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景珂知道是他乾的了?
他自問那些死士絕不會露出馬腳……難道是那個弓箭手死前背叛了他?
衛景瑜心裡百轉千回,卻感覺理不出頭緒,因為一切已經死無對證。
衛景珂垂眸,寒聲道:“兒臣當然相信不是二皇弟想害我,否則也就不會拿到這裡當場來說了。不過父皇,兒臣認為,此番刺客能混進周明山必有內應,這彆宮也不算太安全了,不如早些結束狩獵,早日結束春祭回宮。安定郡主的傷也需要儘快回京治療靜養。”
一提到安定郡主皇帝就露出了明顯頭疼的神色,“景珂說得有理。周明山刺客一事就交給景珂去查,朕把大內近衛先交給你,負責彆宮的安全,尤其是安定郡主那處。”
“是。”
衛景瑜愕然。
彆宮的安全,大內近衛令牌都在他手裡,父皇這是什麼意思?要把這些從他手裡奪走交給衛景珂?
“父皇,皇姐可是曆年獵場的頭名,若是留在彆宮……”衛景瑜還不甘心。
“無礙,今年景珂也會是頭名。”提起這個,皇帝臉上終於有了一絲喜色,“她獵下了六階巨蛟異獸,以五階實力拿下六階異獸,朕的女兒是當之無愧的頭名!”
衛景珂看向一旁的衛景瑜,平靜的眼神似在嘲笑——
我的好皇弟,六階巨蛟,可是你送到我麵前來的。
衛景瑜的心簡直在滴血,是啊,六階巨蛟是他送給衛景珂的‘大禮’!
“父皇說的是,皇姐就是我朱雀的榮光。”
偷雞不成蝕把米,他這一遭,是舍了孩子也沒套著狼,還搭進去不少根本!
“另外,兒臣要稟報關於安定郡主會出現在周明山一事。”衛景珂說。
“哦?此事還有內情?”
“是。是關於相府二房與安定王府的一件陳年恩怨……安定郡主也是受歹人算計,才會進了那周明山獵場……”衛景珂將事情娓娓道來,卻幾句話甩脫了這件事和沈沛的乾係,全推到了相府二房的頭上。
她是個恩怨分明的人。
沈沛舍身救她,她自然投桃報李,替沈沛解決一點小麻煩。
……
走出大殿。
衛景瑜跟在她身後。
“大皇姐好厲害,居然連六階的巨蛟也能獵到,皇弟拜服。”衛景瑜收斂了眼神,笑起來說道。
“嗯。”衛景珂淡定道,“今年的頭名又是本宮了。”
衛景瑜握住袖子的手一緊。
“天色已晚,二皇弟早些休息。大內近衛令明日我讓人去你殿中取。”
“……好。”
衛景珂大步離去。
那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的毒蛇般的眼神卻時刻跟隨在背後。
若是旁人見了,隻會覺得汗毛豎立。就像被毒蛇纏住,蛇信子在臉頰周圍伸縮,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張口吞下的那股緊張絕望感,使人窒息。
但在衛景珂看來……
衛景瑜根本不算什麼毒蛇。
頂多算一隻地上的蚯蚓,入了泥便幻想著化龍登天。
她不是不能直接殺了衛景瑜。
隻是害怕太輕易放過了他,‘劫數’未能了結,天道亦不肯讓她成仙罷了。
罷了。
就慢慢來報這個仇吧。
‘前世’因果,也是衛景瑜欠她的債。
……
另一頭,衛景珂的寢殿裡,沈朔已經闖了進去。
自然,沒人攔他,也無人敢攔。
“姐……你沒事……”沈朔急匆匆推門而入。卻又因為眼前的一幕所頓住。
房內燭火明亮,自家姐姐衣著單薄,正坐在窗前看那月光,臉上仍沒什麼血色,但那神情,竟然是有幾分喜悅的。
“我沒事,隻是肩膀受了點傷,修養一段時日就會痊愈。”沈沛微笑道。
沈朔反手將門關上,將屏風上搭著的披風取下,小心地披在沈沛身上,才說道:“姐姐受了傷怎麼還笑得出來?”
“彆做這哭喪臉。”沈沛捏了捏弟弟年輕的臉頰,“我同你說過的,今日我有血光之災。”
“但你也沒說會傷得這麼重。”沈朔顯然不高興,“我不曾去過姐姐的夢裡,也不知道將來會是怎樣的凶險,但姐你受傷了,我就不開心。”
“雖然受傷了,但也值得。”沈沛望向窗外,凝視那皎白月光,淡淡地勾出一個譏諷的笑容,
“隻是一點小傷,能換安定王府一世安穩,算得了什麼。”
“何況,今日就算受傷,我也還是高興的。”沈沛一雙烏黑的眸子裡盛滿月光,輕輕一彎便好像會溢出來一般。
沈朔抬眸,“高興什麼?”
沈沛眉睫輕顫,紅唇輕啟,“時光倒轉,明月猶在。”
身上的疼不是作假。
時光當真倒轉,她也重新活了過來。
還回到了還在凡世裡做郡主的時候,不曾顛沛流離,也不曾手染鮮血。
“明月猶在?不是一直在嗎?”沈朔不解地看了看天上那高高掛著的月亮。
沈沛輕輕敲了敲他的頭。
沈朔雖然才十幾歲,但也是上過戰場的小將軍,對於一些婉轉□□,說不明白其實也明白一點。
想明白後當即氣急,“姐,你告訴我是誰,我這就把那明月給……”
“給如何?”沈沛挑眉輕笑。
沈朔咬牙,最後又可憐巴巴地說:“給帶來姐姐麵前。”
沈沛低頭,看向了她無聊找人送來的棋盤。就在手邊,黑白棋卻似那楚河漢界,涇渭分明。
“不用。”
這輪月,她會親自去抓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