釀酒(1 / 2)

從吳娘子那收獲一大口心靈雞湯和一把新鮮的鹽揉香椿, 嚴墨戟很快就恢複了平日的活力。

——沒啥, 後麵跟武哥好好溝通一下,要是武哥真的很想要孩子,那大不了分手嘛!失戀而已, 沒有失戀過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男人最重要的還是事業啊、事業!

決心做個沉迷事業、無心戀愛的男人的嚴墨戟重振旗鼓,回頭開始調查起王二來。

鄭小娘雖然處理了,可她不過是被人當槍使,真正針對什錦食的還是那不死心的王二。

上次王二來偷賬簿, 嚴墨戟後來也多少打聽過王家的情況。

這王家和鎮上的裡長有沾親帶故的關係, 還有兩處鋪子固定產,便自以為算得上這鎮上的豪門貴族了,整日裡鼻孔看人, 除了對苑家這樣的真正的大戶人家, 麵對普通老百姓都不屑一顧。

最初不知道為啥就來煎餅攤子找茬的王大嬸是王二的親娘,一共生了五六個子女, 王二是唯一的男丁,最是受寵。也因此被慣得遊手好閒,整日喝酒賭錢,也虧得王家還算有幾分家底,現在還沒被王二敗光。

王二這次指使鄭小娘散步什錦食的壞話,難道也是盯上了什錦食這間鋪子?

嚴墨戟“哢嚓”一口咬了一口剛從家裡藤架摘下來的嫩黃瓜, 一邊嚼一邊想:還真把他什錦食當成人人都能來分一杯羹的肥肉了?

——嗯,這黃瓜味道真不錯,新鮮、水靈。

紀明武恰好出來, 看到嚴墨戟從院子裡的藤架上直接摘了黃瓜吃,微微蹙眉,提醒道:“洗乾淨再吃。”

嚴墨戟停頓了一下,本來想像平時一樣插科打諢調笑幾句,但是話憋在嘴邊,又覺得說不出來。

——唉,自己果然還是有點在意……

嚴墨戟縮了下頭,沒有說話,乖乖拿著黃瓜去洗了,留下紀明武站在原地,神情變得有些微妙。

他感覺自己這個男媳婦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似乎對他有些生分,但是一時又說不出來。

嚴墨戟找到李四,讓李四去打探一下王二最近的動向。

李四知道前因後果之後,義憤填膺、摩拳擦掌:“東家放心交給我!”

見他這幅樣子,嚴墨戟不得不又囑托了一句:“你就去打聽一下他最近在乾什麼,彆像上次一樣打斷他腿了。”

李四尷尬地咳嗽了一下:“……咳,上次他的腿不是我打斷的。”

嚴墨戟斜睨了他一眼,假笑道:“沒事,你記住就行了。”

——以前他隻當李四是個普通夥計就算了,現在知道了李四是江湖中人,當時王二的腿是誰打斷的還用猜了?他倒是一直沒看出來,李四竟然還是這麼無法無天的人啊。

隻是奉命行事的李四頗為鬱悶地接住這口黑鍋,灰溜溜地跑出去了。

不多時,李四就帶著打聽到的消息回來了。

自從斷腿養好之後,王二似乎收斂了不少,酒家和賭場去的也少了,聽說還跟家裡學起了做生意的門道,把王大嬸可高興壞了,天天在外頭吹噓她家二郎浪子回頭,將來肯定能比那什錦食的嚴墨戟做得更大。

因著王二有了“洗心革麵”的征兆,王大嬸開始張羅起說親的事情來,想趕緊讓王二娶妻生子;聽說前陣子王二和鄭小娘走得近,自覺高人一等、她的兒媳也該高人一等的王大嬸看不上鄭小娘,還四處說了不少鄭小娘的閒話。

聽完這些,嚴墨戟看著李四:“就這些?”

李四有些尷尬:“就這些……”

——他不是專業探查情報的刺客,這些家長裡短的事,聽著就頭大,探查到這些真的儘力了。

嚴墨戟也不是為難他,見李四一臉愧疚,就沒多說什麼,讓李四忙他的去了之後,托著下巴沉思起來。

這王二聽起來倒是沒什麼問題,但是嚴墨戟從原身記憶看,怎麼也不覺得王二那除了嫖之外五毒俱全的模樣,像是會改邪歸正的樣子……

一時沒想出切入點,嚴墨戟正想要不要乾脆直接給王二家的鋪子整點商業麻煩,讓他們無暇對自己使壞的時候,喬大妮又來拜訪了。

——喬家這趟渾水看來還非得自己去淌了啊……不管怎麼說,先看看這喬家是打的什麼算盤。

這次喬大妮過來倒不像是上次那樣打扮得那麼嬌豔,身上那股刺鼻的香粉味也沒有了,隻有淡淡的甜香,不知怎地讓嚴墨戟感覺有些熟悉。

這次嚴墨戟耐下心跟她廢話了半天,在喬大妮試探著問嚴墨戟有沒有打算合離的時候,嚴墨戟裝作猶豫的樣子,憋了半天沒有說話。

喬大妮以為嚴墨戟已經動心,頓時眼前一亮,也不顧忌男女之防了,湊近嚴墨戟低聲道:“墨戟哥,你要是想合離,可得趁早啊……紀家要是不同意,爹娘也有法子治他們!”

嚴墨戟臉上浮現出一抹彷徨,故意有些猶豫地道:“可是和紀家合離之後,我能去哪兒呢?”

——有門!

