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也是笑吟吟的,這國公府的親事是她費了好大的心思攀來的,今兒總算要修成正果了。
上門的是京城裡有名的媒婆吳夫人,做成了好幾十位大家閨秀的姻緣,是以,很得各位官家夫人的喜歡。
現下她就坐在宋老太太下首,抿了一口茶,立即誇了一道:“這樣好的茶養出來的怎會是尋常姑娘?怨不得朱公子喜歡。”
李氏含笑謙道:“哪裡,不也就是一雙眼睛一個鼻子麼。”
“宋夫人過謙了,小公爺也不是沒見過女人的,能得他的青眼,我便是沒見過,也能猜出來宋二小姐是個多玲瓏的人兒,”說罷她從袖子裡掏出朱奧的庚帖來,招了招手讓身旁的小丫頭遞上去,又嗬嗬笑道:“聽說貴府二小姐先前就見過朱公子了?那他的模樣氣度想必您們比民婦清楚,也就不必民婦多嘴了,家世就更不消說了,唉……說是讓我來說合的,我竟沒有用武之地!”
李氏也歡喜得將自己一早準備好的庚帖讓身邊的翠鳴遞過去,麵上笑吟吟地附和:“小公爺的模樣氣度是再挑不出什麼了。”坐在上首的宋老太太麵上也微微一笑,抿了口茶。
李氏知曉朱奧是個孟浪的主兒,可朱奧雖喜歡女子,但卻不像先前她指給錦秋的劉程那般下作得將府裡上下淫遍,所以李氏才會讓鳴夏去攀附他。現下既然談婚論嫁了,那有些話就得放在明麵上說了。
二人交換了庚帖,李氏便道:“小公爺確實是好,隻是聽說在外頭……”
吳夫人略浮腫的麵上浮起一絲笑,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看著李氏。她們做媒人的曆經多了這樣的人,明明就是上趕著嫁女兒的,偏偏還要在男方這兒挑個刺兒,讓她們這些做媒的多說幾句男方的好話,好叫她們心裡舒坦,還裝了矜持,抬高了女兒的身價似的。
然而她們這些伎倆在吳夫人看來,就跟看戲台上的醜角似的。
她現下便放下杯盞,白胖的手捏著帕子掖了掖嘴角,道:“您這話說的,哪個哥兒年輕時不是這樣,成了親不就好了麼?您就放一百二十個心罷!”
李氏聽罷,與宋老太太相視一笑。
“但,”吳夫人端起茶碗,掀開杯蓋,輕吹了吹,道:“朱夫人的意思是,這親事呀,最好是早早的辦了,年前下定,年後就辦喜宴,畢竟朱公子要南下,若一耽擱恐怕又要好些時候。”
“這……”李氏的笑意褪了,有些為難地望向宋老太太。
宋老太太最好麵子的,抿著唇,一張癟下去的嘴更顯凹陷了,她道:“成親一輩子就這麼一遭,得好好鋪排,若趕著,事多了就亂,場麵也就不好看了。”她也是昨日聽見李氏說秦氏似乎很是滿意鳴夏,便覺著這點條件還是能講一講的。
李氏心裡也覺著不大妥,畢竟再過個十幾日就過年了,好些成婚的東西都沒預備,又還有納吉納征等事,便是長了兩雙手也忙不過來呀!況且這也不合規矩,此外,國公爺上回摔了一跤,現在都還下不來地,旁人說不定還要起疑,說鳴夏就是娶過去衝喜的!
李氏也讚成宋老太太的話,便沒吱聲,她原本以為還要再商量商量,可是那吳夫人卻是乾脆不談了。她擱下杯子站起身朝二人蹲身道:“這原是朱夫人的意思,民婦說白了就是來傳個話的,既然老夫人和夫人不同意,民婦這便將您們的意思帶到,朱夫人若是同意了啊,民婦再來!”
“誒……”李氏忙起身,要攔她。
吳夫人卻是舉步便往外走,一麵走一麵回身笑著回絕:“老夫人,夫人,您們就不必送了。”
她一路走出了宋府,走到來時坐的轎子前,抬頭望了一眼宋府的那方正大氣的匾額,嘲諷一笑。
秦氏早便知會了她,若李氏不同意早些完婚,那便沒什麼可談的。
李氏之所以讓朱奧立即娶妻,一則是為了安他的心,管著他彆讓他出去逛窯子,二則是給朱秉成衝喜。若非三公六卿家的小姐不願意,哪裡能輪得到鳴夏?
大廳裡頭,李氏後知後覺,趕忙就要讓人備車馬,她要過去國公府一趟。可是宋老太太卻是堅定得很,道:“你昨兒個不還口口聲聲國公夫人喜歡鳴夏麼,既如此,讓她推遲些日子又有什麼要緊?”
李氏哪裡敢說自己昨日那是為了充麵子才那樣說的,她隻能朝宋老太太一蹲身,道:“您說得是,可是……就怕橫生枝節。”
“這你就糊塗了,功夫得下在頭兒裡,到談婚論嫁這一步,就得沉住氣,不然嫁過去便要讓人家看扁的!”
李氏隻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