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2 / 2)

亂世為王 顧雪柔 12799 字 4個月前

遊淼道:“如今家中說是說兩個嫡子,我也無心去與大哥爭什麼了,況且心思也不全在種地上,當年在京城買了個忠仆,幸得他陪伴,這些年裡,慢慢地也就過來了,想朝陛下討個恩典,去了他奴的身份,入個民籍。”

趙懋冷哼一聲,說:“此事好說,一句話的事,朕準你所請,倒是你那父親,罔顧聖賢之禮,嫡庶之彆,天地君親師,全不放在眼中,連這等事也做得的?!”

遊淼反倒駭了,忙道:“陛下息怒,息怒。”

趙懋說:“簡直是無法無天!七出三不去,都照你父這樣,兩個正妻,兩個嫡子,豈不都亂套了?你倒是說說看,黃卿……”

“陛下息怒。”那國子監大學士安撫道,“此事確實於禮不合,著落流州知府去辦就成。”

“唔。”趙懋緩緩點頭。

進士們本在低聲說話,一聽趙懋動怒,都是

不知其因,停箸看來,先前遊淼說話聲音不大,是以未有人聽見。

天啟朝雖說上行下效,趙懋信道,便頗有點全民仙風道骨,無為而治的做派。但祖宗禮法根深蒂固,延續千年,仍是無法撼動的。

禮教一道,就連天家也不敢說半個不字,遊德川此舉純屬異想天開,無異於大逆不道,罔顧禮法綱常,怎能令趙懋不怒?

趙懋又朝李延說:“這事便交給你去辦,探花郎的家中也算個書香門第,居然出這等事,怎麼得了?不是讓天下人笑話麼?”

李延忙道:“是,遊子謙,還不謝陛下恩典。”

“辦……辦?”遊淼有點懵了,先是回過神,說,“謝陛下恩典!”

“可是這要怎麼辦?”遊淼想不明白,難道家裡的事,趙懋還能替他做主嗎?不……他倏然意識到了,確實可以,因為趙懋是皇帝。

遊淼想再問幾句,李延卻以眼神示意彆問了,遊淼便不再多說。趙懋也陷入沉思之中,似是想起了什麼事。

一時間席上氣氛甚是詭異,進士們都不知道遊淼說了什麼。

李延倒是十分照顧遊淼,給他舀了一勺百合蝦仁,那是遊淼昔年在京最愛吃的,遊淼便點了點頭,吃著菜,方才說起母親之事,遊淼又不禁被帶出點感慨,這幾年來他一波三折的,心情時好時壞,就沒真正安心片刻過,此刻被勾起愁緒,聽見帝君那句“朕給你做主”,不禁又紅了眼眶。

從小到大,他就未曾感受過片刻來自父母的寵愛與親情,想著想著,遊淼也覺得自己怪可憐的,幸虧有李治烽陪著……有他變著法兒哄自己玩。

趙懋沉吟許久,忽然說:“超兒呢?怎的還不來?”

遊淼心中咯噔一聲,料想是奏效了。

趙懋吩咐人去尋,不片刻,趙超來了。

趙超今天身穿一襲黑色武袍,走進禦花園,行步匆匆,卻是麵帶憂色,動靜甚大,與太子相比,卻又帶著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武人氣質。

遊淼抬頭一瞥,心道怎麼來得這麼晚?趙超到桌旁,進士們麵麵相覷,不知他是何人,正要起身行禮時趙超卻俯身到帝君耳畔,說了幾句話,眼睛心不在焉地在桌上掃了一圈,仿佛在找人,最後落在遊淼身

上。

遊淼與趙超對視,趙超以眼神示意他安心,天啟帝君、國子監大學士與坐得最近的李延,卻同時色變!

趙超說完話便轉身走了,遊淼頗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然而趙懋卻馬上起身,碰翻了酒杯。

“眾卿自用。”趙懋說,“朕先走一步。”

數席紛紛起身恭送皇帝,另一桌上,李延之父也得到了消息離席,李延快步跟上,一時間數名大臣跟著老皇帝上了回廊離開。

登科進士一時間眼裡現出驚訝之色,卻無人敢議論,然而人人心裡清楚,必定是發生什麼大事了。能有什麼大事?是趙超來報的。遊淼心念電轉,一定是邊疆又開戰了!

聶丹被調回來月餘,邊疆少了一員大將,先前李延與太子密謀,想把聶丹調去南邊,估計胡人蠢蠢欲動,再次進犯天啟疆域。這事對於趙超來說是好是壞?對於太子一黨呢?對聶丹呢?遊淼心裡冒出無數個念頭,把菜吃到嘴裡卻不知其味。

又過片刻,酒還未涼,一隻手放在他的肩上。

遊淼顧著想事,竟未察覺有人到了身邊,忙抬頭時卻見是太子。太子隻是一個眼神便即轉身,離開禦花園,遊淼忙放下筷子,說:“失陪。”繼而起身跟著太子出禦花園去。

太子在前麵走,後麵跟了一隊太監,遊淼快步追上,一理衣袍。太子吩咐道:“待會不讓你說話,你便聽著。”

遊淼心中一凜,忙道:“是,殿下。”

太子臉色陰晴不定,帶著遊淼穿過前廊,到得禦書房外,兩名侍衛守著,太子在門外籲了口氣,雙手一振,遊淼忙跟著上前,幫他理好衣袍。侍衛要通傳,太子卻擺手示意不用說,從側門裡帶著遊淼進了禦書房。

一進去就聽見聶丹的聲音。

“……現在五胡已無法無天,囂張至極,今歲再不用兵,隻怕長城以西,撐不到來年了!”

