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狗蛋 大郎啊。(1 / 2)

薑瑤靠著引枕, 想著回頭要找楚昭當武師傅的事兒,不一會又迷迷糊糊睡去。

青雀端著食盤,小心翼翼進門, 等探頭看到青煙幛幔裡靜躺著的小娘子, 便回過頭, 朝同樣進門的紅玉“噓”了一聲。

“娘子還睡著呢。”她道。

紅玉將銅盆小心翼翼放在酸枝木架上。

銅盆內的水已是熱了又熱, 她將手在水裡浸了浸, 便輕輕掀簾進去,而後, 在娘子額頭探了探。

“怎麼樣?”

青雀湊過來, 輕聲道。

紅玉搖了搖頭:“還有些熱。”

出去時,她又回頭望了一眼小娘子,大約是睡得不大舒服,娘子一雙攏煙眉蹙著, 臉頰透著紅, 偏從前那菱瓣般鮮嫩的一雙唇乾得起了皮皮, 一眼望去有種顯而易見的憔悴。

她輕輕放下簾子, 去了外屋。

青雀也跟在她身後。

兩婢女輕手輕腳地出去,等關好門, 便對著門外候著的人福了福身:“見過夫人, 三郎君,四郎君。”

長公主懶得與她們糾結這些細節, 隻擺了擺手:“你還未說, 阿瑤如何了?”

“娘子又睡過去了,額頭還有些熱。”紅玉道。

“可憐見的。”長公主說著,不由想起昨夜驚瞥之下那小姑娘一身的傷。

若她有女兒,看到女兒這一身的傷, 怕是心痛都要痛死了。

不由又罵一句“天殺的匪賊”,而後道:“好生照顧著。”

“不拘什麼補藥、吃食,儘可去管廚房要。若有不妥,速速到春滿堂報來。”

紅玉和青雀驚喜地互視一眼,誰也不知道,夫人為何突然對娘子變了態度,可心底卻都知道,這是好事。

有夫人的另眼相待,娘子在府中便穩了。

娘子穩了,她們這些跟著娘子的,自然也穩了。

試問,哪個婢子不想跟著個有前途的主子呢。

兩人忙不迭福身,道:“謝謝夫人。”

“行了,你們在這守著,我便不進去了。”

長公主又細細囑咐幾句,甚至還說起,若半個時辰後薑瑤還不醒來,便叫她吃了朝食再去睡。

在紅玉和青雀越來越驚訝的眼神裡,長公主轉了身,對著身後的小四郎君和三郎君道:“阿瑤如今恐不便探望,你們作何打算?”

三郎君一躬身:“既如此,那母親,兒便出門去了,正好約了朋友。”

小四郎君卻道:“我才不走!我要守著阿瑤姐姐!”

他今日已練了半個時辰的馬步了,雖不如那小胖芝,但於他而言,已是極了不起。

此時卻無論如何不肯走,心裡想著,必要趕在其他人之前,讓醒來的阿瑤姐姐第一時間看到,好讓阿瑤姐姐知道:他小四郎,是整個國公府裡,待阿瑤姐姐最好的!

小四郎那點心思完全沒讓人察覺,長公主隻捏了他耳朵,在小四郎一疊聲的“哎喲阿娘,阿娘,輕點,給我留些麵子”中,道:“待在這,莫要驚擾了你阿瑤姐姐,知不知道?”

小四郎君忙不迭點頭,長公主這才放開他,扶著肖嬤嬤出去。

小四郎君心有餘悸地撫了撫胸口,對著一旁的伴當道:“你說,阿娘這般凶悍,父親為何會看上她?”

伴當被他這大逆不道之言驚到,目光卻不由自主跟著長公主遠去的身影。

半大不大的小兒郎,卻也已會欣賞美人,隻道:“郎君想想你二哥,你二哥生得這般俊俏,你母親像他,如何會不美?”

小四郎若有所悟點頭:“也是。”

“母親的眼睛,確實與二哥生得像。”

這話若是讓長公主知道,怕是要罵一句“逆子”,不過此時,她的心思,卻被另一件事牽著。

隻見她一雙細細描了螺黛的彎月眉緊鎖,站在疏桐苑的廊下,從這兒,能隱約見皇城一角。

她道:“也不知,大郎二郎上朝如何了?”

……

金鑾殿上。

身著明黃色九爪金龍蟒袍的聖人端坐龍椅,透過十二琉珠禦冕,耷拉著眼皮,看著底下的朝臣們吵架。

這日子,日複一日。

為利益爭奪,為責任推諉,便百姓仰望的高官們吵架,也並不比菜市裡的粗婦商販更文雅。

禦史台罵執掌城防衛的三千營屍位素餐,才令天子腳下匪徒猖獗,竟有人公然在燈市朝人行凶,且行凶對象還是北梁公府女眷。

那禦史台大夫道:“梁國公為國儘忠,常年鎮守在外,如今更在劍南平叛,他在京的家眷卻在光天化日受人襲擊,天理昭昭,我等如何對得起北梁公一身忠烈?”

三千營都衛卻大喊冤枉,稱當日布防,他三千營負責那支在笠兒坊附近,離雀兒街足足有三條街,若要問責,當問長安令。

長安令作為六品朝官,自是沒資格上殿的;但此事若梁國公府追究,便是大事。

長安令連夜報直屬上司津章布政使司,布政使連夜騎馬進京,一大早便上得殿來,一邊跪地請罪,一邊道:“長安治所,統共兩班衙役,三十人,三十人要管東城西街,還要管南坊北市,一塊城區不過分得七八個人,哪裡管得過來?”

大聲訴苦,又道:“當日雀兒街那一帶,因著人多,特抽調了兩隊金吾衛過去巡街。據聞事發當時,正是金吾衛統領領一隊人在附近,緣何金吾衛沒發覺,匪賊混了進去?”

金吾衛副統領眼瞪如銅鈴,有一肚子話欲駁,可一等抬頭,見前麵統領垂著腦袋沉默是金,頓時也不敢說了,心想:到底是北梁公府出來的,火…總燒不到自己人屁股身上吧?

甩鍋甩到金吾衛兩統領身上,兩統領偏一個屁都不往外放,眾人一看:成,這是現成背鍋的。

於是,那責任就全都往他們身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