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哭訴(1 / 2)

春日遲 飛鳥與魚 5328 字 6個月前

五月尾,用罷午膳後的那一會兒,最是蒸悶,團扇解不了熱,李氏便搬了張杌子坐在廊上,看貓兒狗兒打架,時不時從多子盤裡撚一小塊西瓜入口,脆甜又清涼。

自從交了庫房鑰匙和賬本,李氏成了個大閒人,但她心裡卻也不慌。老太太年紀大了管不了事,錦秋又從未管過家,宋運遲早得將那串鑰匙完完整整地再交還給她。想到那時宋運向她低頭的模樣,她這心裡美得很。

院門口那叢蝴蝶蘭醉醺著抬不起頭,被一雙白底勾頭履踩過,脊梁也被折斷了,陷進泥裡。鳴夏用帕子捂著嘴,也不顧門口小廝的目光,跑進門去。

一個水藍色的的身影閃進來,李氏心想誰人這樣大的膽子,竟敢闖清溪院,她眯著眼一瞧,竟是鳴夏!忙站起身迎了上去。

淺紫手帕捂著嘴,隻能發出嗚嗚之聲,鳴夏踉蹌著撲過去緊緊抱住李氏,一身水藍色雲鍛裙整個將李氏蓋住了。

李氏愣了一瞬,輕拍著鳴夏的背,貼著她的臉頰柔聲問道:“夏兒,怎的了,是他欺負你了?”

鳴夏不言語,隻是一個勁兒“哼哼”地啜泣著。站在一旁的翠鳴忙勸道:“這兒日頭大,小姐您快進屋說話罷!”

鳴夏卻仍是伏在李氏肩頭,一味地哭。

李氏的心一陣揪疼,她深知鳴夏素來好麵子,自嫁到國公府後在下人們麵前哭是絕沒有的,今日忽然如此,必是受了極大的委屈,忍無可忍了!

她輕輕將鳴夏摟著自己的手撥開,攥在手裡,道:“有事兒進屋說,沒得叫人看笑話。”

鳴夏隻顧捂著臉,像根木頭似的一動不動,任由李氏往屋裡拉……

屋門一關,愈加悶熱,李氏將婢子們都遣了出去,房裡便隻剩下母女二人。

李氏本想為她斟一杯茶,奈何手被她攥著,便隻好拉著她在羅漢榻上坐了,一麵用帕子為她拭淚,一麵恨恨道:“是他欺負你了罷?當初讓你過去衝喜時說得比唱得還好聽,說會如待女兒一般待你,絕不讓自家兒子再上外頭眠花宿柳。現下想想,是我那時耳根子太軟,上了他們的當了!你莫怕,這回我便豁出老臉去,親自上國公府與他們理論!”

李氏愈說愈氣憤,鳴夏卻是愈聽淚流得愈凶,最後將那擦淚的絲娟帕子都濕透了。

“娘……娘……他知道了,他什麼都知道了!”鳴夏抽噎著,紅腫的眼望著李氏。

李氏摟著她的肩,柔聲問:“知道什麼了,他知道……”她猛然回神,手一鬆,蘇繡真絲手帕飄落在地。

“你……你說的是那件事?”李氏摟住她肩頭的手緊了緊,目不錯珠地盯著她通紅的眼,問道。

鳴夏微微頷首,“哇”的一聲號啕大哭……

這事兒陰差陽錯,說到底是她這個做娘的錯,此時她真恨不能替了鳴夏,摔下那池塘,受那些苦楚。

李氏歎了口氣,將鳴夏摟入懷中,輕撫她的肩頭,安慰道:“莫哭了,莫哭了,還有娘在這兒呢!”

院子裡,花冠道衣的幾隻山和尚立在石榴枝頭,撥弄著如火榴花,咕咕啼叫著將漸弱的哭聲蓋過。

翠鳴端著一盆涼水進來,李氏將自己絲娟帕子撿起來浸在水裡,擰乾了,輕拭鳴夏的眼。

她的眼已腫得跟桃子似的了,淚水怎麼也擦不淨,李氏越看越憐,心想著鳴夏生得這樣嬌弱,這幫豺狼虎豹隻怕是要將她磋磨死了,可此事說到底是她們理虧,真要拿個人來辦,隻能拿那大夫!她於是立即吩咐道:“翠鳴,你去將羅大夫請過來,我要當麵問問他,鳴夏這身子究竟養不養得好!”

翠鳴誒了一聲便卻步退出去了。

鳴夏的體寒之症一直都是這羅大夫在看診,畢竟事關生養的大事,太多人知道了不好。然而李氏和鳴夏是淨喜歡聽好話的主兒,當初那羅大夫實話實說她難以受、孕,李氏惱了他,他從此隻挑李氏愛聽的話兒說,譬如隻要安心調養,用著他開的方子,定能養好。

一個時辰後,翠鳴回來了,卻在院子裡躊躇了許久才敢進屋。

“夫人,如今那醫館裡坐鎮的是另一位大夫,說羅大夫自吃過二小姐的喜酒後,便拖家帶口地離了京城,回老家去了,”翠鳴囁嚅道。

李氏一聽,鈞窯碎瓷茶杯往玉幾上一撂,恨聲道:“老東西,醫術不精,淨會扯謊,還敢逃回老家?真當我找不著了!”她指著翠鳴,道:“去,讓守義帶著人去他老家,砸了他的招牌!”

翠鳴應聲,傳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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