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墜的過程仿佛無休無止。
拿玫強顏歡笑,假裝自己在玩免費跳樓機。
她默默在心中許願:希望這次掉下去的時候還是有人來接住我。
好吧,其實她甚至在心裡喊出了那個人的名字。
v—a—l—i—s—
然後她就感到一陣劇痛。
“咚!”
她直接在地板上摔了個狗吃屎。
後腦勺砸上了硬邦邦的地麵,砸得她頭昏眼花。
萬萬沒想到。
拿玫:“……”氣cry。
狗男人!
狗遊戲!
她十分悲傷地躺在地上,直直地凝視著天花板,簡直不想起來。
眼前的景象很熟悉。
她回到了和室裡。但並非是回憶中的和室,而是現實中的和室。
她的手摸到了冰冷的地板。
榻榻米不知道是被誰掀了起來。
正因為完全沒有緩衝,她才摔得特彆疼。
拿玫大怒。
她像老奶奶一樣扶著腰,十分脆弱地爬了起來。
她發現自己踩在光禿禿的地板上。
腳下是一個白粉筆勾勒出的人體輪廓,姿勢極儘扭曲。
所以她恰好是躺在了屍體的位置上。
“呸,不吉利。”
拿玫怒罵狗遊戲。
但她又感到有些……微妙。
因為這具屍體並不是彆人,而是女演員。
顯然,她就死在了這裡。
她穿著丈夫送給她的白裙子,在即將迎來新生命的希望之中,突然被拋進人生的穀底——
原來他並不愛她。
他甚至並不期待他們的孩子。
他隻想要用她的死來拍一部電影。
拿玫依然能回憶起那顆並不屬於她的心臟裡萬念俱灰的悲痛。
雖然她成功地讓死鬼老公被暴打了一頓……
但這並不能改變過去,也不能改變事實。
這個屋子的女主人是在絕望中死去。
哪怕她的鬼魂殺死了丈夫,殺死了所有人……她也依然被囚禁在這間屋子裡,在痛苦的循環中,一遍遍重複自己的悲劇。
拿玫轉過頭去。
再回到這間和室,她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在女演員的記憶中,這原本是一間極為豪華的臥室,是一對恩愛夫妻的愛巢。
此時它卻變得家徒四壁。
顯然不知道是誰,把這間屋子徹底搬空了。
房間裡隻剩下了衣櫃、榻榻米和……
一個黑色的佛壇。
佛壇的存在並不違和。畢竟這房間曾發生過那麼可怖的事情。
但不知為何,一種奇特的力量,指引著拿玫朝它走過去。
那是一個黑色的、樸素的木櫃。
上麵擺放著一尊佛像。
一尊鏽跡斑斑的佛像。
這明明是一張慈眉善目的臉,嘴角微勾。
但仔細看去,那並不是悲憫的笑,而是極其詭異的、冷酷的笑容。
這佛像也讓人感到一股森森冷意。
佛壇上供奉著新鮮的蘋果、橙子和百合花。鮮嫩飽滿的水果成功吸引了拿玫的注意力。
她蠢蠢欲動地看著它們,感覺自己有些餓了。
於是她十分幸福地抓起了一個蘋果。
水果光滑的表麵上,居然還殘留著水珠。
“哇,這也太貼心了。居然還洗過了。”拿玫喃喃道。
她張口下去——
沒有咬成。
蘋果停留在唇邊。
因為她突然回憶起來:昨天這張桌上根本沒有蘋果。
——也就是說,還有人在為這個佛壇提供貢品。
一個人。
一個和她們一起,住在這套房子裡的人。
拿玫鬼使神差,忍不住拉開了黑色櫃子下的一格抽屜。
左邊空空如也。
右邊……
她看到了一遝厚厚的劇本。
拿玫:“……”
又見麵了。
她生無可戀地翻開了第一頁。
上麵果然寫著熟悉的內容。
【一個過氣女明星,在凶宅裡做試睡員,卻發現了意想不到的、詭異的事情。】
這似乎正是女演員最開始拿到的劇本。
拿玫忍不住繼續往下翻。
她看到了他們在現實裡演過的幾場戲——這都和女演員所經曆的如出一轍。
她翻到了最後一頁。
【在a臨盆之際,製片人突然發瘋,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她肚子裡的孩子取了出來,又將她肢解。】
果然。
這一切都被寫進了劇本裡。
但就在此時,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隨著拿玫的視線,一行血紅的橫線也出現了。
劇本上的字都被劃掉了。
——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拿玫又回憶起剛才死鬼老公被暴揍的情形。
很好,果然沒有白揍。
她想起了另一個問題:是誰將這個爛劇本放在這裡呢?
