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2 / 2)

亂世為王 顧雪柔 13255 字 4個月前

遊淼想起殿試的事,知道李延自有門路打聽消息,看來中榜了,不定還能中個登科進士,便問道:“怎麼樣?”

李延正要說,外頭卻聽程光武道:“三殿下。”

李延先是一愣,繼而奸滑地朝遊淼笑了笑,動了動眉毛,遊淼點頭示意他會應付,李延便拍了拍遊淼的手,起身一整衣袍,說:“走了。”

李延出去,趙超揭簾子進來,兩人恰恰好打了個照麵。

趙超笑了起來,俊朗無儔,說:“李延?”

李延拱手一揖,笑道:“三殿下。”

趙超:“我來看看遊子謙,再坐會兒?”

李延忙道:“父親讓我前去禮部跑一趟,正巧路過,就來看看淼子。”

趙超若有所思點頭,李延又彬彬有禮告辭,趙超笑著看他離去,轉頭過來坐下時,又變了一副臉色。

遊淼心道這群人當真是變臉跟翻書似的,說變就變,既無奈又好笑,趙超耳朵又不易察覺地動了動,確認李延走遠了,蹙眉問:“怎麼中暑了?跟的人做什麼吃的!”

遊淼道:“是我自己沒注意,現在好些了。”

趙超伸手來摸他額頭,遊淼吃下粥,力氣恢複了些,說:“來做什麼?”

趙超:“不做什麼,聽說你病了,就來看看你,他來做什麼?”

遊淼好笑道:“他應當是想教我說點什麼話,被你一來,他就隻好走了。”

趙超想了想,說:“我也去了一趟禮部,沒打聽著。你殿試進二甲了?”

遊淼茫然道:“他也沒說,隻讓我好好把病養著,中秋那天好進宮赴宴。”

趙超了然:“那就是中進士了。”

兩人唏噓不已,遊淼歎了口氣,本來是高興事,怎麼就覺得心裡空落落的,連個一起高興的人都沒有

,尚不如上次中解元的時候呢。

趙超莞爾道:“這不是好事麼?老唉聲歎氣的做什麼?”

遊淼自嘲道:“我也不知道。”

趙超拍拍膝頭,說:“我說點故事你聽。”

那夜房裡點著油燈,外頭淅淅瀝瀝,又下起雨來,雨聲滴滴答答,將遊淼胸悶一掃而空,空氣清新了不少。二更時,外頭有宰相府的人提著食盒參湯送過來,遊淼便狼吞虎咽地吃了,精神百倍。

趙超揀了些塞外的風情與他說,說著說著,兩人便都在床上,擁著被子,靠在一處,這個時候趙超也不再提七夕那天的話了,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又恢複了那自然的朋友之情。

遊淼聽著聽著便犯起困來,腦袋歪在趙超肩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趙超便把他輕輕地放躺下,注視他的睡容許久。

他的呼吸急促,微微躬身,看著遊淼的唇,但不片刻後終究神色黯然,什麼也沒有做,起身走了,輕輕地帶上了門。

數日後,遊淼腦子清楚了些,喝著參湯,回想起那晚上李延和趙超來看他,剛好碰上的一幕,不由得出了一背冷汗,暗道好險好險。

這一次在殿試上,遊淼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太陽曬昏了頭,還是一時衝動,居然寫下這麼篇策論!簡直就是明著在找死!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如此內容,卻又歪打正著,同時合了兩邊的意。

李延要的是什麼?不就是要個能和李黨撇清關係,能當禦史大夫,什麼都敢說的人嗎?自己的策論不僅罵了李黨,還把天子也罵了進去,李延隻會以為他是故意這麼寫,絲毫不會疑他。

趙超要的是什麼?不就是有個人幫他在父皇麵前說話……遊淼越想越是慶幸,那天殿試場上腦袋發昏,這麼一路寫下來,除了老媽在天上眷顧,再沒有其他解釋了。當真是官運亨通的兆頭,這麼想起來,連自己都忍不住讚歎運氣好。

當天殿試放榜,卻是考官親自上門,捧著皇榜前來宣讀。

“禦筆欽點——”

“流州沛縣人士,遊淼遊子謙,父遊德川,母喬氏——”

“一甲探花郎!蒙賜天恩!”

遊淼呆住了,嘩一聲整個國子學炸了鍋,學子們紛紛奔走相告,無數人湧到僻院,

爭先恐後來一睹探花風采,考官笑道:“還不快快謝恩!”

