壁上安裝滑輪和繩索。

蕭肅靜下來才覺得疲勞,雖然水下不需要出很多力,但雙手一直抓著推進器,已經有點抬不起來了。

“你怎麼樣?”耶格爾過來看他,用自己頭上的探燈照他的臉,“要不要歇一會兒?”

這種時候他忽然體貼起來了,蕭肅料想自己臉色一定非常難看,但這條路走都走了,必須堅持到底,於是他搖搖頭:“我沒事,外麵在下雨,雨水倒灌水位會升高,到時候我們的氧氣不一定夠用。”

耶格爾臉色凝重,背著他上了安全繩,一點點往懸崖下降去。

下麵是一個極深的水潭,他們潛入潭底,找到另一個洞穴,繼續潛水而行。一刻鐘後,蕭肅終於看到了最後的岔路口,操縱推進器往左一拐,滑了進去。

一條扁平的石縫,蕭肅小心翼翼繞過參差的石柱,看到一絲微弱的光,循著那光潛行數米,水位再次下降,他的目的地到了。

這兒是一個寬敞的石廳,足有一百多個平方,穹頂高五六米,頂部有很多石縫,最大的能有拳頭大小,外麵的天光通過這些石縫透進來,將內部照得隱隱綽綽。

水流從腳下淌過,成為一條地下河,沿著石廳另一麵的通道流走,因此廳裡有一小半地方是陸地,堆積著大塊的岩石。

蕭肅潛遊太久,已經有些虛脫,被耶格爾從水裡拖出來的時候短暫地昏厥了一會兒,但很快就被弄醒了。

耶格爾將他放在一塊平整的岩石上,打開潛水服的領口令他呼吸順暢。蕭肅渾身無力,眼前時明時暗,感覺自己已經透支到了極限,唯一慶幸的,是目的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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