難道也是在「供奉」它嗎?
“狗遊戲又在挖坑。”拿玫心想。
但她隻覺得心累。並不想要陪狗遊戲玩過家家。
於是她“刷刷”幾下,直接將整個劇本都給撕爛了。
紙屑如同雪花片一樣散落下來。
拿玫:謝邀,感覺自己像一個優雅的晴雯。
望著滿地的紙屑,她感覺自己又爽到了。
這既是因為她做了自己最愛的事情:破壞遊戲線索。
也是因為……
劇本是「罪證」之一。
它一步步地指引著那名女演員走向死亡。
發生在這個屋子裡的,分明是一場以電影之名的殺戮。
“哢嚓。”
就在此時,她突然又聽到了某種爆裂、猛烈的的聲響。
她抬起頭。
拿玫:“???”
神龕應聲破裂開來。
黑色的木頭堆成一座亂糟糟的小山,鏽跡斑斑的佛像被壓在最下麵。
但被掩埋的卻不止是那個殘破不堪的佛像。
還有什麼彆的東西。
黑洞洞的鏡頭,反射出吊燈上的寒光。
她看到了一個攝像機。
拿玫:“……y了。”
她感到一陣發自內心的疲倦。
垃圾遊戲,同樣一個套路到底要玩幾次。
但這一次她是絕對不會再去碰這個攝像機了。
不看,不碰,不負責。——也就不會再穿越到什麼死者的身上,被迫與對方的痛苦感同身受了。
她決定做個渣女,先撤為敬。
於是她拉開了和室的房門。
“刺拉——”
外麵是一條黑漆漆的走廊。
拿玫:……套娃警告。
為什麼這個遊戲的一切都是如此重複!!!
想起自己被摔痛的後腦勺,她甚至不想要站在這條走廊上。於是她不假思索地推開了旁邊的門,並且開始唱:
“推開……世界的門……你是站在門外……”
一個人頭滾到她的腳邊。
“……最孤單的人。”
拿玫:“靠。”
躺在她腳邊的人頭做得栩栩如生,臉上還掛著一個僵硬的微笑。
但他的整張臉卻被從中間劈開了。
那是穿著黑色燕尾服的男玩偶。
糟糕的是,再次看到這玩偶,拿玫卻又想起了幻覺裡的一幕。
她想到女演員是懷著怎樣苦澀和絕望的心情,將自己與丈夫的合照放進了玩偶的懷中。
但她所愛之人,終於還是以最殘忍的方式辜負了她。
拿玫又抬起頭。
戴白頭紗的新娘人偶,倒還是好端端地站在牆角。她的臉上還掛著甜蜜的微笑。
這笑容也很刺眼。
於是拿玫惡狠狠地舉起了剪刀,十分粗暴地毀掉了她。
白頭紗破碎了。
假笑也被她剪開了。
破碎的人頭裡……
再次露出了一張臉。
拿玫:“?”
她看到了萬祺。
萬祺雙目緊閉,毫無生氣,也像是一具死氣沉沉的、美豔的蠟像。
拿玫伸出手去,想要探一探她的鼻息。
就在這一瞬間。
萬祺猛地睜開了眼睛。
拿玫:“……這是什麼juscare。”
萬祺:“你在說什麼?!”
拿玫幽幽地說:“我以為你死了。”
萬祺卻發出了嗚咽:“嗚嗚嗚嗚我也以為我死了!!!”
說著她就要撲過來抱住拿玫。
然而她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下半身還卡在玩偶裡。
於是她一個踉蹌……
撲了個空。仿佛一個憨態可掬的不倒翁,差點摔倒在地上。
拿玫:“噗。”
萬祺惱羞成怒:“不許笑!!!”
拿玫:“哦,哈哈。”
萬祺惡狠狠地從玩偶裡爬了出來。白色婚紗亂糟糟地纏在她的身體,她撕扯了好半天,一邊撕裙子一邊問拿玫:“你剛才去哪裡了!!”
拿玫:“……我剛才很慘。”
萬祺很篤定地說:“你肯定沒有我慘。”
時間要撥回到剛才的走廊上。
萬祺瑟瑟發抖地抓著拿玫的手臂。
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突然隻覺得自己的手一空。
拿玫消失了。
與此同時——
“哢嚓哢嚓”的按快門聲。
“咚,咚,咚”的砸牆聲。
全部都靜止了。
萬籟俱寂。
萬祺變成了走廊上的唯一一個人。
她驚呆了。
黑暗,死寂,她也慌了神。
她站在原地,又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聲音。
牆在收緊。
走廊漸漸變成一條越來越狹窄的甬道。
而她的身體在不斷地被擠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