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食是一種(2 / 2)

嚴墨戟走過去,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手裡的奶油水果蛋糕:“這蛋糕不好吃嗎?”

張三郎紅著臉擺擺手:“沒有,就是有些太甜了……”

嚴墨戟知道張三郎一家子都是偏愛鹹一些的口味的,於是笑道:“不對胃口就不吃了吧,一塊蛋糕也不值幾個錢。”

“這是四哥給我的,不好浪費。”張三郎臉似乎更紅了,撓了撓頭,俊秀的臉上爬上一絲甜蜜,“其實吃多了感覺也挺好吃的。”

嚴墨戟看看他,感覺嘴裡被強行塞了一大口狗糧,忽然笑出聲來,拍拍他的肩膀:“那你加油,我看李四和錢平都挺愛吃甜的,也不知是不是他們宗門特色。”

張三郎點點頭:“是……從前鎮上四哥的那幾個同門似乎也很愛吃甜,而且還特彆愛乾淨,有事沒事就洗手……”

“愛乾淨是好現象啊,我家武哥也——”嚴墨戟笑著說到一半,忽然話音停頓了一下。

——愛吃甜、愛乾淨?

從前一直沒覺出什麼來,之前嚴墨戟發覺他家武哥可能有點事兒瞞著他之後,日常留心的多了一些,現在忽然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心裡下意識對比了一下,竟然發現紀明武和李四錢平的氣質重合度有些高。

——怎麼感覺起來武哥好像跟李四他們宗門似的?

平時想不到,現在有了這個想法,嚴墨戟忍不住仔細地發散了一下,腦海中閃過過去發生的一幕幕,於各種當時沒有注意到的細節中,忽然就感覺他家武哥確實很有些不對勁。

力氣超出一般人的大;

身體平衡性極佳、一條腿不能動仿佛根本沒有影響到他的日常生活;

刀功極好;

身體寒暑不侵、冬暖夏涼,甚至能空手抓火鍋;

和李四錢平一樣都愛吃甜、愛洗手……

嚴墨戟深深地皺起了眉。

——出現一點半點的可能是巧合或者自己想多了,可是現在細想下來,全都列出來竟然有這麼多不對勁的地方?

張三郎見嚴墨戟話說到一半忽然停頓住,神色也變得有些奇怪,不由得有些不安,下意識扯了扯自己的袖口,喚道:“東家?”

嚴墨戟回過神來,對上張三郎有些擔心的目光,暫且收起了心裡的思緒,笑了笑:“沒事,剛才忽然想起點事兒,你先吃吧,我去忙了。”

離開什錦食後院,嚴墨戟皺著眉,下意識捏著手指,內心思緒混亂。

——到底武哥真的像是自己現在所想的那樣、是和李四錢平同門的江湖中人,還是一切都隻是個巧合?

——如果武哥是江湖中人,那為何要隱姓埋名住在小鎮上?看紀父紀母和紀明文的態度,也不像是為紀明武打掩護的樣子……

——難道是自己猜錯了?

想不明白,嚴墨戟摸了摸下巴,準備先回家看看紀明文在夫子那裡學習的怎麼樣。

剛踏出房門,錢平就從後麵追了出來:“東家、東家,等等我。”

嚴墨戟停住腳步,有些疑惑地看著他:“怎麼了?”

錢平追過來,聽到嚴墨戟這麼問,噎了一下:“呃……”

——他怎麼說,難道要說是小師叔囑咐過他們,不要讓東家一個人出門嗎?

最終錢平隻憋出一句話:“東家現在要去哪裡?”

“我回家看一下明文。”

錢平卡殼了半天,才勉強想出一個理由來:“紀東家前些日子說要給甜品站做個木架子,正好我隨東家一起回去看看架子做好了沒。”

嚴墨戟挑了下眉,審視地看了錢平幾眼,把錢平看得惴惴不安,才笑著道:“行,那我們一起回去吧。”

——這些日子他和武哥朝夕相處,從沒見過武哥做什麼木架子。

——錢平確實是不太會說謊啊……

時至今日,火鍋店的殺魚工已經不需要完全交給紀明武了。雖然紀明武表示過他一個人效率完全沒問題,但是嚴墨戟還是有些心疼他家武哥一整天都要坐在水盆旁邊麵對一條條冰冷的肥魚,便額外請了兩個殺魚工,讓紀明武指點著他們,紀明武也慢慢地可以閒下來,每天隻需要來火鍋店待半天就可以。

嚴墨戟自己現在其實除了鐵板燒之外,也沒有親自烤魚或者做豬肚雞了,最初聘請的幫廚慢慢都做得起來,他也慢慢把主廚的位子移交了出去,分出更多的精力去考慮什錦食下一步的發展和處理一些外界的因素。

隻有鐵板燒確實需要一定的技術和經驗,暫時還是由嚴墨戟加蔣老頭兩個人合力在做。

嚴墨戟回家的時候,紀明文正在她自己的房間裡跟施夫子上課。

嚴墨戟敲了敲門,待裡頭的人喊了“進來”之後才推門進去,看到施夫子正站在案前皺著眉頭,低頭看著紀明文的字。

紀明文則一臉不好意思,一雙大眼睛偷偷抬起,快速看一眼夫子的神色,又快速看一眼門口的嚴墨戟,最後重新凝聚回自己的手上。

“夫子,明文的學習狀態如何?”

