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念(2 / 2)

忽然,他眼前一亮:“那豈不是說隻要解毒,你的腿就可以恢複正常了?”

“嗯。”

“有沒有解毒的辦法?請你師父看過了嗎?”

紀明武仿佛根本沒有把右腿不能動放在心上,一邊走一邊答道:“嚴師兄帶我上過青桑穀,請青桑穀的人為我診治過,隻是這毒據說出自錦繡門門主之手,青桑穀的穀主也無法祛除。”

嚴墨戟神色頓時黯淡了些。

紀明武安撫他道:“嚴師兄去了京城,說他也會想辦法幫我尋找解毒的法子的,你不必擔心。”

對於江湖之事,嚴墨戟自然更相信專業人士的判斷。隻是這畢竟涉及到他的武哥,就算理智上知道不用擔心、擔心也沒用,情感上還是忍不住會為此焦慮。

不過嚴墨戟也不想一直被這種焦慮困擾,還要武哥這個中毒的人反過來安慰他,於是轉了話題,問起了另一個自己關心的話題:“武哥,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紀明武一怔:“什麼打算?”

嚴墨戟想了想道:“雖然我不太懂你們江湖武林的情況,但是你現在是又突破了吧?還打算一直待在什錦食嗎?”

這話一出,嚴墨戟忽然感覺紀明武臉上的笑意似乎淡了一些,好像變得有些不太開心。

“武哥?”

紀明武抿了抿唇,抬起眼眸,直視著嚴墨戟的雙眸,認真地道:“我以為,我們可以就這樣一直過下去。”

嚴墨戟腳步微微一頓,驚訝看向了紀明武。

“你做大什錦食,我為你保駕護航,不好嗎?”紀明武望著嚴墨戟,聲音不知不覺變得溫柔了一些。

嚴墨戟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道:“我以為,武哥你會對闖蕩江湖更感興趣……”

——什錦食裡的江湖人也不少,從嚴墨戟的感覺看,底層的那些江湖人,受儘了苦楚,厭倦了鬥爭,隻想在什錦食尋一個歸宿;而武功高強的人,大都隻想在什錦食安頓一段時間,明顯心思還是更渴望鮮衣怒馬、浪跡天涯的江湖生活。

——就連從前的李四和錢平,都有這種感覺。

所以嚴墨戟以為,像他家武哥這樣年少成名、傲視天下的劍客,可能並不願自己一身武藝埋沒柴米油鹽之間,更願意出去闖蕩天下。

紀明武凝視著他,忽然臉色回暖了些,低低笑了一聲:“阿戟,你知道萇雁山時,錦繡門是如何毀我心境的嗎?”

嚴墨戟沒想到紀明武會突然提起這個,有些不懂,不過還是回答道:“不是用那個香燭嗎?”

紀明武搖搖頭:“那香燭隻是能催生虛動境的虛妄纏身,隻要信念堅定、抱守歸一,頂多會□□擾,不會受害太多。”

嚴墨戟點點頭——他家武哥的專注如一,是他兩輩子加起來見過的人裡最令他吃驚的,不但自己可以全神貫注,甚至可以帶動看他的人也平複情緒、專心致誌。

“真正讓我動搖的,是當時的錦繡門布衣堂堂主對我說的話。”回想起萇雁山一戰,紀明武的臉色微微浮現起一絲惆悵,“他說‘俠以武犯禁,武學已然成為危害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的毒瘤,早就該徹底消亡了’。”

“俠以武犯禁”,這句話嚴墨戟前世也聽說過。

武人俠客總是靠著武力觸犯律法,危害普通百姓的家宅安全。畢竟擁有了超出常人的力量後,世俗律法的約束力變得薄弱,單靠內心的道德感,很難束縛住那些滋生的陰暗念頭。

嚴墨戟這次也切身實地地體驗了一次江湖人的視人命如草芥,尋常百姓在他們的眼中可能什麼都不是,隨手便碾死,眉毛都不會皺一下。

若是全江湖都是這樣的人,那確實稱得上是毒瘤。

紀明武側開頭,看向在雨絲中籠罩的青州城,繼續道:“我當時思考過,發覺他說的竟然有幾分道理——江湖中人,於黎明百姓確實無所建樹,反倒是從黎民百姓這裡吸取著養分;莫說那些搜刮地皮的小門派,便是我們劍宗,維持著一整個宗門收益的都是出租田地、興辦產業,甚至雇傭的人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如果武學本身就該被舍棄,那我一心習武又有什麼用呢?”