喬大妮心頭一喜,左右看看無人,又湊近了些,身上的甜香更加濃鬱,說出來的話卻出乎嚴墨戟的預料:“墨戟哥,你還記得王二哥不?”

王二?

這裡怎麼也有他?

嚴墨戟怔了一下,心裡隱隱多了些猜測,不動聲色地道:“記得,怎麼了?”

喬大妮掩住嘴,低笑了一聲,給了嚴墨戟一個眼色:“那王二哥其實對墨戟哥你一直一往情深呢,當初就來咱們家求過親,隻是被紀家搶了先;現在聽說你在紀家受了委屈,幾次都想來為你伸張呢!”

嚴墨戟臉上的神色變得愈加微妙,稍稍掐了一下自己的腰,免得自己把真情實感流露出來:“哦?”

“王二哥還說了,隻要墨戟哥你願意,你合離之後他立刻就把你娶回家去!還承諾說他絕不納妾,一輩子對你好!”

嚴墨戟想起王二那張猥瑣的臉,強忍著自己變臉的衝動,故意又問:“那我這鋪子可怎麼辦呢?”

沒想到嚴墨戟會主動提起鋪子,還想著迂回著再不經意提起的喬大妮頓時一喜,眼中閃過一抹得意。

——哼,看來這便宜哥哥倒也有自知之明,碰到事情就隻能依仗咱家嘛!他一個做男妻嫁出去、又合離了的男人,說出去好人家的女兒怎會樂意要他,要麼娶個不入流的農家女,要麼也隻能嫁那些好男風的人家了!就算有幾個錢,還不是被家裡拿捏得死死的?

當下喬大妮按捺住自己迫切的心情,故作矜持地道:“你的鋪子,當然是墨戟哥你自己做主了……你若覺得一個人做不過來,咱家也可以幫忙。”

嚴墨戟挑了挑眉,心裡敞亮:看來喬家打的主意是把自己嫁給王二,然後把什錦食攥到他們手裡?

——就算自己真的答應嫁給王二,這家人哪來的信心,王二不會出手跟他們搶鋪子?

——除非……他們跟王二已經提前分好蛋糕了?

嚴墨戟眼睛眯了一下,裝作心動,又套了幾句話,感覺喬大妮這裡的話已經套得差不多了,才滿意地端起麵前的鏽茶輕輕喝了一口,笑著道:“大妮,你們的意思我知道了,不過這畢竟算是大事,我得好好思量一下,你先回去吧。”

喬大妮沒有得到嚴墨戟確切的答複,有些不甘心,隻是她又糾纏了幾句,嚴墨戟始終沒有鬆口,她也隻得一邊心裡罵著嚴墨戟不識相,一邊告辭離開了。

等喬大妮離開了,嚴墨戟才皺起眉,輕輕揉了揉鼻子。

這次喬大妮沒有搽香粉,嚴墨戟聞到她身上有股熟悉的甜香,像是什麼果子,又像是什麼酒水。

這種味道,嚴墨戟之前隻聞到過一次。

——王二。

那次王二來偷賬簿被李四抓了,嚴墨戟審問他的時候,王二身上就有這種香甜的氣味。

喬家……果然和王二有所勾搭?而且還那麼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嚴墨戟又讓李四去打探了一次喬家的近況,這次李四收集回來的消息多了不少。

嚴墨戟印象中,喬家家底還算殷實,應當是不缺錢來著;但是李四打聽回來的消息,卻讓嚴墨戟吃了一驚。

喬家現在很缺錢。

喬家一直都經營著一家酒鋪,以釀酒為生,以往生意倒還算不錯,隻是最近喬父賭錢帶著兒子,賭得起興也沒管自個兒兒子去哪了。

那個算得上嚴墨戟弟弟的喬小郎君在家被慣壞了,又喝了酒,竟然在賭場大鬨,衝撞了賭場老板林爺的小妾,那小妾原已經懷了身孕,身子又虛,竟然被折騰得流產了!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林爺扣下了喬小郎君,狠打了一頓,還放出了話兒,要喬家拿出兩百兩銀子,否則休想見到人!

喬家夫婦把這個獨子看得比命根子都重,哭了一場,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但是兩百兩銀子對普通人家可不是個小數目,喬家又好酒好賭,家中就算有些存銀也不算多,哪能一下子拿出兩百兩來?

若是要說如何迅速籌到兩百兩銀子,那就是把酒鋪賣掉了。

可是這酒鋪是喬家全家人的經濟來源,喬家夫婦是想傳給子孫後代的,哪能這麼賣出去!

而喬大妮前些日子剛說了人家,還未正式結親,對方聽說了喬家這檔子事,已經隱隱有了些退意,生怕喬大妮要摳挖婆家的家底去填補娘家。

一來二去,眼看著家都要散了,喬家就把目光盯上了嚴墨戟的什錦食。

聽了這些前因後果,嚴墨戟摸著下巴,微微有些疑惑:“聽起來,好像和王二沒什麼關係?”

李四補充了一句:“聽說喬掌櫃這幾日都在往裡長家跑,想請裡長為他說說情,讓林爺彆難為喬小郎。不過裡長與他們無親無故,自然是不會搭理他們。”

“所以……這是打算把我當做敲門磚,去敲開王二家的大門?”嚴墨戟有些不可思議地指了指自己,一時之間憤怒還沒有升起,隻覺得有些可笑,“他們還把我當他們的所有品呢?”

原身在家的時候,喬家父母對他說得最常見的一句話就是“你是我們買下來的,一輩子都該聽我們家使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