李宰的聲音道:“怎麼出兵?!聶將軍,你倒是說說……”

聶丹簡直是怒吼道:“李丞相!戰情已迫在眉睫!西鬆關一破!除了川蜀以外,梁西大片土地就是不設防的平原,胡人進了梁西,已可長驅直入!”

“梁西一過就是裕水了!他們一旦渡過裕水,我們就隻剩下蕭山

這個屏障,藍關,正梁關,西北路通江南的官道……柯山安嶺……”聶丹的呼吸漸粗重,“包括東北兩州,將全部置於胡人的掌控之下。”

“再過黃河。”聶丹道,“就勢必進犯京城了!”

書房內無人出聲,天啟帝眯著雙眼,不為所動。

“聶將軍言過其實。”許久後一名文臣道,“胡人乃是塞外蠻族,以劫掠為生,先前幾次入關之事已有佐證,這些胡人往往劫掠一番,並不占城,搶到需要的物資後,便將退回塞外去……”

數人紛紛附和,聶丹攥著拳頭,手臂上青筋隱現。

另一名武官上前一步,冷冷道:“照林大人所言,也就是說我們要將梁西平原放開了任他們搶?!”

李宰道:“今歲江南一地洪澇為災,南方軍隊俱在幫助百姓重建家園,排洪墾地,有什麼辦法抽調至西北?何況軍糧軍餉要再征集,至少也要三個月,春夏之際,征糧仍未入庫……”

“若非高麗一戰拖延糧餉。”聶丹怒不可遏道,“又怎麼會有今日之患?!”

“聶將軍息怒。”太子上前一步,聶丹不住喘氣,稍稍平息下來。太子道,“父皇,不能任胡人再在梁西劫掠下去,否則勢必影響來年京畿的糧稅,也不能再撤民了,前幾年延邊城外湧入大量難民,今年中原已造成混亂。”

李宰朝帝君躬身道:“陛下,殿下,臣有一計。”

趙懋眼也不抬,喃喃道:“說,眾愛卿也不要再吵了,吵得朕頭疼,聲音小點。”

“抽調東北防線駐軍五萬予藍將軍,步兵為主,於平黃城外截擊五胡,聶將軍率領一萬京畿騎兵,機動協助。”李宰解釋道,“禦林軍依舊由校尉唐暉率領……”

聶丹道:“不行!東北正梁關,延邊城外一共就隻有八萬守軍,明歲就要換防,韃靼人一旦南下,拿什麼兵去抵擋?京畿軍一去就隻剩下禦林軍八千,京師守備空虛,萬一出了事,誰來領責?!”

李延插口道:“江南一地的新兵可陸續抽調回京,治洪澇不需太長時間,夷州,交州數地,已可北上,到時充入京畿軍中,便不需擔心。”

太子看了趙超一眼,點頭讚同道:“三弟可重新將這部分兵馬整編入京

畿軍,到時邊疆若有異動,駐兵黃河北岸。”

“此戰關鍵在於以快打快。”李宰說,“隻要聶將軍與藍將軍能在入冬前將胡人全數驅逐出塞外,一來一回收兵,當可安然無恙。來年開春,方可與五胡再行和談。”

聶丹半晌不得言語,兵部尚書道:“還是聶將軍有更好的辦法?”

聶丹隻得道:“眼前沒有。”

趙超沉吟半晌,開口道:“父皇,兒臣有一策。”

趙懋卻睜開雙眼,說:“超兒不需再說了,照這麼做就是。皇兒協調戶部,兵部事宜,超兒接禦林軍與京畿軍總管調動,你二人須得好好配合。”

趙超眉頭微擰,趙懋卻不容他多說,吩咐道:“都退下罷,明日早朝時將折子上來,今夜聶丹與藍鴻便前去整兵,一夜須得辦妥,早朝後朕為兩位將軍壯行。”

大臣們紛紛告退,太子卻以眼神示意遊淼在禦書房等著,彆跟著走。

人走光後,太子開口道:“父皇。”

趙懋閉著眼,卻說:“你們也下去罷,早點歇息。”

太子一怔,繼而隻得說:“兒臣告退。”

遊淼知道太子與趙超都有話想說,但趙懋都不容他們多說,太子離開禦書房出來,沉默片刻,李延正等在廊下,微微躬身。

趙超與聶丹則在花園另一側說話,見太子等人來了也不避他們,太子走到跟前,說:“三弟。”

“大哥。”趙超一頷首,太子說:“辛苦你了。”

趙超點點頭,忽然似是想起了什麼,說:“我朝大哥討個人。兵部之事繁瑣,實在忙不過來,能將遊子謙借我一月不?”

太子笑了起來,看遊淼,遊淼心中一凜,不知趙超起了什麼心思,居然敢當著太子的麵要人,略有點躊躇。太子問:“遊子謙,你去麼?願去就去,反正這些時日裡,任命文書未曾下來,李延會協助我調理戶部、兵部一應事宜,你願留在我身邊也行,或是換李延去協助三弟?往來宮中,也好互通有無。”

趙超一聽這話便說:“我自然都是可以的。”

遊淼看了李延一眼,會意道:“殿下有命,莫敢不從。”

趙超點頭招手,遊淼走過去,太子又笑道:“三弟,這次咱倆一定得打個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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