遊淼忙回過神,下跪謝恩。

考官又抖開一張黃榜,念道:“揚州安陸人士,張文翰,字墨懷,賜同進士,三甲傳臚,蒙受天恩……”

張文翰眼睛通紅,不住發抖,跟做夢一般,忙下跪謝恩,眼裡帶著淚,大哭道:“爹!娘!在天之靈可曾見得,張二中進士了——!”

遊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中了探花?!狀元榜眼探花,一甲第三名,三鼎甲之一,這意味著什麼?!天子看過自己那篇文章,還禦筆欽點,把他勾為探花!

“恭喜少爺!賀喜少爺!”程光武已快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了,吩咐搖光道,“快快!取銀子散錢作賞!”

遊淼接了恩榜,考官又道:“今夜八月十五,陛下在禦花園設宴,酉時記得進宮。到時有人來接。”

遊淼躬身道:“晚生謹記。”

考官又看了一眼遊淼,說:“得之不喜,失之不悲,棟梁之才,可堪大任!”說著拍了拍遊淼的肩膀,回去複命。

張文翰喃喃自言自語,仍在做夢般地激動,遊淼卻神色黯然,回了房裡,歎了口氣。

“探花郎。”遊淼忽然就發現好像沒什麼可高興的,心裡沒半點依靠。

程光武笑著進來,說:“少爺!咱家可算出頭了!”

遊淼被外麵一群人吵吵鬨鬨的,折騰得頭疼,說:“好了好了都出去吧,讓我靜會兒。”

程光武說:“少爺不高興?這得趕緊換衣服,去焚香洗澡,晚上就要進宮赴宴了!”

遊淼把皇榜隨手扔到一邊,喊道:“搖光!搖光!你給我進來!”

搖光正在外麵散錢給太學生們,一時間僻院門庭若市,來者絡繹不絕,就連附近百姓聽到消息也過來看探花郎,討幾個賞錢,搖光聽得遊淼聲音裡帶著氣,忙轉身進來,不敢說話。

遊淼把門重重一摔,外麵的人都嚇了一跳,聽見探花在房裡罵人,遊淼怒道:“你現在出去,騎著馬回山莊去,告訴李治烽!再不過來,老子再在京城買個人算了!說好殿試前就到,這像什麼樣子?!”

遊淼倏然就覺得自己簡直是腦子昏了,發這麼大火做什麼?

搖光也嚇了一跳,不敢

回話,遊淼又苦笑道:“算了算了,當我沒說過。”

遊淼總算把想的事情說出來了,一口氣也順了些,他氣的其實也並非李治烽沒來,而是覺得他沒把自己放在心上。

他也做得夠好了,吩咐他做什麼他就去做什麼,況且回山莊去,也是按著遊淼說的在辦事,李治烽雖說心裡想的全是他,也是為了他遊淼活著,斷然沒有把這麼個人朝死裡折騰的理,但遊淼心裡就是不舒服,就是酸楚。為的不是李治烽不來,雖然他也並沒有錯。

“去吧,去買香茅。”遊淼說,“燒水,一身汗,洗了換身衣服。你倆誰跟著我進宮?”

搖光與程光武交換了個眼色,程光武微微搖頭,搖光似有點欲言又止,卻被程光武製止了。

遊淼馬上就察覺到了這個細微的變化,問:“想說甚麼?”

搖光道:“少爺……”

程光武蹙眉道:“搖光,你去燒水。”

遊淼卻道:“你說了再走,剛才想說什麼?”

搖光遲疑頃刻後,說:“李治烽不是……不是沒把少爺放心上,是上回發大水時,他從崖上摔下去……”

搖光才起了個頭,遊淼登時就懵了。

“……摔折了腿。”搖光說。

天光照進昏暗的房中,遊淼隻是呆呆坐著。

張文翰抹了把眼淚,在院子裡接受眾學生的道賀,頻頻點頭。

半晌後,卻聽見房裡遊淼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哭得撕心裂肺。

眾人當即麵麵相覷,都道探花郎也真能耐。

接旨的時候不哭。

受賀的時候不哭。

回去還自個兒關起門起來哭,人才!

當天午後,遊淼閉著雙眼,疲憊不堪地躺在熱水裡,頭發披散,浸入水中。

搖光一邊給遊淼理頭發一邊說:“李治烽說了,不讓驚動少爺,腿一好就火速上京來。”

遊淼道:“待會兒你就回去一趟,告訴他讓他在家養著,我明天一早就回去。”

搖光道:“少爺,舅爺和他生怕你急著回去,才讓我瞞著的,你要現在回去了,我的腿可就保不住了。”

遊淼簡直是啼笑皆非,怒拍了搖光一頭水。

搖光難得地笑了笑,躬身點頭,退了出去,換程光武進來服侍搓背。

遊淼道:“叫搖光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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