今天是紀明文跟著施夫子學習的第一天,嚴墨戟雖然想去偷聽一下錢平是怎麼跟紀明武說“木架子”的事的,但還是先過來關心了一下。

施夫子皺著眉,有些不太客氣:“恕在下直言,令妹的基礎有些不夠牢靠,也不知從前是哪家不負責任的夫子教她識字的,根本沒有好好教導!”

顯然施夫子是把紀明文基礎不好的原因當做了嚴墨戟的責任。嚴墨戟是以紀明文的家長身份與施夫子交流的,聞言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有些高興。

施夫子看起來確實是個負責的夫子。

至於紀明文的基礎……

嚴墨戟摸了摸下巴,忽然察覺出又一絲不對。

紀父紀母都是大字不識得一個的,嚴墨戟將他們招進鎮上的什錦食,他們開始參與生意,才感覺到文盲的不便,自個兒抽空找三郎或者李四他們學的字。

——紀明文這小丫頭之前認的字又是誰教的呢?

嚴墨戟看向了有些害臊地玩著自己的辮子的紀明文,蹲下來仰起頭看著她:“明文,以前你的字都是誰教的?”

紀明文猶豫了一下,小聲道:“跟門口的大哥哥學的。”

門口的大哥哥?

誰?

嚴墨戟愣了愣,仔細詢問了一下,才知道紀明文早些時候曾經險些被人牙子拍走過,被路過的好心大哥哥救了下來,她後來幾次走丟,都是那大哥哥將她領回來的。

後來紀明文跟那人混熟了,就跟他學了些字。

“哥哥回來之後,那大哥哥就跟我告彆,然後就走了。”紀明文有些遺憾地搖搖頭,有些老氣橫秋地歎氣,“這麼好心的人已經不多見了。”

嚴墨戟看著紀明文那煞有其事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小丫頭還挺會裝。

紀明文的說辭騙騙跟她不熟的施夫子還行,騙嚴墨戟多少還差點火候。

嚴墨戟肯定這小丫頭肯定沒有說實話——起碼沒有全部說實話。

以嚴墨戟對她的了解,“走丟幾次”這種事肯定是不存在的,紀明文對鎮上的道路和信息門兒精,與其說她是迷路,倒不如說她是假裝迷路好把那“門口的大哥哥”引出來。

——那麼問題就在於……這個好心的“大哥哥”是什麼人,跟他家武哥有沒有關係呢?

嚴墨戟摸了摸下巴,不過這裡不是沉思這事的好地方,他重新看向施夫子,誠懇地拱手道:“明文基礎不牢靠,也確實有我們的責任,還請夫子多多費心,幫忙教導。”

施夫子側身半受這一禮,矜持地點點頭:“在下自會儘心儘力。”

從紀明文房間裡出來,嚴墨戟恰好看到錢平兩手空空地從堂屋走出來,後麵還跟著紀明武。

於是他微微挑了下眉,笑著問:“怎樣,武哥的架子做好了嗎?”

錢平摸了摸後腦勺,有些緊張地尷尬笑道:“還沒,看來我來早了。”

嚴墨戟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也沒有多說什麼,點點頭先回屋了。

——之前不曾注意,如今想起來,他才發覺,李四和錢平兩個人在他家武哥麵前,似乎總有些過於緊張了。

當天晚上,嚴墨戟親手下廚,做了飯菜之餘,還炸了幾個歡喜坨。

歡喜坨是前世荊襄一帶的叫法,其實就是空心麻球。

嚴墨戟把糯米上鍋蒸熟,與糖和其他配料混合,然後喊來紀明武:“武哥,幫我把這個打發吧。”

兩人一起過日子這麼久,嚴墨戟下廚時經常會找紀明武幫忙,紀明武早已習慣,未覺出有什麼不對,接過嚴墨戟手裡的打蛋器,微微運氣,快速打了起來。

這打蛋器是嚴墨戟為了甜品站打發蛋白設計出來的,錢平那裡也有不少。嚴墨戟平日看錢平打蛋的多了,這次倒是頭一次認真看紀明武打發糯米團。

他站在一旁,微微眯起眼睛,快速回想起錢平打蛋時的動作。

涉及食物相關,嚴墨戟的記憶力幾乎能達到場景回放的水平,眼睛緊緊盯著紀明武的動作,對比著兩個人的動作,發現錢平和他家武哥在打發的時候,手臂的動作極為相似,甚至停頓的節奏都差不多!

