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身(萬字)(1 / 2)

“嘎嘎嘎”

隨著七寶一陣歡快的笑聲, 除卻蕭靖與趙逸之外,在場所有人都處於震驚與疑惑之中。

然而, 事實似乎已經昭然若揭,蕭靖求娶宋悠為的隻是英國公府的兵權, 而冀州也可能想插一手。

承德帝雖是心中有數, 但為了他的皇長孫, 他可以容忍蕭靖的這點野心。

身為宋悠父親的英國公頓了頓才起身謝恩。

而這時, 宋悠依舊是站著的,承德帝已經金口玉言, 這件事如水覆地, 再無回旋的餘地。

她要嫁給蕭靖了.....?

那七寶她爹怎麼辦?

宋悠此時甚至於幻想著將來七寶見到自己親爹時, 他懊悔不已的樣子。

待他稍稍長大,她一定會揍他!

人都是奇怪的是生物, 可能就在今日之前, 趙逸對宋家長女並沒有必娶的決心, 但就在此刻,親耳聽到承德帝將宋悠指給蕭靖時,他仿佛錯過了什麼十分鐘重要的東西。

冀侯此番交代的任務是其次,而重要的事, 他趙逸是從沒有輸過一次!

這回還是因為一個洛陽城遠近聞名的醜女!

“兒臣謝父皇賜婚。”蕭靖淡淡謝恩,臉上並無達成所願的歡喜, 相反的,他起身那一瞬,腦子裡浮現的卻是衛辰那張白玉一樣的小臉。

也不知道獲知自己即將娶妻之後, 那小郎君會不會有一絲的不悅?

蕭靖很快就意識到了這個荒唐的念頭,他如何會在意一個小郎君的看法?他遲早要成婚的,此事不可逆轉,更不會因為一個小郎君的心情而影響他的決定。

蕭靖回席,從頭至尾都不曾看宋悠一眼。

他甚至連裝都不願意裝一下,既然所有人都認為他娶宋家長女是有其他目的,他也不甚在意。

不知為何,蕭靖感覺到了隱約的不適,胸口仿佛被人堵上了層層棉絮,有種透不過氣的憋悶。

他很想發怒,但卻是無處可發泄。

但有一個想法卻是十分明顯,他此刻很想回驍王府,然後親眼看看衛辰會是什麼表情。

***

宋悠剛落座,女席上的貴女們就開始向她祝賀。

宋悠自三歲起毀容,她是英國公府的嫡長女,但從未融入過貴女圈子,即便是看過原著,她對貴女們也不甚了解。

圓潤臉貴女似笑非笑,“恭喜宋姐姐了,等婚期一定,你可就是驍王妃了。”

蛇精臉貴女連笑都不笑了,言語酸刻,“可不是嘛,嫁過去連兒子都有了,皇上看重長孫,這世子之位定是那孩子的,我說宋姐姐,你將來若是生了兒子......”

蛇精臉貴女被方臉貴女拍了一下,她這才止了話。

蛇精臉所言之話,眾人都是心知肚明。

有關七寶的身世已經傳的滿城皆知,在外人看來,七寶一定就是蕭靖一夜風流之後的才有的,而此番蕭靖急著娶妻無非隻是給自己的兒子找一個身份體麵的母親。

蛇精臉雖是一臉不屑,但到底還是嫉妒的。

饒是蕭靖如何的不得寵,好歹也是親王,宋家長女如此醜陋之容,隻要婚期一至,她可就是驍王妃了。

貴女們的異常眼神對宋悠沒有絲毫的影響,一旁的宋媛也不甚高興,麵上卻笑道:“妹妹恭喜姐姐了。”

宋悠一慣不願意與她爭執,可此刻心裡很窩火,她接下來的計劃會因為這樁婚事而被全盤打亂。

遂道:“妹妹是該恭喜我,不是所有人都能得逸公子與驍王這樣兩位青年才俊求娶。倒是妹妹要留意了,辰王殿下與曹姑娘都是男未婚女未嫁,前陣子又在畫舫偶遇,搞不好過不了多久就能傳出一段佳話。”