嚴墨戟看出了紀明武臉上的迷茫,張了張嘴,剛想憋出幾句話安慰一下他,忽然就見紀明武轉過頭來,雙眸澄澈堅定,已經沒有了一絲茫然。

“好在,我遇到了你,阿戟。”

嚴墨戟微微一怔。

“你讓我發現了從前從未考慮到的事情——武學當真於黎民百姓毫無裨益嗎?”紀明武看著嚴墨戟,墨色的瞳孔中忽然充盈起淡淡的欣喜和感激,“不,哪怕是最基礎的飲食之道,也有武學融合的餘地。

“武學並非這個世界上的毒瘤,隻是習武之人並未想到要將它用於正途罷了。”

紀明武溫柔地看著嚴墨戟,聲音低沉、卻鄭重得似乎每一個字都可以砸出金子:

“你重新給了我信念,阿戟。”

嚴墨戟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從未想過自己突發奇想的舉動,會給紀明武帶來如此重大的影響,結結巴巴地道:“我、我沒想這麼多……”

紀明武唇角仍然帶著笑意,伸出左手輕輕握住嚴墨戟的右手,含笑道:“你不必有太大壓力,我並非是想要求你做什麼,隻是在你的什錦食身上,看到未來武學與社稷融合的可能——你隻要做你想做的就可以了。”

最後這句話,嚴墨戟這是第三次聽紀明武說。

隻是唯有這一次,嚴墨戟才聽懂他家武哥這句話所蘊含的深意,更明白了紀明武前麵所說的“保駕護航”的意義。

他低下頭,輕輕呼了一口氣,低聲自語了一句:“武學與民生的融合……聽起來還真是一件偉大的事。”

紀明武微微一怔,以為嚴墨戟沒有聽懂,剛想再解釋兩句,忽然感覺自己握著的手收緊了一些,眼前這個青年也抬起了頭,眼神晶亮,充滿了鬥誌與乾勁。

嚴墨戟唇角輕輕勾起,直視著紀明武,微笑道:“不過,做大什錦食本來就是我的目的,武學這麼好用的工具,我可不會放手!武哥,你可要好好幫我啊!”

紀明武看著他,忽然也笑了起來,輕輕捏了捏嚴墨戟的掌心:“好。”

拜祭完喬家夫婦,又托人最後去尋一遍喬大妮,嚴墨戟回到青州城後,順路去了恒溫大棚看了看。

當日錦繡門的荊餘山潛入恒溫大棚時,打暈了大棚內的所有人,不過卻沒有下殺手,不知是有所顧慮還是不屑殺這些普通人。

因此陳二郎他們被馮問蘭喚醒之後,根本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臉迷茫;後來才知道東家被人擄了去,不由得大驚失色,議論紛紛。

還有幾個農夫認為什錦食東家都沒了,遲早要散,趁亂偷拿了些物件溜走了。

馮問蘭在什錦食裡忙著照顧錢平,這幾日根本沒有回來;蔣老頭白天負責接送紀明文四處跑,隻有深夜才會回來打坐。

嚴墨戟安撫了一下恒溫大棚裡的農夫們,還每個人發了些慰問金,慰撫他們因為自己遭受飛來橫禍的心情;那零星幾個偷了東西跑了的農夫,嚴墨戟也安排人去報了官,等衙門的追捕結果。

雖說那些人偷的東西不值幾個錢,甚至還不如嚴墨戟發給安分守己的農夫們的慰問金多,但偷竊是嚴墨戟極為重視、務必要杜絕的問題,所以報官毫不猶豫,為其他人警示。

最後嚴墨戟單獨見了蔣老頭,首先感謝他那天救下了錢平、這幾日又辛苦保護紀明文,最後給了他一個白色的小瓷瓶。

蔣老頭接過瓷瓶,沉默了下,隱約猜到:“東家這是?”

“這是問蘭當初給你下的毒的解藥,能夠徹底解除你中的毒。”嚴墨戟指了指他手中的瓷瓶,“吃了它,你就不必再受什錦食約束了。”

嚴墨戟之前考慮再三,與紀明武商議之後,做下了這個決定。

當初將送上門來的蔣老頭當做苦力,一方麵是他們人手確實不夠,另一方麵也是因為懲罰蔣老頭試圖劫掠嚴墨戟的行徑。

隻是現在,什錦食在青州城也算做起來了,人手也十分充盈,低級的會火陽之氣的江湖人也有幾個,不必非要拘著蔣老頭不放;

另一方麵,蔣老頭三天前從錦繡門手下救出了錢平,讓嚴墨戟尤為感激。

與錢平相處這麼些時候,嚴墨戟早已把錢平視為了朋友,不僅僅是一個什錦食的成員。

蔣老頭沉默了下,拔開瓶塞,倒出藥丸吃了下去,卻沒有抽身離開,而是看向了嚴墨戟,似乎有些彆扭,但還是堅持說道:“東家,能否讓我留在什錦食繼續做工?”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李四:平啊,你說之前甜品站的小娘子都找你問減肥竅門?

錢平:是啊。

李四:人家隻是把你當閨蜜,對小師叔這樣的表現才是有好感。

錢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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