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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南府趙家的“二老爺”趙樸,最近過得相當不順心。
他尷尬的身份在趙府是個公開的秘密,明裡是趙營的幼弟,真實身份卻是趙營的兒子,因為趙營一直對他頗覺虧欠,一味順著他,令他性格相當嬌縱,經常乾出一些荒唐事來,也沒人敢管他。
趙府管事張涇從綠竹掩映的長廊儘頭一路走來,看見他,便垂手道:“二老爺。”
趙樸高高地抬著臉哼了一聲,問道:“原詔參草那事兒結了沒?”
張涇一看見他這眼高於頂的模樣就來氣。
鎮南趙家這個名號,之所以在青州吃得開,主要是因為青州卓木次親王和沈朝彥的關係不一般。所以鎮南趙家在八竿子打不著的肅州就沒那麼好蒙混過關,不但偷偷走私的原詔參草被一概查沒,還連帶賠進去不少。
張涇這一著馬失前蹄,本來就懊惱不已,此時見這小子一上來就戳自己痛處,越發心頭竄火,想了想按住氣,掛上一臉笑容,刻意咬重一些字眼:“已經擺平了。少東家叫我,我就先去了,二老爺自便。”
他向趙樸一揖,揚長而去。
趙樸大怒,“哢”地一聲把手裡的折扇捏成了兩半。
什麼叫“少東家”?名正言順的家業繼承人,趙營倚重的長子,趙端。
而他身份不清不楚,外人看來隻是個寄人籬下,乞食於趙營的“二老爺”。
少年抬眼,陰沉沉看向張涇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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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樸一腔悶氣地進了常去的酒樓,照樣坐了自己常坐的位子,道:“來一斤玉壺春。”
小二將酒拿上來,卻另外又提了二兩杏花春露上來,說:“這是鄰桌那位爺送您的。”
趙樸轉頭望去,隻見鄰桌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笑容滿麵,手中折扇開了又合,一臉謙恭地望著他。
趙樸不解地問:“你認識我?”
“鎮南趙家大名鼎鼎的二老爺,誰人不知。”那少年道,“年紀輕,又能乾。”
趙樸被張涇敗壞了的心情立刻雀躍起來:看吧,到哪都有人認識我!還是某些人有眼不識泰山!
他再看這少年時瞬間就親近了不少,問:“你是誰?”
“敝姓呂,是盛州人。”那少年歎了口氣,“要不是實在為難,也不會求到二老爺門下。”
趙樸問:“你有什麼事求我?”
“小可在鎮南府自家經營著一家木材行,想求二老爺給通融些皇木憑證,用來免稅之用。您也知道,今年這生意難做,做些木材生意,稅費高得實在肉痛。我知道二老爺最近在辦一樁大事分不開神,但小可實在是沒辦法了。”
趙樸張張嘴,懵了一下。
他辦什麼大事了?
他心裡這麼想著,居然嘴上就這麼直接問了出來。
那少年一臉詫異:“啊……那看來不是二老爺經手的?”
他將扇子一合,擊掌道:“可惜可惜!趙家這麼大的動作,二老爺竟然不知道?”
趙樸噎了一下,隻好裝模作樣道:“……我事情太多,不一定什麼事都知道。”
那少年眼中閃著光,悄悄道:“前兒聽說張涇管事出發去了肅州,是為了宮中遴選永康公主絲綢妝奩之事啊。”
趙樸一聽見“張涇”兩字就來火:“彆跟我提他!”
那少年恍然道:“難怪二老爺不高興提他,張涇此人在外麵名聲也不大好,聽說和上一個東家鬨了矛盾,把東家排擠出去,自己當了大股東。二老爺回去可以留心下家裡賬上流水,張管事此番去肅州,聽說準備很足,動靜可是不小。”
趙樸聽得眼睛一亮,見那少年含笑看著他,目中似有暗示,隻覺得他話裡有話,心中暗道:“真是瞌睡有人遞枕頭,這回非找個由頭把張涇開銷了不可!”一邊想著,一邊起身笑道:“謝閣下提點。閣下的皇木憑證,我去幫忙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