“你!你胡說!”事關辰王,宋媛當即暴露本性。

宋悠隻是淡淡一笑,這時卻見辰王朝著女席這邊望了過來,宋悠又是一笑,這表情像是在挑釁。

突然,辰王手中的杯盞“嘭”的一聲碎在掌中,一側的穆王見狀,壓低了聲音提醒了一句,“二皇兄,稍安勿躁。”

辰王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竟會突然失態。

要知道,宋悠是他自己摒棄的,也是他自己提出退婚在先,他隻是萬萬沒有料到,像蕭靖這樣孤傲性子的人,會當真願意娶這樣一個奇醜的女子。

穆王繼續壓低聲音道:“二皇兄莫急,人有旦夕禍福,隻要宋悠一死,那麼英國公府就隻有一個可以外嫁的女兒了。”他眸露狠色。

這意思已經很明顯,是要弄死宋悠。

而辰王也毫不猶豫,沒錯,就算是他不要的東西,也不會輕易讓給旁人!

辰王的默認就是許可的意思,穆王唇角溢出一抹冷笑,“這件事就交給我吧,二皇兄還是早日將宋二弄到手為妥,一番夜長夢多。”

辰王動作不疾不徐的換了一隻杯盞,仿佛方才那一刻的暴戾突然消散。

至於宋媛,隻要他勾勾手指頭,這女子就會老實的貼上來,根本不用吹飛之力。

***

禦花園的長生池邊燃著數盞宮燈,將周遭一切照的宛若白晝。

在短短半個時辰之內,宋悠從眾貴女眼中的可憐人變成了“好命人”。

女子之間的關係總是十分微妙,就在今日之前,洛陽城的貴女還會時不時的同情宋悠,但是眼下,卻不儘然。

長生池內種著大片的荷花,這個時節正當粉.蕊.爭豔時,宋悠獨自站在一株垂柳樹下,手中持著給皇太後祈福的荷花燈,一身蘭花色裙衫,從背影看上去安靜賢雅,露出的一小截脖頸白皙粉潤,雖是已有無數人見過她容貌儘毀的樣子,但見此景,依舊讓人想知道那層麵紗之後藏著怎樣的傾國色。

幾杯佳釀下腹,趙逸的幽幽視線一直在宋悠背後縈繞,他又看向了一側的蕭靖。

他與蕭靖算不得情敵,但趙逸很是好奇,借著酒意,問了一句,“王爺,你難道不好奇宋悠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說起好奇,蕭靖更想知道的是衛辰究竟是何人。

不過,宋悠也同樣是一個奇女子,蕭靖見過她的真容,饒是他不在意女色,也知那樣一張臉,彆說是洛陽三美了,就算集齊天下美人,也未必能尋出一個比她更好看的。

就算是他並無紅塵菩提心,看到那張臉也覺得賞心悅目,而宋悠寧願讓辰王退婚,她也不願意露出真容。

這是為何?

思及此,蕭靖眼前又浮現衛辰那張俏皮頑劣的小臉,這家夥.....也不知這個時候在做什麼?

蕭靖突然抬眸,對上趙逸風光月霽臉,那種男兒強勢的霸道從他微揚的唇間溢了出來,“逸公子,宋家長女是本王的未婚妻了,逸公子若是好奇,也需克製。”

趙逸,“......”說得好像他很惦記宋悠?!

蕭靖一慣是給人不食人間煙火之感,他就像是從九重天走下來的戰神,不會留戀凡間煙塵。

可今日怎麼還較勁了?

趙逸反複多飲了幾杯,總感覺在不知不覺之中錯過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但他一時間又無法察覺究竟是錯過了什麼。

就在這時,長生池那頭突然傳來一陣女子的驚呼。

“啊!出人命啊,有人落水了!”