——唯一不太一樣的就是他家武哥的手臂揮動更加穩健、打發時一圈的時間幾乎一模一樣,標準得如同一台精致的打發機器。

——唔……

打發糯米團之後,嚴墨戟把變得格外粘稠的糯米團扯出一塊麵團,中間稍微抹一點油,折疊一下後滾一圈芝麻,快速丟進油鍋,不時用鏟子按壓著邊緣,很快糯米團中間就鼓起一個大氣泡。

這之後用鏟子換著角度調整,等糯米團炸熟,已經是一個圓滾滾的□□球了。

帶著香酥氣味的歡喜坨放在漏勺上控乾油,吃完飯,等歡喜坨差不多涼下來了,嚴墨戟才端出來,遞給紀明武,笑道:“武哥,嘗嘗?”

紀明武洗了手進來,伸手拿起一個咬了一口,酥香的外部脆皮裡是甜軟的口感,還帶著芝麻的香氣,一口下去裡麵帶著甜味的空氣“呼”地衝出來,瞬間湧入鼻竇,口中鼻中都能感受到那香甜的味道。

紀明武一口接一口吃完一個,臉上的表情都柔和了很多:“不錯。”

嚴墨戟趴在桌子上,一隻手撐著下巴看著紀明武的樣子,笑了起來:“武哥,你這麼愛吃甜?”

紀明武矢口否認:“沒有。”

現在嚴墨戟可一點都不信,笑著逗他:“才不信……說吧,過年的時候我做的炸餜子是不是被你偷吃了?我還冤枉了明文來著。”

紀明武眼中閃過一絲窘迫,伸手拿起一杯清茶喝了一口,一言不發。

嚴墨戟自己也拿了一個歡喜坨咬了一口,似乎是有些漫不經心地問:“武哥,你為啥這麼愛吃甜?”

紀明武沉默了一下,不再嘴硬,唇角輕輕勾了一下:“我入門時,師父為我們師兄弟熬煮的補藥格外苦澀,常有人受不住吐出來,師父便買了許多蜜餞,叫我們喝一口藥吃一口蜜餞。”

“原來是吃苦吃多了。”嚴墨戟饒有興趣地咽下一口麻球,“難怪我上次發燒,喝完藥你給我吃了一口蜜餞。”

——嗯,明天去問問錢平為什麼這麼愛吃甜,跟武哥的答案對比一下。

提及嚴墨戟那次發燒生病,紀明武眼中也多了一絲溫情,低聲道:“日後可要注意身體。”

嚴墨戟笑了笑,吃下最後一口,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碎屑,眼神亮晶晶地:“武哥,跟我說說你入門的事情吧?聽起來好像受了很多苦的樣子?”

看著嚴墨戟那隱含著期待的明亮眼神,紀明武感覺嘴巴忽然有些乾燥,下意識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猶豫了一下,才將自己在宗門的經曆稍稍改編了一下,簡單給他說了起來。

青州城外不過幾十裡路便是浩蕩的青河。青河自西部高原發源,一路奔流至青州,最終彙入夏海,是中原從西至東的重要交通要道。

青州之名便是得自這條滋潤一方土地的大河。

如今是五月時節,河水正沛,河麵船隻來往頻繁,高桅巨帆的大船也有,單篙過水的烏蓬獨木舟也有。

一條不起眼的頂蓬小船順水而來,船隻兩側有幾個麵色冷漠的漢子劃著槳,站在船頭的大漢肌肉虯結,目光冷凝,已經可以遙遙看見青州城隱約的輪廓。

他進了船蓬,扯出一個一身汙糟的年輕女子,隨手丟在船頭,看著那女子一臉驚恐地後退,直到背後靠著船沿,才擠出一絲微笑:“彆怕,我不會對你做什麼。”

大漢抬頭看看天,又看了一眼寂靜的船蓬,重新低下頭來,微笑著循循善誘:“你比你的父母聰明,不會像你那個愚蠢的弟弟一樣死無葬身之地,對不對?”

那女子驚恐的麵容上隱約透出一絲掙紮,手指也緊緊地抓住了船沿。

大漢蹲下來,緊緊盯著她的雙眸,聲音放緩:“你看,你那個沒用的夫君已經死了;隻要你幫我,你就可以擺脫吸血蟲父母,得到一大筆銀子,然後去一個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過上風風光光的好日子,是不是很劃算?”

那女子神色慢慢舒緩了一些,聲音顫抖著開了口:“你肯饒我一命?”

“當然,我們無冤無仇,我為何非要取你性命呢?”大漢微笑道,“隻要你幫我找到他、帶他出來,你就可以過上你想要的全部生活了。”

那女子遲疑著,手指慢慢鬆了一下,隻是聲音還在不住地顫抖:“你、你這麼厲害,為什麼不自己去……”

大漢抬起頭,遙望向那影影綽綽的青州城輪廓,眼中忽然閃過一抹憎恨、又夾雜著一絲讓人幾乎無法發現的恐懼,臉上的微笑也淡了些。

“因為‘他’也在那裡。”

作者有話要說:  _(:3 」∠)_這幾天碼字多了,木有那個腦力寫小劇場了orz說聲抱歉麼麼噠~

明天依舊是大肥章,愛你們~

看在蠢蠟燭這麼勤奮的份上,求作者專欄點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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