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糖(1 / 2)

“武哥, 你的真名叫紀絕言還是紀明武?”

“紀明武。”

“那紀絕言是?”

“師父為我們起的宗門稱號, 我是‘絕’字輩,師父看我入門時沉默寡言,便為我起名‘絕言’。”

“你當真是他們說的號稱‘宗師之下第一人’的‘一心劍’?”

“……嗯。”

“你之前就知道我的身份?”

“嗯。”

“娶我是因為‘嚴二公子’的身份嗎?”

“……一開始是, 後來不是。”

“那為什麼一直瞞著我?”

“……我怕。”

“怕什麼?”

“李四說你對江湖廝殺格外排斥。”

嚴墨戟怔了怔,抬起頭來,看著眼前這個武功天下聞名的英俊男子,在紀明武的臉上看到了與名聲完全不符的彷徨和擔憂, 好像一個孩童麵臨著脆弱的心愛玩具, 小心翼翼,舍不得放下、又怕自己不小心摔碎。

他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眉眼彎彎:“武哥, 難道你怕我不要你?”

紀明武低頭看了看他, 沉默了片刻,才低聲道:“是。”

——因為格外在意, 因此從前不覺有何問題的行徑,如今格外怕那些刀光劍影儘數化作抹不去的汙痕,當清晰地展現在這個乾淨的青年麵前時,被他嫌棄。

嚴墨戟輕輕握了一下他的手,笑著道:“那武哥,你之前的事情都說給我聽一聽?然後我再決定要不要你。”

紀明武怔了怔, 看著嚴墨戟眉眼間的溫和笑意,輕微張了張嘴,下意識握緊了他的手, 唇角忍不住也像嚴墨戟一樣微微彎起,聲音不知不覺也變得溫柔了下來。

“好。”

夜色深沉,孤舟泛水。當天晚上,嚴墨戟在紀明武的懷中不住地打哈欠。

他家武哥講述的事情太多,如同上好的催眠曲,催著他儘快入夢。

儘管青河的夜晚有些寒冷,但紀明武內力運轉之下,縮在他懷裡的嚴墨戟還是能感受到火熱的暖意,打著哈欠道:“還沒說完……不能再瞞著我了……”

紀明武含笑幫他掖了下衣角,輕輕拍了拍嚴墨戟的後背,低聲道:“我都會說給你聽,先睡吧。”

這兩日的驚險,其實嚴墨戟幾乎沒有睡過覺,現在驟然安全了,又舒舒服服地躺在心愛的人懷裡,嚴墨戟早就感覺到疲倦一層層地湧上來。

全是靠心裡想著要跟武哥沒有任何阻礙、坦誠透明地交流一番,讓他努力強撐著眼皮才沒有完全睡去。

現在得了紀明武這句承諾,嚴墨戟才放下心,閉上眼睛沉沉陷入黑甜鄉。

紀明武和嚴墨戟一起回到什錦食的時候,距離他們一起失蹤已經過去快三日了。

雖然不過是短短兩三日,可對於什錦食的眾人來說,可謂是度日如年。

嚴墨戟於他們而言,絕非僅僅是什錦食的老板,更是友人、親人、恩人。雖然紀明文第一時間站出來,把各種事項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可這也隻是暫且壓製住火山口的薄雪,勉強讓火山不立刻噴發而已,時間久了不知何時就會崩盤。

現在嚴墨戟和紀明武安然無恙地回來了,什錦食全員立刻就重新聚集在了一起,激動異常。張大娘等人甚至老淚縱橫,上下打量嚴墨戟,看他沒有受傷,握著嚴墨戟的手不住地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紀明文更是一頭撲進嚴墨戟的懷裡,“哇”地大哭了起來。

嚴墨戟與紀明武商議過之後,把綁架事件掐頭去尾地說了一下,隻推說是有綁票勒索錢財,沒有明說錦繡門和嚴墨戟的身份;紀明武的武功這次沒有再隱瞞,也徹底暴露在了眾人的麵前,引起的大家的驚歎。

嚴墨戟還擔心過,他家武哥隱瞞身份是不是有什麼隱秘之事,結果紀明武說無妨,他便沒意見了。

眾人的接受程度倒是比嚴墨戟預料的好,除了幾個早就知道的江湖人之外,其他人驚訝過之後很快就接受了紀明武是個武林高手的事實。

——畢竟平日裡李四錢平等人飛來飛去的,他們也已經習慣了。

後來趕來的吳掌櫃他們聚過來,臉上各自洋溢著擔憂和關懷,心裡倒是少不了慶幸:幸虧他們謹慎起見,沒有在這幾日做什麼小動作,不然嚴老板這一回來,撕破了臉皮多難看?

——他們對紀明文那小丫頭沒什麼認同,可嚴老板他們可是十分擁戴的!

嚴墨戟接受了大家的關心,心裡暖洋洋的,也向大家道歉,因為他自己的事影響了什錦食。

之後他關心了一下什錦食這幾日的狀況,驚訝地發現,這幾天他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就失蹤,什錦食竟然沒出什麼亂子!

