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良和周承悅今年已經十二歲了,雖然他們都是家裡的小兒子,但因為“齊秀才學生”這個身份的含金量對一個商戶人家來說著實不低,有些事務他們也有資格參與了。
這二人家裡在縣城裡雖然算不上首富,但在各自的領域裡那也都是數一數二的招牌。但對於目前的形勢,他們也是有些發愁。
隻見範良皺著眉頭道:“如今縣城裡肯出門下館子的人是越來越少了,唉,我爹說再這麼下去,家裡的酒樓都要開始虧錢了。”
一旁的周承悅也同樣是愁眉苦臉:“我爹也是愁得不行。從清源縣到京城的路之前從沒出過岔子,可最近卻出現了幾夥山匪,我家之前的貨被劫了一次,人也傷了不少。現在縣城裡的鏢局都不肯走那條路了,以後的貨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聽說如今太原城裡的鏢局也是坐地起價,這麼下去可真是吃不消啊。”
清源縣地處太原城東北部,距離京城約一千裡,即五百公裡左右。按照馬車每小時行十五公裡,即每個時辰三十公裡,六十裡的速度,再除去吃飯睡覺以及馬匹休息的時間,每日花四個時辰趕路的話,也就是日行二百四十裡。
這樣算下來,乘馬車從清源城到京城,一般隻需要四天多的時間。這已經算得上是非常近的了。
可不好的地方就是,這條路上的山比較多,很容易被埋伏打劫。之前幾年的情況還不錯,官府也曾專門派人清剿過山匪,可如今朝廷加了稅,官員們心思都不在政事上,於是,這一幫名為“晉商”的肥羊,就又被有心人盯上了。
對於小夥伴的煩惱,王謹也想不出什麼好的法子來。他隻能有些隱晦地安慰道:“應該也亂不了多久了。”
在場的沒有一個傻子,哪怕是看起來有些“傻白甜”的周承悅,那也是自小見慣了商場上的彎彎繞繞,表麵看起來靦腆內向,其實相處多了就會發現,他的心思十分細膩,見識手段也一點不比彆人差。
範良就更不必說了,雖然人看著有些清瘦,像個標準的讀書人,但其行事作風皆十分老道,就是一個擅長交際,八麵玲瓏,時刻關注局勢風向的標準商家子弟。
而齊佑天資聰穎,雖有些文人氣節,但卻並不迂腐。齊秀才偶爾給他和王謹講一些朝廷風向,他也是能聽得明白,並且有自己的見解的。
其實王謹也能瞧得出,他們三人對晉王的印象都還不錯,又對當今朝廷外戚乾政、奸臣當道的情況十分不滿。他們和他們背後的家人,都是希望晉王能上位的。
且不說作為一個山西人,晉王上位會對他們的家族和他們將來的仕途帶來多少好處,就單單是晉王這個人和他一貫的行事作風,也比較容易讓他們產生好感。
也就是說,如今太原城治下的讀書人和商人這兩種話語權較高的人群,都對晉王明裡暗裡地有些支持。
而根據王謹平日裡的見聞,普通的老百姓對晉王的印象也十分不錯。再加上朝廷又要開始削藩,所以,這一代晉王還真是占齊了天時地利人和,天要他反,不得不反啊,王謹在心裡暗暗感歎道。
不過這些話也沒人會說直接出來就是了,於是,幾人都默契地轉移了話頭,開始討論學業上的問題。
“阿謹,你的字可真好看,我的字都練了好幾年了,卻還是瞧著沒什麼精神。”範良歎了口氣道。
“那是因為你太瘦了,手腕的力氣不夠。”王瑾看了一眼範良那比他還細的手腕,心裡也真是有些想不通。
他們家裡明明是開酒樓的,王謹也曾見過他的家人,都是標準的大胖子和小胖子,怎麼到範良這裡,就突然有了吃不胖的基因呢?真是神奇。
要不是範良的那張臉跟他親爹十分相似,基本上就是吹氣版和漏氣版的區彆,不然王謹就真的要好好懷疑懷疑範家隔壁是不是住著一位跟自己同姓的叔叔了。
周承悅看了一眼範良纖細的手腕,有些羨慕地開口道:“我倒是想像阿良一樣那麼瘦,可明明我身上的肉不少,力氣卻也不大,寫字也還是不好看。”
王謹無情點評道:“你那都是虛胖。你看你平時吃得也不多,又容易累,還怕冷,這些都是因為你太懶了,動得也少。我從前說過讓你平時用過飯後多散散步,上下學的時候也多走幾步路,可也沒見你聽我的。”
要不是王謹上輩子久病成醫,懂些中醫知識,又知道周承悅家裡環境簡單,他是極受寵愛的嫡幼子的話,一開始剛看到周承悅這樣的體質,他差點就腦補出什麼“姨娘給嫡子下□□導致嫡子體虛易胖最終參加科考時染上風寒一命嗚呼”的狗血宅鬥劇情了。
不對,不是差點,其實他已經腦補到了,隻是不好意思承認罷了。
王謹覺得,要不是自己記性好,什麼東西都懂一點,並且向來謹言慎行的話,就他這亂七八糟的腦洞,早就被人當成神經病和被害妄想症一把火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