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止的葬禮後,閻俊漸漸回歸了正常狀態。
他的情感沒有外表那麼大大咧咧,但也不會被輕易擊穿,要不然當初琉璃海出事,將他護在羽翼下的父親和大師兄一同離世,他早就崩潰了。
恢複狀態的閻俊重新打起精神,開始帶領琉璃海繼續尋找這個海市的破解方法。
小村莊就這麼大,其他海門與他們自然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難免會遇到韓休他們,但以往還會憤怒的閻俊都沒太大的反應。
白術像是沒看到琉璃海年輕傘人們警惕的視線,主動提議:“那幾座山坍塌後很危險,不如我們一起走?彼此之間也有個照應。”
誰要跟你們有照應!
就算是要有照應那也不是和你們!
年輕傘人們都快氣炸了,簡直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把對麵的人都打一頓。
白降對此無感,但不妨礙他在白術看來時,略動了動身體,將商陸擋在了身後。
商陸並沒有異議,他甚至很配合的主動調整了一下身形,確保白術的視線一分都落不到他身上。
懸崖上本來安靜靠在樹上的韓止為什麼會突然動手,商陸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商陸不介意和老同學敘舊,可顯然,白術已經不再是往日的那個隻會一心學習的班長了。
他現在隻擔心閻哥會被惹怒。
一向不掩飾自己對岐黃海恨意的閻俊這次卻並沒有生氣。
他甚至很平靜的說:“好啊,那就勞煩岐黃海的諸位了。”
這話一出,就連韓休都怔了怔。
其實這很好理解,以前為什麼會憤怒呢,自然是因為在意,哪怕是恨意。
而現在,在當初並沒有參與背叛,隻是在韓休與閻俊之間選擇了跟哥哥一起離開的韓止去世後,就好像是扯斷了原本還係在閻俊與韓休之間本就搖搖欲墜的細繩。
換句話說,韓止的離世,帶走了閻俊所有對往日記憶的情感與牽絆。
他麵對這個一手帶大的少年時,已經完全沒了情緒波動。
韓休敏銳的察覺到了。
他下意識上前一步,張張口,出口的話卻又是挑釁:“師兄就不怕我們帶偏了路,把你們帶到溝裡?”
“你們開路,我們墊後,休小爺要是連這點信任都沒有,那還不如分開行動,我們去找其他海門合作也一樣。”閻俊沒有被激怒,他理智的給出了最佳回應。
可這樣的理智才最不正常,要是換成以前,閻俊多少也要刺韓休幾句的,他不痛快,也絕不會讓韓休高興。
可這樣‘軟趴趴’的回應,卻讓韓休愣了愣,他不死心的還想挑釁,白術打斷了他:“閻海首說的這是哪裡話,那就我們岐黃海開路,你們墊後,大家合作愉快。”
說完,他率先走到前麵。
見韓休沒有動作,白術溫聲:“小爺,走吧。”
韓休停頓了一秒,又看了一眼閻俊,才轉身離去。
商陸見談妥了,才小心翼翼從白降身後探出腦袋,武力值低的他在這種時候一向很有自覺,要不然隨便一個普通傘人冷不丁偷襲,他都可能會死翹翹。
小命隻有一條,當然要好好珍惜了,有大腿不抱那是傻蛋,商陸才不會給人偷襲自己的機會呢。
剛探出頭,他就發現白術正注視著他,還神情溫和的衝他笑了笑。
商陸‘嗖’的一下就又躲回白降身後了。
——像是躲避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白術嘴角的笑容淡了。
但他同樣什麼都沒說,轉身去到了韓休身邊。
韓休的神情很嘲諷:“怎麼?真麵目都暴露了,你還指望商陸能像以前那樣對你?
”
白術沒有被惹怒,隻淡淡道:“小爺應該知道,操縱韓止不是我能決定的。”
依韓休的聰明,他應該清楚白術是奉誰的命令。
第六海的人都帶著麵具,岐黃海的人又何嘗不是呢,隻是他們的麵具都戴在心裡,彼此之間試探,隱瞞。
就如白術的溫和,韓休的年輕氣盛一般。
白術如果真是個溫柔好說話的人,他不會成為二把手,同理,韓休如果真是個盛氣淩人四處挑釁的年輕人,岐黃海小爺的位置就不會是他來做了。
“我知道。”
韓休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坑窪泥地裡,眼底仿佛沉澱著巨大深淵,無一絲亮光:“是韓錯。”
白術語氣依舊溫和:“也許這是一件好事,如果小姐清醒,她更願意看到這樣的結局。”
‘清醒’這兩個字,他略微加重了讀音。
“對您來說,唯一的弱點沒了,海首無法再牽製您,這同樣是一件好事。”
韓休停下腳步,望向白術:“那你的弱點又是什麼呢?”
白術笑容不變:“讓小爺失望了,我沒有弱點。”
韓休眼底含著濃濃嘲諷。
“沒有執念的人不會踏入海市。”
“執念,就是弱點,我很期待看到你失去你的執念。”
他抬腳離去,留下笑容一點點淡下的白術。
後麵的商陸可不知道這倆人在聊什麼,他還在嘀咕:“真是沒想到啊,白術以前人挺好的啊。”
但人都是會變的,他嘀咕了兩句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每次白術的視線仿佛無意間看來的時候,商陸都會反應很快的躲白降後麵。
白降每一次都會接納商陸的靠近,並且很自然的為他擋下所有商陸不想看到的人或物。
坍塌後的山路很難走,傘人們卻還是艱難的將這幾座山探索了個遍,最後也沒有什麼發現。
倒是走到了山頂時,他們看到了坐在一塊石頭上的王妮子。
她正在往山下看,聽到後麵有動靜,很自然的回頭望來:“你們還沒放棄啊。”
商陸走到王妮子身邊,學著她的樣子坐下來,望向山下。
從這個視角,可以看清這個小村莊的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