嚴墨戟驚訝地詢問了一下,才知道這幾日都是紀明文在幫他處理事務。

每天需要他處理和決定的事務也處理得好好的,雖然有些處理方式還稍顯稚嫩,但是大致上方向居然是沒錯的。

這讓嚴墨戟驚喜之餘,又不免有些滿足。

這幾日下來,馮問蘭和蔣老頭的傷勢都好的差不多了,錢平倒是還在昏迷中,不過有馮問蘭的精心治療,身體也在逐漸好轉。

紀明武去給錢平渡了些內力,讓他能好得更快些。

嚴墨戟回來之後安撫了一下大家,然後開始處理起這出事給什錦食留下的爛攤子。

首先是什錦食美食廣場、火鍋店和書院分店的日流水。這一部分紀明文處理得很不錯,嚴墨戟簡單校對了一下就放過了;

其次是“飽餐一頓”的經營情況。在嚴墨戟被擄走之前,他和上次苑家雇傭送五少爺來青州城的那位衛鏢頭接觸了一下,想問問衛鏢頭那邊有沒有退役的鏢局武人,願意來什錦食做工。

按照嚴墨戟的想法,鏢局的工作危險性不小,受傷退役的人應該也不少,說不定願意來什錦食工作。

這幾天嚴墨戟不在,周洋和吳娘子去了衛氏鏢局,與衛鏢頭交流幾次之後,得到了滿意的答複。

如嚴墨戟所料,鏢局裡退役的人確實不少,而且一大部分都是有家有室、急需養家糊口的。因著行鏢路上受傷退役,鏢局會儘力幫忙安排後續的工作,可大都隻能勉強糊口、肢體殘疾的人甚至連勉強糊口的工作都不好找。

什錦食的橄欖枝對衛氏鏢局而言可謂是一道及時雨。

雖然是“飽餐一頓”的周洋去接洽的,理論上隻需要腿腳齊全、輕功不錯的人,但什錦食這邊大部分有武功的人都缺!

而且衛氏鏢局的人大都是青州城本地人,有家有室,不怕突然作案私逃;還有一個巨大的優勢便是對青州城本地特彆熟悉,送外賣甚至不需要專門培訓便能找到最快的路線。

合作互贏、皆大歡喜。

從嚴墨戟的角度看,周洋和吳娘子與衛鏢頭的交接過程做得沒什麼問題,但是給的工錢稍稍有些高了。

其實也不是高了,而是給出去的工錢水平,原本是嚴墨戟預計工作一段時間後提薪的水平。

入職就有高薪水有時候其實並不會帶給新員工很高的主動性;比起固定不變的鐵飯碗,可觀的提薪幅度、與努力直接掛鉤的績效工資,才能最大程度的督促員工前進。

所以嚴墨戟從前招聘時,最開始給的工錢都和業界普通水平差不多,等到工作一段時間後,根據員工的表現進行不同幅度的提薪。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嚴墨戟也是這樣規劃的,因此什錦食內能留下的老人,大都對什錦食格外擁戴。

周洋和吳娘子第一次對外做這些,嚴墨戟原本預計是抽空指點他們一下的,結果沒來得及自己就出事了。

因此他也沒責怪周洋夫婦,隻給他們認真講了一遍調薪和績效的意義和策略,針對後續的調薪進行了修正。

而李四離開青州城已經好久了,明顯超出了理應回來的時限,張三郎這幾日心急如焚,身形看著都消瘦了不少,惹得張大娘心疼不已。

紀明武帶嚴墨戟回來之後,等大家一圈問候和正事都說完,張三郎就忍耐不住衝過來,懇切地望著紀明武,求他去找找李四的下落。

——說起來,要不是隱約已經成為什錦食二把手的李四不在,什錦食的事務也不至於要紀明文一個小姑娘來承擔。

嚴墨戟聽說李四這幾日一直都沒回來之後,也頗為擔心,不由得看向了紀明武。

紀明武沉吟了一下,答應下來,待張三郎憂心忡忡地離開後,當著嚴墨戟的麵,喚來什錦食裡做工的一個劍宗弟子,要他去龍泉酒樓送個信。

“龍泉酒樓是劍宗的產業?”嚴墨戟吃了一驚,“不是說朝廷會針對江湖門派的嗎?”

紀明武看他一眼,眼神柔和了下:“隻要劍宗還有宗師坐鎮,朝廷就不敢對劍宗下手。”

嚴墨戟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忍不住笑道:“武哥你就這麼說給我聽了?”

紀明武看著他,認真地道:“以後我必不會再瞞你任何事情。”

嚴墨戟怔了怔,唇邊不由自主綻開了一個笑容,明明已經算得上老夫老妻了,卻還是忍不住有些臉紅,下意識挪開了目光;想想又覺得自己好像沒什麼可害羞的,又把自己的目光強行掰了回來,對上了紀明武溫柔的墨色雙瞳。

紀明武唇邊也帶著淡淡的笑容,看到眼前這個俊秀的青年眼神有些漂移卻強自撐著和自己對視、雙頰上還帶著一絲緋紅,忍不住俯下身,輕輕吻住了嚴墨戟的額頭。

紀明武極少主動親吻他,這次嚴墨戟全身頓時僵住,隻覺得柔軟的觸感自眉間傳來,如同一股電流流過全身,呼吸間甚至能聞到紀明武身上淡淡的氣息,讓他整個人都癱軟了下來。

錢平重傷未愈,還帶來了一個問題——甜品站沒人主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