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七十章(2 / 2)

亂世為王 顧雪柔 12758 字 4個月前

遊淼長籲了一口氣,信上並未回報李治烽去了何處,料想是另有打算,若是遊淼自己,當率軍在平原上與胡族聯軍決戰。聶丹是想做什麼?

趙超道:“他太喜歡利用山體掩護了,這樣不好。”

兵無常則,這是孫輿教給遊淼的,身為一名將領,地位越高,就越不應該重複從前的作戰方式,免得被敵人猜出動向。但遊淼知道聶丹此人行軍務實,習慣以最小的損失取得最大的勝利。畢竟邙山隻是他們的第一個戰場,後麵還有好幾場硬仗要打。

“回去罷。”趙超疲憊地說,“天色也不晚了。”

遊淼點頭,離開宮中,整個茂縣都已睡了,初夏的清風在城中飄著,帶著隱隱約約的花香,遠方還有不知道何處的人,正在輕輕撫琴,一聲,兩聲。

整個四月份轉瞬即過,遊淼每天都在緊張地盯著軍報,頭疼不堪,直至某一個晚上,剛睡著時,政事堂外便一陣喧嘩。

“陛下傳參知大人!”門外有禦林軍喊道。

遊淼忙穿上衣服,匆匆跟著傳令的禦林軍進入皇宮,半夜三更,隻見皇宮內燈火輝煌,朝臣齊聚,自己竟是來得最晚的那個。

“聶將軍首戰告捷。”趙超道:“現已列軍邙山之陽。等待糧草及下一步指示。”

“太好了!”遊淼鬆了口氣,謝天謝地。

平奚道:“軍報在此,剛剛信使正送回來。”

“我看看。”遊淼道。

陣亡七千三百人,遊淼心中咯噔一響,雖然在十萬人對六萬胡族的陣勢下,這已算得上是大捷。然而在麵對韃靼的十萬鐵騎前,這個陣亡數字已略多了。

他仔細看了軍報,得知聶丹確實是用水攻,卻是將敵軍誘入了山穀,在一個暴雨肆虐的夜裡,掘堤放洪,利用大水製服了三族聯軍。

緊接著,胡族丟盔棄甲,逃出了關中,李治烽在西梁率軍殺出截擊,一舉俘虜了氐王與鮮卑王,逼迫西線數城開城受降。

三胡大勢已去,大部分人逃往延邊與大安,再無鬥誌。

遊淼接獲軍報後,馬上下令李治烽駐軍西線三城,整頓軍隊,不可冒進。等待下一波糧草。同時又發出調兵令,然而調兵令一出,登時招致了朝臣的一致反對。

“夷州軍駐守南方已多年。”平奚皺眉道,“此刻萬萬不可調到京城!”

大臣們似是都十分奇怪,遊淼居然會下這麼一個決定。

“朝中無兵可派,是非常危險的事。”遊淼道,“北方戰線若拖上一年,前線需要補充士兵,我們要拿什麼補給聶丹將軍?京城已剩兩萬禦林軍,太危險了!”

唐暉也反對道:“夷州軍大多都是步兵,不習慣北方水土,參知大人,此事你可考慮過?若是調集三萬夷州軍前來茂城,練兵也需許久。何況聶將軍一戰告捷,當可在漢中一地補充兵源……”

遊淼沉吟良久,就連趙超也反對遊淼的這個提議,答道:“征兵可以,調兵不妥。”

“征兵征回來的都是新兵。”李延卻難得地讚成了遊淼的提議:“派上戰場後能做什麼?夷州軍多為家兵,稍加訓練,便可熟悉騎射。且夷州士族習慣防禦,不習慣攻堅……”

李延說得不錯,夷州的軍隊大多都為土豪士族蓄養的家兵,一旦有南方蠻族進犯,家兵便可群起守護縣,鄉裡。長期反複的守衛戰,拉鋸戰鍛煉了守城素質。

遊淼點頭道:“不錯,所以我想抽調南方的夷州軍,前往漢中,為聶將軍守衛西梁三城,並作為糧草據點。”

