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2 / 2)

寬闊的河麵上縈繞著一層淡淡的水霧,讓幽深的水麵變得朦朧不清;遙遠的船隻都隻能看到隱約的燈火。

荊餘山坐在船舷上正喝著酒,忽然臉色一變,眼神中夾雜著仇恨與畏懼,縱身躍下,回到船內,吩咐道:“點上香燭,紀絕言來了!”

嚴墨戟神色微微一變,心裡更加焦急,卻苦於被點了穴道,一動不能動。

香燭燃起,嚴墨戟毫無所覺,但是荊餘山卻好像神色非常鄭重,摸了一枚藥丸含在了嘴裡,讓其他屬下都撤了下去,隻留了那黑衣少年守在嚴墨戟的身邊。

在嚴墨戟緊張的心情中,所有人都一言不發,安靜地等待著。

忽然,嚴墨戟聽到一陣“篤篤篤”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這個聲音嚴墨戟非常熟悉,紀明武從來不離身的那柄木拐杖敲打著什錦食的木板地麵時,就是這個聲音。

——武哥……真的來了!

嚴墨戟心頭湧起酸澀與焦慮交雜的感情,眼神愈發的焦灼,恨不得直接張口喊著讓紀明武趕緊跑。

“篤篤”聲很快就響到了眼前,嚴墨戟的心緊緊地提了起來。

船艙的整扇木門忽然片片碎裂,紀明武英俊的麵容出現在門口,麵色冷漠,右手拄著那根粗木拐杖,眼神如同帶著冰一般鋒銳。

看到被綁在角落的嚴墨戟時,他的眼神忽然便軟了下來,在嚴墨戟身上凝視了半晌,似乎在確認他有沒有受傷,唇邊忽然勾起,滿麵寒霜轉眼冰消雪融,聲音溫柔:“阿戟。”

嚴墨戟原本提心吊膽、糾結雜亂的心思,竟然莫名就在這一聲簡單的稱呼中平靜了下來。

他看向紀明武的眼神微微舒緩了一下,但是旋即清醒過來,又帶上了焦灼的神色,努力向紀明武傳遞著自己的意思。

——既然原身有個“嚴二公子”的身份,那至少人身安全是可以得到保障的,武哥呢?!

紀明武好似根本沒有看到嚴墨戟使的眼色,如同尋常回家一般慢慢走過來,眼中隻看著嚴墨戟,將站在正中的荊餘山視若空氣。

荊餘山一開始臉上還有幾分興奮之色,見紀明武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臉色驀然陰沉了下來,握緊了手裡的長劍,仿佛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紀絕言,想不到,我也突破了虛動境吧?”

紀明武好像現在才看到他一般,視線挪過去,施舍了他一個眼神,神色從麵對嚴墨戟的溫柔轉瞬變得淡漠:“你是哪位?”

荊餘山臉色微微漲紅,凶神惡煞的臉龐因為扭曲顯得更加猙獰,隻是片刻之後忽然又冷靜了下來,發出一聲嗤笑:“你也不必激我,你根基已毀、心境不在,單槍匹馬自投羅網,縱然用上這些攻心之術又有何用?”

紀明武沒再給他視線,目光看向了在嚴墨戟身旁的那個黑衣少年,雖然不帶威視,卻讓那少年忍不住後退了兩步,麵露驚懼。

那少年退到嚴墨戟身邊時,似乎受不住紀明武的目光,手中長劍“哐當”一聲落地,人也跌倒在嚴墨戟身邊,嚴墨戟甚至能聞到那少年身上淡淡的酒氣與血腥氣。

荊餘山看到下屬連紀明武的一個目光都接不住,臉上不由得又蒸騰起怒氣,原本想著欣賞一下“一心劍”的恐懼與求饒的心思也散了幾分,握起長劍飛身上前,對著紀明武一劍劈了下來!

荊餘山心裡已經忍不住想到了紀絕言那張冷漠又傲慢的臉沾滿血跡、似乎永遠對他們視若無睹的墨色瞳孔徹底失去神采的樣子,隻覺得興奮之情湧上頭顱,暴喝了一聲:“受死吧,紀絕言!”

紀明武淡淡地看他一眼,神色不變,右手仍舊拄著拐杖,左手輕輕伸出,屈指輕輕一彈,恰好彈在了荊餘山劈到他麵前的劍身一側。

“鏘!”

荊餘山隻覺得一股大力從劍身傳來,帶著他也無法控製地向右摔去,隨後隻覺得後心微微一痛,好像被什麼堅硬的物體戳了一下,一股內力自後心衝去他的經脈,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將他擊成重傷!

荊餘山猛吐一口血,摔倒在角落爬不起來,臉上沒有震驚,隻有茫然,仿佛不太相信發生了什麼。

彆說他,就連嚴墨戟都驚呆了。

——這荊餘山不是把自己和那香燭吹噓得格外厲害、把武哥貶得格外柔弱嗎?

——怎麼看起來武哥好像、似乎、應該是吊打了他?

