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秋聽得嘴角一勾,心想貴妃這無心知言可真是打了鳴夏的臉。正想著,耳邊突然響起“這位便是宋家大姑娘罷,快過來讓我瞧瞧。”
錦秋猛地抬起頭來,望著和顏悅色的貴妃,心裡一顫。
對頭一回見的人,錦秋素來不喜靠得太近,尤其她還是貴妃。可貴妃的意思她不能忤逆,隻能綻開一個得體的笑,站起身朝她走過去。
鳴夏看得心裡冒火,憑什麼自己已經是貴妃的侄媳婦了,貴妃卻要錦秋過去而不是她?
“坐,”朱貴妃殷桃小口輕啟,她的下唇微厚,卻化了個蝴蝶唇,嫵媚得刻意。
錦秋謝了坐,落落大方地落座在她下首離她不足五步遠的紫檀木椅上,看向朱貴妃。坐近了錦秋才發覺,朱貴妃笑時雖然眯著眼,然而那眼底平靜無波,像一座冰山,水上的一半消融,而隱在水下的那一半卻經年不化。
錦秋不由納罕,這貴妃衣著端莊,妝容卻嫵媚,言語溫柔,笑裡卻摻了假。
“秋檀,你將本宮一早備好的鐲子拿過來,”朱貴妃回頭吩咐道。小宮女立即返身回了後殿,再出來時便用紅木漆盤端著兩個鐲子,捧到錦秋麵前來。
紅綢子墊著一對沉香包銀鎏金手鐲,鐲身內側刻海棠花紋的鎏金顯富貴,外側沉香木壓了幾分貴氣,才顯雅致。
錦秋望著這強烈的紅金二色,想起紅色的宮牆和金色的琉璃瓦。她向朱貴妃蹲身道:“得見貴妃娘娘已是莫大的福分,臣女再不敢收這般貴重的手鐲。”
朱貴妃輕笑一聲,道:“這哪兒算得貴重,隻怕今後這些東西往你屋裡堆你都覺著礙事兒呢,嗬嗬,快收著!”
說罷她故意不去瞧錦秋,而是端起一杯茶,挨到嘴邊,眼角餘光卻看著錦秋那雙去接那鐲子的手。這真是一雙極美的手,托住那鐲子時像一塊絲帕,白皙細膩,怨不得廣平王喜歡。
而後朱貴妃擺了擺手讓秋檀呈給下首的鳴夏,目光卻自始至終落在錦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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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此番讓錦秋過來,就是想看看這周劭信中提及的女子究竟是個什麼樣。現下看來,這女子不僅家世平平,應當也是個不爭不搶守本分的女子,可比那林春喬的威脅要小得多。
思及此,朱貴妃看錦秋越發順眼了。
鳴夏見朱貴妃看著錦秋,還微微點頭,她這心裡便像刀割似的。原以為自己嫁到國公府,終於擺脫了錦秋這個嫡姐了,不想她居然還能在貴妃跟前得臉,直越過了她這個侄媳婦的次序,就連選鐲子都是讓她先挑。越想越來氣,哪怕從漆盤中拿到的鐲子與錦秋的一樣貴重,她這心裡也高興不起來。
鳴夏望了一眼朱奧,見他並無異樣,心想自己都被這麼欺負了,你朱奧的麵子怎麼掛得住。
幾人又閒話了一回,午時之前才告辭出來。
從含章殿一直到宮門口,錦秋都忖著朱貴妃的那句話,她說今後這些貴重東西便是擺在她房裡隻怕都會嫌它們礙事兒,這話是默認她做廣平王妃麼?或隻是她的客套?
錦秋琢磨不出她的意思,一顆心七上八下。這皇家的親不好結,若是貴妃沒瞧上,想必太後娘娘那兒也就過不了,有哪家的親事沒有父母之命卻能結成的?沒有,從沒有的。
可現下錦秋有些鬨不明白了,當初盧夫人看不上她她乾乾脆脆的自己揮刀斬斷,怎的一到周劭這兒,她就那麼怕呢?
由漢白玉階到大理石地磚,錦秋出了內宮,走過幽深的甬道,巍峨的宮牆被甩在身後,終於出了東華門。
幾人各自上了馬車,錦秋吩咐馬倌將她送回宋府,鳴夏雖在宋府過得更自在,可到底不能長住,隻好隨朱奧回了國公府。
馬車上,二人默著,鳴夏時不時側頭瞧朱奧一眼,幾次三番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你便直說,”朱奧蹙眉。
“妾身是納悶貴妃娘娘為何要召見姐姐,”鳴夏道:“還送她那樣貴重的鐲子。”
馬車裡搖搖晃晃,朱奧的話一頓一頓的,然而每一個字都是一道響雷,驚得鳴夏幾要昏厥,他說:“這不過是個開頭,皇宮她今後要常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