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挑人(1 / 2)

春日遲 飛鳥與魚 5377 字 6個月前

次日,周劭一大清早陪錦秋回門,黃昏時分才回府。

落日餘暉從漏窗投下來,落在錦秋的臉龐上,淺棕色的秀眉和麵上的小絨毛被染上了金色,金色到極致便是淺淺的白,周劭望過去,恍惚間見她熨帖的兩鬢染了霜,滄桑之感油然而生,周劭禁不住想象著暮年的她,眼中漸漸起了霧。

“王爺看夠了?”錦秋眼看正前方,腳下步履不停,“方才您在我爹爹麵前演得可真像那麼回事兒。”

周劭眼中的柔情漸漸褪去,諷道:“彼此彼此,”而後調開視線望向右側長廊儘頭的渡月軒,“王妃快回屋裡去罷,今兒本王大約也不能去你那兒了,若是想念本王,王妃也忍著些。”

錦秋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從岔路口拐到右側遊廊上了,周劭則徑自回了七錄齋,身姿都是同樣的利落乾脆。

先前隻覺著這人驕矜無禮,現下看來不僅如此,臉皮更是厚如城牆。她便是想星星想月亮,想儋州的難民,也絕不想他,真當自個兒是香餑餑了?

錦秋心裡憋著氣,走得便愈發快了。

“主子,您慢著些,”紅螺一麵加緊步子,一麵道:“您是生王爺的氣了?奴婢瞧著王爺對您倒是上心,方才二小姐故意提起許放的事兒,王爺差些兒就拍案而起了,嚇得二小姐這頓飯一句話也沒敢說。”

“那是為的他自個兒的麵子,不過……”錦秋想起方才飯桌上的情形,漸漸放慢步子,“今兒鳴夏瞧著不大對勁。”

“小姐您覺出來了?奴婢也覺著她今兒怪得很,竟然親自為小公爺盛飯,這……這不像是二小姐能乾出來的事兒啊!”

一個平日裡趾高氣揚恨不得將全天下人都踩在腳底的,卻在夫君麵前乖巧得跟個小白兔似的,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她是因著那個秘密被朱奧吃定了。

錦秋深深歎了口氣,原先她還想著,鳴夏攛掇許放過來大鬨她的喜宴,自己也得給她點兒顏色瞧瞧,現下卻覺著,與其將此事告知她婆母,到時休了她,倒不如什麼也不說,讓她繼續在婆家低聲下氣,待將她的心氣磨儘了,國公府又見她遲遲生不了孩子,照樣要休了她。

“紅螺,你說我……是不是太狠毒了些,”錦秋頓住步子,梨花白絲娟帕子卷著手指頭。

“小姐,哪有這樣說自己的呀,您不狠毒,奴婢自小跟著您,您什麼樣兒奴婢最清楚了,您就是幼時受了太多委屈,奴婢記得那時候您日日夜裡哭醒,可惜那時奴婢小,隻能陪著您哭,真的,得虧您心硬,要是個尋常女子,早叫人磋磨死了!”紅螺拿帕子輕拭了拭眼眶。

錦秋倒不記得這些了,像在聽旁人的事,她扯了扯嘴角,望著她道:“幼時隻曉得哭,現下不同了,現下我能護得住自己,也能護得住你。”

夕陽漸漸沉下山去,墨藍色的天幕中升起皎潔的圓月,無邊夜色中,一串串紅燈籠依次掛起,是夜的流蘇,與明月爭輝。

……

如今已近八月中旬,天氣漸漸轉涼,錦秋與紅螺迎著朝陽在王府中散步。

王府不如宋府的布局局促,假山池塘多,亭台樓閣少,處處留白,甚至錦秋走到一處院子,除了個攢尖的涼亭,周圍全是青青草色,而這草一看也是精心侍弄過的。

錦秋繼續往前行,遠遠的便聽見幾聲:“不可悔牌,沒留心掉出來的也算!”。她又走近了些,便見涼亭的石案旁圍坐著四個穿紅著綠的女孩子,錦秋再瞥了一眼每人手中,果然攥著葉子牌。

“誒,咱們在這兒躲閒,澆花喂鳥的事兒誰來料理呀?”其中一個婢子問道。

“司琴,你老操心這些做什麼呢,方才不是告訴過你,咱們是宮裡來的,季嬤嬤不會罰咱們,那些事兒珍兒她們會幫著乾的,”另一婢子麵色不耐,丟了一張“九萬貫”。

“可是,萬一珍兒告到嬤嬤跟前去……”

“喲,還可是呢?今兒真不該讓你替春茗,話那麼多,珍兒她們是外頭買來的丫鬟,季嬤嬤本就不喜歡,況且平日裡咱們幾個孝敬了嬤嬤好些東西,這點兒事她怎會不向著咱們?”

……

錦秋一手拽著身旁的一株萬年青,一捋,捋下一把綠葉子。她拍了拍手,轉身往回走。紅螺跟上,忍不住悄聲問:“主子,您不上去教訓幾句?”

“症結不在這些人身上,教訓了又有什麼用,”錦秋說著,想起什麼似的,吩咐道:“你將守德找來,我有話要問他。“

“方才奴婢去廚下時聽幾個嬤嬤說守德出府看大夫去了,現下是喜鵲在王爺跟前伺候。”

“喜鵲?”錦秋捋了捋腕子上的翠玉鐲子,眉頭輕蹙。

當初濟世堂自己為喜鵲擠了毒血,又聽聞她為周劭擋過一劍,錦秋心裡對她是存了幾分好感的,奈何她又是季嬤嬤的女兒,錦秋也不知該如何看待這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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