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假戲成真(11)(1 / 2)

難怪。拿玫心想。

其實這一切早都有跡可循。

在最開始他們進入遊戲時,屋子裡明明還有不少工作人員。

但隨著劇情進展,所有人都奇怪地消失了,隻剩下了他們幾個玩家和導演。

一個劇組的規模再小,也不可能隻有這麼幾個人。

攝像機裡的內容還在繼續。

拿玫三分鐘結束對話,毫不留情地離開了。但鏡頭還一直追著她嫋嫋婷婷的背影。

拿玫:哇,美的人連背影都是這麼好看呢。

另一個人如鬼魅般出現在了鏡頭裡。

她坐在了拿玫方才坐著的位置上,分毫不差。

她抬起了頭。

奇怪的是,和拿玫的記憶不同,這張臉並沒有被黑發遮擋起來。

那是一張素麵朝天的臉,是這個屋子的前女主人的臉。

突然,她詭異地轉過頭來,直勾勾的目光望向鏡頭。

就在這一瞬間,這台機器也仿佛是程序錯亂了,開始瘋狂地推特寫。

特寫的距離越拉越近。

越拉越近。

她的臉在鏡頭中無限放大。

這樣的逼仄也製造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恐怖感。似乎這個女人與她近在咫尺,甚至於……比這更近。

拿玫:嗬嗬,這套路我完全懂了。

接下來——不是這女的要從鏡頭裡爬出來。

就是她要從鏡頭裡伸手把拿玫拉進去。

總而言之,在緊要關頭,發現真相的人總是難逃一死。

但拿玫是什麼人呢?她會給這個狗遊戲這種機會嗎?

不可能。

於是她無情地關掉了機器。

她打了個哈欠,對於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毫無好奇心。

一片死寂。

閣樓的黑暗濃得化不開。

她開始思考,如果自己現在下樓,valis會不會還等在那裡。

但黑暗之中,拿玫似乎又聽到了什麼淅淅索索的聲音。

她感到一陣暈眩。

下一秒鐘。

拿玫發現自己又回到了一層的客廳。

她坐在那張熟悉的沙發上。

拿玫:“……”

防不勝防,還是中招了,狗遊戲。

製片人坐在對麵,他低著頭,很平靜地說:“這部電影,我不會拍。”

拿玫:哦,不拍就不拍啊,了不起?!

但話到了嘴邊,卻根本說不出來。

她的嘴唇上仿佛貼了膠帶,甚至於她的身體也動彈不得,她像一隻提線木偶,被釘在了柔軟的沙發上。

拿玫:感到絕望。這樣對身體失去控製的感覺,也讓她覺得很熟悉。

製片人說完這句話,又抬起了頭來。

出乎意料的是,那並非是她熟悉的、欠揍的年輕男人的臉。

而是一個麵相凶狠的平頭男人。

他身材魁梧,肌肉勃發,一看就是健身房的常客。

拿玫曾經在那張合照裡見過這張臉。他和孕婦妻子站在一起。

突然間,她意識到了什麼。

她低下頭。

看到了高高隆起的腹部。

——喜當媽是什麼滋味?!

拿玫:臥槽,謝邀,整個人都不好了。

萬萬沒有想到。

這個遊戲居然讓她體驗了一把做孕婦的滋味。嗚嗚嗚嗚。

按照拿玫熟知的劇本,說出這句拒絕的話之後,製片人就應該消失了。

拿玫眼巴巴地看著對方。

希望他能立刻從落地窗裡跳下去。

但故事的走向在這裡卻完全不同。

對方好端端地坐在沙發裡。

“寶貝,你彆恨我。”他歎了一口氣。

她沉默不語,眼眶卻已經紅了。

拿玫:哭有什麼用!把他從窗戶裡推出去啊!

男人聽不見拿玫心裡的咆哮。他看到自己的妻子低頭垂淚,梨花帶雨,便從沙發上了起來,慢慢朝著她靠近。

拿玫:啊啊啊狗男人彆過來!!!