今日皇太後六十大壽,來赴宴的皆是非富即貴,禦花園每隔幾丈遠便有護衛立守,不管是誰落水,都不會輕易喪命,但若是女子落水,聲譽自是無法保全了。

趙逸正延長脖子去看,卻見他身邊的蕭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起身,他本身就是常年習武,行動時如帶著風。

就在所有人翹首望著時,蕭靖快步行至湖邊,單手撩開錦袍,直接就往水中跳了下去。

宋悠萬萬沒有想到有人會在今日對她下手,很明顯對方不是想立即置她於死地,而是想借此毀了她的名聲,又或者是為了毀這樁婚事。

宋悠不會鳧水,就在無比慌亂之際,她堪堪咽了幾口湖水,感覺到腰肢被一股大力圈住時,宋悠的臉冒出了水麵,而與此同時,臉上的麵紗也不知道何時掉落,飄零在湖中,無處可尋。

她得以呼吸的那一瞬,就看見蕭靖的臉赫然出現在了自己麵前。

他這人長的俊美,但因為常年揮兵作戰之故,麵容呈現淺淺的麥色,平添了一股男兒的剛毅與冷清。

月色伊人,水波粼粼,在無數喧囂之中,宋悠看到了蕭靖眸中的自己。

他二人靠的無比之近,今日宋悠沒有束胸,蕭靖的感官本就異於常人,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胸口的溫軟與一種讓人難以言表的觸感。

就像是那日在南風館,他單手將衛辰摟在懷裡時,唇碰觸唇時的瞬間悸動。

“宋.....這是宋悠?”

“她如何會是宋家長女?!”

就在眾貴女齊齊或是驚歎,或是嫉恨時,不知是哪位貴公子當場情不自禁的吟了一句詩詞,“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

這句詩詞所表述的是女子似有卻無,似無卻有的美,是那種超乎塵世的美豔,而絕非是尋常女子可企及的。

除卻蕭靖之外,但凡看到宋悠真容的人都呆了,不管是女子,還是男子,皆出現了一刻的愣神,就連一直站在暗處,毫無動靜的辰王也微微一愣。

宋悠......她是宋悠?

這麼多年,她都在裝醜?

為什麼?!

辰王攥緊了拳頭,胸腔內突然湧上一陣怒火。

趙逸的眼神犀利,蕭靖跳下湖之後,他後腳就來了,方才那驚鴻一瞥之後,趙逸的心頭突然一顫。

他識女無數,但湖中那張明豔的小臉卻是他見過的世間最美的女子,與他繼母甚是神似。

冀侯早年喪妻,趙逸對生母並沒有多少印象,故此對繼母並不排斥,繼母待他視如己出,趙逸也很敬重她。

可能是因為見過珠玉,所以饒是他見識怎樣的美人,也不為所動。

但此刻,帶著微醉之態,趙逸頭一次想好好欣賞一個女子,而他更加好奇了,宋家長女-----宋悠,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天下女子沒有誰願意當一個醜女,獨她是一個例外。

宋悠這才察覺自己的麵紗掉了,方才整個人沒入湖水,臉上的麻子也被洗淨了。

她大驚,但細一尋思,也沒有遮遮掩掩的必要了。

到了這個時候,她必定要萬分鎮定方可。

而蕭靖依舊俊顏清冷,他似乎一直很喜歡絳紫色衣袍,眸色無溫的看著宋悠時,渾身上下像是籠上了一層淡淡的銀月薄光。

宋悠落水,加之蕭靖跳湖擁著她,整個過程不過也才十幾個呼吸之間。

宋悠還在急喘著,隨著她的動作,胸前被湖水潤濕的雪峰山巒正此起彼伏的招搖著。

蕭靖是一個正常的男子,如今正當血氣方剛的時候,眸色微眯之際,他僅此瞥了一眼,不知為何,喉結有些異樣的蘇癢。

困在自己臂彎裡的女子突然傾.身過來,她容貌絕美,卻又動作大膽,就那樣在眾目睽睽之下靠近了過來。

蕭靖沒有動作,隨著女子將雙手搭在了他肩頭,之後唇湊到了他耳邊,僅以二人可以聽到的聲音,道:“勞煩王爺將我安然帶走,否則即便是王爺依舊想娶我,皇家也不會讓我這樣一個在人前袒露的女子嫁入皇家。”