這話一出,朝臣們方知遊淼打算,收複失地後,從前的城市總得派人去守,趙超考慮良久,知道遊淼的權衡——完全不管是不行的。塞外民族習慣遊擊,聶丹若前腳剛走,後腳必定三族又要卷土重來。

而這個時候,總得將軍功分出去一些,派誰去守城,便很有講究,如無意外,遊淼便打算主動分給南方士族一杯羹。在這個情況下,誰率先入城,便相當於擁有了漢中一地的大部分利益。

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趙超隻得決定押後再議。

接下來的幾天,軍報紛紛揚揚而至,聶丹請求朝廷派人前來接管,並催促糧草,最終趙超接受了遊淼的提議,

派出三名欽差,帶領一萬五千名夷州軍北上,接管收複的諸城。

五月份,聶丹轉戰關中,李治烽則作了一個大膽的提議,將自己的五萬騎兵儘數分配在三城中休養,率領一萬五千名夷州軍,占領了黃河一帶。

此刻整個北方已全部緊張起來,巴圖選拔了新的將領,預備下南方,與聶丹一戰。

大戰一觸即發,遊淼吃飯,走路都在想著這件事,而根據最新的消息,韃靼軍集合的部隊,已經達到了二十萬之數。同時巴圖還朝高麗王送出信件,要求聯盟。

這一下朝廷炸鍋了,所有人都在討論這個問題。

“以黃河為界已足以。”李延道,“若是高麗派兵南下,後果不堪設想!”

“高麗王不會出兵。”遊淼想也不想就否決了大臣們的擔憂,“坐山觀虎鬥,高麗王清楚得很,他已介乎七十歲高齡,不會再禦駕親征了。而且他就算禦駕親征,也有心無力。”

平奚怒道:“凡事怎麼能這麼想當然?!萬一出兵,與韃靼軍兩路夾擊,後果誰來負責?”

“我來負責。”遊淼鎮定自若答道。

朝臣們全都沒了脾氣,趙超看著遊淼,說:“遊淼,你為何如此確定高麗聯盟不成?”

“犬戎族與高麗。”遊淼答道,“韃靼人隻能選一方聯合。當初巴圖險些受犬戎刺殺,與達列柯已勢成水火,如今聯高麗,棄犬戎,是最聰明的方法。但各位忘了,犬戎的地盤,恰恰好就在韃靼與遼東之間,高麗王若要禦駕親征,就必須取道達列柯的領土。”

“而這麼一來,高麗就必須與巴圖、達列柯同時達成協議。”遊淼又道,“這恰恰是最不可能的。這三方無論是哪兩方聯合,最後的結果都會造成對另一方的遏製。高麗生怕犬戎背後偷襲,犬戎也怕高麗與韃靼聯手,無法對抗,所以不會借路。”

李延道:“這話也太想當然了。”

“聶將軍的軍報既然沒有提到。”遊淼如是說,“正是不擔心此事。各位可靜觀以侯消息。”

遊淼還有一句話沒有說:他的手裡捏著李治烽的家書。這才是他判斷軍情的基礎。但這封家書他斷然不可朝大臣們甚至趙超出示,因為家書上提到了不少關於如何

奪回犬戎領地的事。

如果朝廷知道李治烽一邊替天啟打著仗,一邊與遊淼商量要怎麼半路脫身,回去族中奪回王權,朝臣們隻怕當場就要把遊淼揍一頓。李治烽的來信中已提到,自己與幾名老族人搭上了線,達列柯在不久前召集起人議事,最終決定的是:暫且不出兵,也不借道給高麗,並把高麗王的來使打發走了。

達列柯深知年前自己通過錫克蘭與賀沫帖兒結成的聯盟,已觸忤了巴圖。這次南人北伐,一旦高麗協助韃靼取勝,那麼兩族下一件事要做的,就是掉頭過來,平了犬戎。

有這一層在,達列柯萬萬不能讓韃靼取勝。

散朝以後,遊淼給趙超仔細地分析了他的推測,隻略過了李治烽的家書不提,最後趙超點頭道:“知道了,你說得不錯。”

