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答允(2 / 2)

春日遲 飛鳥與魚 5926 字 6個月前

“不是,”周劭答。

不是尋她喝酒,那就是直接撂床上?錦秋現下腦子裡全是那句話,又想起半月前他濕淋淋地衝進自己房裡,前幾日趁她臥病在床假扮表哥進了她的屋子,越想越覺著,這人也不是做不出把人撂床上這樣的事兒來的。

心裡掀起驚濤駭浪,麵上卻風平浪靜,錦秋強作鎮定,小心翼翼將雙腿放下,著地後那顆心也跟著著了地,她驀地站起來準備跑出去。然而周劭一伸手便拉住了她的腕子。

“你跑什麼?”周劭不解。

“王爺,”錦秋猛地回過頭來,目光灼灼,道:“您是廣平王,若做下這等無恥下流之事,便是給皇室蒙羞,您彆以為我是個三品官家的女兒便可隨意欺負,若是,若是……我便告到聖上麵前……啊!”周劭突然將錦秋一拽,錦秋身子撲了過去,眼看便要栽在他懷裡了,她立即伸出另一隻手撐在案幾上。

“嘩”的一聲,棋盤傾倒,棋子嗶嗶啵啵地落了一地,錦秋撲過來帶起的那陣風正巧吹熄了一支蠟燭,房裡更暗了一分。

周劭另一隻手扶著她的肩,柔聲問:“你可傷著了?”

錦秋甩了他的手,直起身子,不言聲兒。

“本王不過是想問你,既然明日便要回京城了,上回問你的話,你該答複了罷?”

錦秋麵有疑色,望著他,“你隻是為了問這話?”

燭火在她眼中跳躍,她的目光是閃著光的寶石,周劭有片刻失神,低聲道:“就是問這話,你現在便答我。”

錦秋才放下的心又提起來,緩緩坐下。她絞著帕子,帕子上繡的纏枝白蓮皺了。

她這些日子都隻想著表哥的事,哪裡有功夫去想周劭,也或許是她刻意不去想。

錦秋想著,興許對他還是有那麼一絲好感,但皇家之事錯綜複雜,上回他甚至還遭人刺殺,這樣的富貴牢籠,是她想進去的麼?

“你要好好想,你要問你的心,”周劭的聲音像棉花一樣軟和,又像一條小溪,貫通她的心河。

周劭放下雙腿,站起身子,倏地又點了個火折子,伸到那熄滅了的蠟燭的燈芯上,房裡亮了幾分。

“本王幼時,有一回鄂爾多進貢,貢品都是奇珍異寶,父皇讓每個皇子選一樣,隻有一樣,本王選了一把弓弩,”周劭撩了袍子,像錦秋一樣側坐著,望著麵前的一團黑暗,道:“現下你的選擇要輕易得多,隻有一把弓弩,你是要拿起,還是要放下?本王不是死纏爛打之人,若是這一次你放下,本王便會放下,你要慎重。”

錦秋那帕子絞得更皺了,她的心也像這帕子,皺成一團。

“本王那時拿起的弓,便是父皇贈予本王的生辰禮,”周劭望著她,道:“你若是進了王府,本王便將這弓弩贈你,如何?”

周劭的心像是在浪濤洶湧的江中晃蕩的孤舟,忽高忽低,可他麵上卻未顯露分毫,隻是含笑看著她,像是拿著糖果在引誘小姑娘。

錦秋望著他,這人生得儀表堂堂,其實也不錯不是麼?表哥去了,此番回京她便要另覓良人,府裡有李氏和祖母在,她能覓得什麼好親事?王爺麼,身份高貴,她若真成了他的王妃,就如他所說,還有誰敢欺侮她?可是皇家會接受她麼?王府的女主子她受得起麼?她所要的,平平靜靜安安穩穩的生活會來到麼?

也許不會罷,可是那些不都是她想象出的恐懼麼,而這恐懼又怎比得上這個真真切切站在她麵前的人呢?

橫豎哪條路都是泥、濘,不如便走這一條。

“既然王爺這麼大方,這弓弩我便先行收下了。”

周劭勾了勾唇,旋即大笑起來,錦秋也禁不住抿了抿唇。

棋下到這兒就完了,雨卻下到半夜才止,而錦秋,徹夜難眠。

次日一早,錦秋和紅螺上了馬車,周劭今日公務在身,不便將她送到渡口,隻能在孫府門前送行。

馬車裡,錦秋麵色羞紅,不敢撩簾子去看他。

周劭將腰間的玉牌解下,走到馬車前,喊了一聲:“錦秋。”

錦秋的心尖尖上顫了一下,伸出手去,緩緩撩開了簾子,故作平靜道:“何事?”

周劭將玉牌遞到她手中,道:“這是本王的令牌,若回京途中遇見了麻煩事兒,亮出這令牌,官府必定護你周全,韓林韓棟也會跟著你,你大可安心。”周劭忖了忖,似乎還有許多話,現下卻不知該怎麼說了,便隻補了一句:“儋州的事完了,本王就回京,你安心等著!”

“嗯,”錦秋接過玉牌,放下了簾子。

那句憋在喉嚨裡的“保重”到底沒說出口。

駕——

馬車發軔,錦秋終是忍不住撩了簾帷回頭看,周劭正立在陽光下,目送她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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