但他確實沒有碰到她。在兩人即將身體相觸的一瞬間,他停了下來。

他將一遝厚厚的劇本放在了桌上。

“你如果真的想拍戲,我這裡還有個劇本,很適合你。”他說。

拿玫的手不受控製地接過去。

她翻開第一頁。

【一個過氣女明星,在凶宅裡做試睡員,卻發現了意想不到的、詭異的事情。】

劇情梗概過於熟悉。

拿玫震驚了:套娃警告。

對麵的人無動於衷地說:“本來你懷孕很辛苦,我想讓你在家休息。但既然你這樣想複出拍戲,這個劇本就是最合適的。”

她抬起頭,發出了氣若遊絲的聲音:“為什麼?”

對方平靜地說:“我們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的,我根本拿不出錢了。拍這種網大恐怖片成本最低,回本又快。取景直接在我們家,角色的設定和你很像,劇組人員也都是我以前的朋友,願意過來幫這個忙。當然,我不強求。你願意拍就拍,不願意就算了。”

拿玫瞠目結舌:不愧是製片人,話術一套一套啊。跟搞傳銷一樣。最後還來招以退為進,騷得很騷得很。

但與此同時,她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的話太過於精明和算計了。

這涼薄的、公事公辦的口氣,根本不像是在跟妻子說話。

與理智不同的是,拿玫感覺到自己的心臟一抽一抽,像是被人用刀割了個小口子。血一點點往外流。

心痛的不是她,是這副身體的主人。

因為懷孕而微微浮腫的手捏緊了劇本,幾乎要將它揉成一團廢紙。

她猶豫了片刻,溫柔的聲音裡卻有一絲隱約的恨意:“我不拍,你還想找誰?難道你還想讓我看著彆的女人,整天住在我的家裡?”

製片人:“你自己決定。”

“好,我演。”她說。

在他們身後,黑白電視機裡正在播放一則新聞。沙沙沙的嘈雜聲音,伴隨著主播毫無波動的話語:

“曾在日本北九州市囚禁、主事殺害多人的行凶者鬆永太終於被判處死刑。據悉,此人將一家七口都囚禁於家中,其中六人慘遭殺害。這些屍體都在浴室內以菜刀、鋸條肢解後,用攪拌機搗碎……”

拿玫的身體不受控製地打了個冷顫。

但她心念一動,又想到了什麼。

原來正是在這裡,真實情況和他們的劇本,走向了兩個截然不同的方向。

在現實裡,製片人拒絕了女演員的要求,卻提議了一個新劇本。她同意了。

但在劇本裡,製片人拒絕了女演員的要求,他死了。

——為什麼劇本會變?

接下來的畫麵猶如一幕幕蒙太奇。

拿玫眼睜睜地看著越來越多的工作人員,搬著笨重的器材,占領了這套房子。

這些麵孔都很眼熟。

他們都出現在了攝像機裡。

——他們都死了。

這群人裡唯一一張陌生麵孔大概就是導演。但他也與製片人稱兄道弟,兩人看起來關係非常要好。正如製片人所說的那樣,他找的都是自己的朋友。

拿玫坐在化妝室的鏡子前。

她看到的並不是自己的臉,而是女演員的臉。

明晃晃的強光將憔悴的容顏照得無所遁形。她麵無血色,微微浮腫,眼角有細紋,眼下一圈淡淡的青色。

為了節約成本,劇組沒有請化妝師。她要親自為自己化妝。

她緩緩地舉起一隻梅子色唇釉。一點猩紅在慘白的唇上揉開,血一樣。

拿玫的手不受控製。

唇釉一點點塗滿嘴唇。

她感到自己的意誌——也在漸漸地融化進這具身體裡。

丈夫進來催她。

望著鏡中的她,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驚豔。

於是他站在她身後,握住她的手,引導著她拿起眼線筆,在臉頰上點了一顆小痣。

這一筆如同畫龍點睛。

這張臉頓時變得嫵媚而生動。

“這樣的你更美。”他說。

他領著她走進了旁邊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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