是年五月,聶丹率軍在黃河南岸與匈奴對決,四戰連勝,李治烽趁夜渡江,趁著朔月之夜發動了突襲。匈奴人丟盔棄甲,逃回延邊。

這一下整個北方恐慌了,大安傳來巴圖親征的消息,韃靼鐵騎出動,聶丹送回軍報,請示朝廷。

趙超讓聶丹著手準備渡過黃河,孰料就在此刻,卻遭到了遊淼的反對。

“這個時候,萬萬不可渡河!”遊淼道。

趙超道:“千載良機就在此刻,巴圖的軍隊還沒有南下,隻有這個時候全軍渡過黃河,才能把握機會,與巴圖決戰!”

遊淼隻覺事情一路發展得太順利,這不是一個好兆頭,答道:“此一時,彼一時了,要進軍藍關,就勢必引起高麗與犬戎的警覺,萬一所有胡族聯合起來,局麵隻會陷入泥濘!”

“按參知大人的意思。”李延問道,“該怎麼辦?陳兵黃河?”

遊淼也拿不定主意了,朝臣各執己見,有人認為不宜冒進,須得在黃河整兵,有人則認為都到了這個時候,再不進取,反而是坐失良機。

趙超道:“退守黃河,等待韃靼軍南下,勢必又成兩相對壘的陣勢,這次北伐不就是為了打破這個僵局麼?”

遊淼沉吟片刻,而後道:“如果犬戎、高麗意識到了危險,與韃靼聯合起來,我軍將陷於被動之中。”

平奚道:“李治烽將軍不就熟悉犬戎的作戰套路麼?”

“可他沒有兵力去應付達列柯的軍隊!”遊淼皺眉道,“各位該不會覺得,犬戎軍對陣李治烽的兵,達列柯會自己退兵吧?”

朝臣們都極其頭疼,一直站在旁邊不聲不響的唐暉卻開口道:“巴圖不足為懼。”

遊淼也知道巴圖不足為懼,賀沫帖兒死後,如今的韃靼,已無人能搦聶丹戰威。但凡事都沒有絕對,萬一韃靼出一個年輕將領,隻會打亂所有的布局。現在渡過黃河後,還麵臨著三線作戰的可能。

“一旦渡河。”遊淼認真道,“就意味著輜重,糧草都將遭遇極大的挑戰,河北作戰與中原地區,不是一個概念,我想各位早就知道了。”

“所以呢?”趙超道,“陳兵黃河一年?等待來年春天再動?”

遊淼歎了口氣,朝堂上無人說話。

遊淼又道:“陳兵黃河,是最保守的辦法,拖上韃靼一年,說不定北方三族,外加五胡逃兵,自己就將爆發內亂。北伐不是要複仇,仇恨隻會蒙蔽所有人的雙眼,我們的目的,是止戰。人死已矣,在無數年後的未來,不能再發生戰亂,”

趙超也累了,沉默地聽著,遊淼拿不出主意來,隻得說:“暫且押後罷。”

於是群臣散朝,遊淼回到政事堂內,麵對一堆文書,早在出征前,巴圖與高麗的聯盟他就想到了,而達列柯的應對,他也想到了。所有事情八|九不離十,唯獨沒有料到的,是巴圖的親征。

於情於理,這個時候巴圖都不該親征,巴圖未曾娶妻生子,也沒有什麼雄才大略,就算他勉強能打仗,又怎麼會是聶丹的對手?遊淼聽到巴圖率軍的消息時,隱隱約約就猜到了韃靼的內亂。

賀沫帖兒雖然死了,但格根派係還在,巴圖說不定也不想親征,但局勢所迫,他必須建立戰功,才能服眾。而格根,則說不定正在等著看他狼狽逃回大安的下場。

聶丹若渡黃河北上,這場仗要贏是十拿九穩的。然而等到聶丹贏了,接下來的局勢會變成什麼樣?遊淼最怕的就是韃靼一撐不住,格根即位,同時獲得犬戎與高麗的支持,到了那個時候,天啟軍就將陷入苦戰之中。

按遊淼的策略是先瓦解掉犬戎,再解決掉韃靼,如此高麗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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