她在談條件。

而且,這條件是蕭靖所不能回絕的。

沒錯,他的確要娶她,同時也不能讓她的清譽受到半分汙損。

換言之,他二人如今是一榮共榮,一損俱損。

蕭靖護著宋悠的清譽,就是他自己的顏麵。

蕭靖身形寬厚,長臂微抬,很輕易就宋悠罩在了他懷中,仿佛隻此一瞬間,他將外界視線隔絕在外,將她籠在一塊安然壁壘之中。

宋悠彆無他法,身子輕依著蕭靖,隨著他往長生池另一側遊去,他身子太過僵硬,宋悠整個人無法自控,隻能隨著他或左或右,不消片刻,二人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之中。

遠處的光線迷離,將荷花池中的景致照的一清二楚,宋悠回頭望了一眼,見自己已經隱藏在荷花之中,她隻是微微側著臉,道:“多謝王爺,你....可以放開了。”

蕭靖依她,饒是看著如斯美人,他鎮定如故,像個脫離紅塵的和尚。

當蕭靖遠離了她稍許,宋悠一僵,雙眸愕然的看著他,與此同時,她雙手揪著蕭靖的衣襟,半分不敢亂動。

她隻是讓他不要那麼圈著她,並沒有讓他徹底離開。

蕭靖自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不過他並不願意給眼前這女子任何麵子,“宋姑娘打算自己遊過去?”

宋悠,“.......”

見小女子對他仍舊有排斥,蕭靖也不打算將此事拖下去,不知為何,他覺得宋家長女一定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不過他並不感興趣。

二人浮在水麵,周遭荷花微微搖曳,蕭靖目不斜視,似乎全然沒有將女兒家玲瓏曼妙的身段放在眼中,“你不願嫁本王,本王也不強求,但這樁婚事已定,不可更改。你放心,本王有心上人,大婚之後,你可獨居。”

宋悠,“......”額?所以,她終究隻是一個名義上的驍王妃?

未及她開口,蕭靖又道:“宋姑娘若是他日心有所屬,本王可放妻。”

宋悠還能說什麼?

好像這樁交易對她而言並無不妥。

她本身不打算嫁人的,一心隻想等著七寶他爹爹,將來蕭靖問鼎,借住他的勢力,她或許可以更加輕易找到他。

宋悠不會鳧水,蕭靖看著被她緊緊揪著的衣襟,突然唇角一揚,“宋姑娘還有什麼要求,大可儘管提出來。”

既然如此,宋悠覺得自己沒有必要跟他客氣了。

“你,你當真不與我做真正夫妻?我.....我的意思是,大婚之後,你我不用同寢?”這一點很重要,宋悠覺得必須問個清楚。

蕭靖這人很少會笑,眼下不過是扯了扯唇,也不知他是不是在笑。

此刻,蕭靖腦中先後浮現兩人,一是兩年前的那個女子,另一個則是衛辰,他不是一個貪戀美.色之人,蕭靖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他對什麼宋家長女並無男女之情,直截了當道:“本王說過,本王已有心上人,本王不會碰你。”

宋悠終於放心了。

不知為何,她很想問問蕭靖的心上人到底是誰。

可話到嘴邊,她又識相的閉嘴了。

“宋姑娘還想說什麼?”蕭靖似乎很君子。

宋悠搖頭,的確沒有其他要求了,大婚之後,她便能名正言順的給七寶當娘親了,隻是....衛辰的身份今後定要愈加小心才成。

“王爺不可乾涉我的事。”這是宋悠最後的要求。

蕭靖看中的無非隻是宋悠的身份,他同時也不會讓宋悠乾涉他,“好,本王答應你。”

二人達成協議,蕭靖君子到底,將宋悠安安穩穩送到了長生池的對麵。

這時,一宮人已經等候多時,她穿著宮裝,宋悠看著有幾分眼熟,正是上次給她送簪子的那人,想來她應是蕭靖在宮裡的心腹。

“王爺,事情已經辦妥了。”宮人低低一語,態度尤為敬重。

宋悠小腹一陣抽搐的痛,生完的七寶之後,她的月事一直很正常,大約就在這幾日了,她當即意識到了什麼。

蕭靖將她抱上岸,從宮人手中取了披風給她披上,全程皆很君子,目光沒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