紀明武收回拐杖,兩招輕鬆重傷了荊餘山,好像隻是拍死了一隻蒼蠅一般,神態自若地走到嚴墨戟身邊,蹲下來手指一撫,嚴墨戟身上的粗麻繩寸寸碎裂。

他低下頭看著嚴墨戟,眼神中浮現出一抹愧疚:“我來遲了,抱歉。”

嚴墨戟忽然發現自己能動了,看著紀明武英俊的麵容上的擔憂和愧疚,呆坐了片刻,忽然忍不住撲進了紀明武的懷裡。

紀明武怔了一下,下意識抱緊了懷裡的人。

感受著武哥溫暖的體溫、鼻中聞著武哥身上淡淡的水汽和皂角味,嚴墨戟這幾日彷徨不安的心,忽然就舒緩了下來。

這一刻他忽然想明白了,他想與之共渡一生的人,到底是叫紀絕言還是紀明武不重要,隻有此刻與他緊緊相擁的這個人,才是他認定的唯一。

抱了一會兒,嚴墨戟忽然驚覺現在場合不太對,連忙放開紀明武,乾咳一聲,活動了一下腿腳站起身來。

紀明武順從地放開他,站在他身前,領著他向外走去。

角落裡荊餘山此刻似乎已然反應了過來,睜大眼睛,一遍吐血一邊不可置信地看著紀明武:“不可能,你的毒已經祛除了?誰幫你祛除的?不對……”

他看了看紀明武走路時紋絲不動的右腿,又想到香燭竟然對紀明武沒有造成一絲影響,瞳孔驀然收縮又放大,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雙眸中爬上了絕望之色:“你、你、你摸到龍門了?你摸到龍門了!”

從虛妄纏身的虛動境突破到宗師境的門檻,被江湖人稱為“龍門”,寓意躍過龍門便可化龍;而絕大部分虛動境的高手,其實並不是卡在龍門過不去,而是連這個瓶頸都感受不到。

感受到瓶頸的人,習慣稱呼便是摸到了龍門。心思破開虛妄、觸碰到龍門之後,便是一隻腳跨入了宗師境界,澄澈堅定,不再有憂思之慮,於境界上已然超越了普通的虛動高手。

——紀絕言兩年前不過二十幾歲,便在虛動境以一敵多,打遍同境界無敵手,這才引來門主重視,於萇雁山設下棋局,引紀絕言入轂,毀了他的根基與心境,隻求劍宗未來不會再多一位宗師!

——這才兩年過去,紀絕言不但擺脫了當時毀他心境的陰霾,甚至破開了虛妄,摸到了龍門?!

——難怪、難怪自己突破了虛動境,他都沒有正眼看過來一眼!

荊餘山驚怒交加,又吐了一口血,自知今日不能幸免,慘笑起來:“好、好一個‘一心劍’!隻是江湖武林為我錦繡門吞並已經是大勢所趨,你縱然踏入宗師之境,又能逆得了幾分天?”

嚴墨戟忍不住看了紀明武一眼,卻見他家武哥隻溫和地看過來,似乎根本沒有聽到荊餘山的話,拍拍他的肩膀:“我們走吧。”

兩個人走出船艙,紀明武攬住嚴墨戟的腰,淩空躍起,輕飄飄落在了他過來時的小船上。

嚴墨戟驟然體驗了一把空中飛人,臉上的潮紅還未褪去,忽然感覺腳下一晃,小船竟然直接動了起來。

嚴墨戟回望了一下那艘高大的船隻,咬了咬唇,看向了紀明武:“武哥,你就這麼放過他們了?”

紀明武怔了一下,轉過頭看著他。

片刻之後,紀明武明白了嚴墨戟的意思,臉上閃過一絲驚訝,微微低了下頭,低聲道:“你不喜殺人。”

嚴墨戟抿了抿唇,垂了下眼眸,再抬起頭時,眼眸隻已經有了不少堅定之色:“我確實不喜歡那些因為江湖仇怨引來的打打殺殺,但是不代表我是個傻子。”

——錦繡門對武哥“殺之而後快”的態度已經□□裸地表現出來,又對自己虎視眈眈,難道武哥覺得他會聖母到放任那個高手回去養傷報信、再帶著一群人來把他們一鍋端?

——至少也可以抓回去讓馮問蘭喂點藥……

紀明武讀懂了嚴墨戟眼中的意思,想要撫摸嚴墨戟頭發的手指微微一頓,低聲歎了一句:“抱歉,是我沒能保護好你。”

——不光沒能保護你的安全,也沒能保護你不受這些事情的擾亂。

頓了頓,他又安撫道:“放心,會有人替我們善後。”

荊餘山看到紀明武竟然完全無視了他,帶著嚴二公子直接走了,劫後餘生的慶幸與欣喜之後,心裡又泛起了強烈的怒意,咬著牙道:“紀絕言……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

——竟然無視他到了這種程度!難道紀絕言真的以為他堂堂錦繡門布衣堂堂主隻有這點能耐嗎?

——縱然表麵上打不過,那嚴二公子可是有鋪子又有親朋好友,江湖險惡可不是簡簡單單四個字可以概括的!

荊餘山心裡盤算著各種打算,剛準備爬起來吃藥療傷,忽然目光一凝,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胸口。

那裡有一杆精致的毛筆,筆杆上還刻著幾個文雅的古字。這杆理應出現在書生的書房裡的毛筆,此刻卻穿透了自己的胸膛,紮破了自己的心臟。

“若非紀絕言傷你如此之重,我也沒那麼輕易得手。”

一個做文雅書生打扮、看起來頗為年輕的男子從殘破的門外走進來,有些可惜地看了看荊餘山,搖頭歎息:“抱歉,荊堂主,二公子畢竟是嚴家的後人,又在青州城安家落戶,於公於私,在下都不能讓你活著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就回歸咱們發家致富的主線啦~

_(:3 」∠)_武哥掉馬之後,好多東西才有的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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