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支離破碎(2 / 2)

冰尖美玉[花滑] 祝鳶 15830 字 7個月前

原本他已經和雲澈商議好了,下個月雲澈家族名下的商貿綜合體的開幕儀式上進行開幕冰演,但眼下他膝蓋受傷,短時間內肯定是不能上冰了。

看來得什麼時候跟雲澈說一聲,讓雲澈請其他的運動員代替才行。雖然自己和蔣一清都不太能上場,但華國總歸也不是隻有他們兩個運動員。

“小玉,這段時間你先好好休息,”駱溫明揉了揉紀和玉的發頂,“其他的就交給我,先彆想太多,升組的事也先放一放好嗎?”

“放心,溫明哥,我不是這麼不知分寸的人,”紀和玉無辜道,“但我覺得,這傷應該還不至於嚴重到影響我升組的程度,花滑運動員哪一個不是帶點傷的。”

花樣滑冰本就是一項既美麗,可也殘酷的運動,運動員在冰上一場自由滑雖然隻有四分半鐘,短節目更是隻有兩分半鐘,但背後的付出,卻遠不是用時間可也衡量的。

為了提升難度,很多選手都日複一日地泡在訓練場和冰麵上,為的隻是那短短幾分鐘的綻放。

雖然紀和玉隻有十六歲,但其實,在這個年紀就受傷的運動員也不止他一個,就比如目前的世界第一男單葉甫蓋尼,當年第一個在青年組跳出4S的時候,其實膝蓋就已經出了問題,一直到現在也時不時還會發作,不過因為R國花滑人才興旺的緣故,葉甫蓋尼不用每場比賽都強撐著上場,所以現在養得也比蔣一清要好得多。

駱溫明知道紀和玉在想什麼,哭笑不得地笑罵了一句:“我可警告你啊小玉,彆給我扯那些有的沒的,之前是我盯你盯得還不夠緊,之後我會更加注意的。怎麼,受了傷還覺得很光榮是吧?我是說你可以超越葉甫蓋尼,但我可沒有要你在這方麵超越葉甫蓋尼的打算。”

”總之啊小玉,你現在就給我安心養傷就好。”

紀和玉的手術定在後天,這兩天還需要做一係列的術前檢查,紀和玉被勒令呆在床上以後,索性把時間都投入到了學習以及花滑理論的分析上麵。

因此,每當駱溫明回到紀和玉的床邊時,紀和玉通常不是在翻課本、做練習題,就是在研究其他選手的比賽視頻,並進行詳細的技術分析。

“你要不要這麼刻苦啊,”駱溫明輕歎口氣,一麵給紀和玉削了個蘋果,一麵無奈道,“偶爾休息兩天也不影響什麼。”

聞言,紀和玉隻是揚了揚手中的書本,淡淡道:“這就是在休息啊。”

駱溫明被他氣笑了,指節輕輕給了紀和玉一個燒栗,笑罵道:“得虧你住的是私人病房,要是和其他人住在一屋子裡,他們非得被你卷死不可!”

“哪就有這麼嚴重了。”說話間,紀和玉已經又翻過了一頁書。

多虧了身體原主超強的記憶力和理解能力,紀和玉的閱讀速度非常快,隻要靜下心來,學習效率也很高,這才能做到在辛苦且繁重的訓練之餘,每天都保持一定的輸入量,勉強將成績維持在一個他自己還能看得過去的水平。

當然,記憶力基礎好是一方麵,最主要的還是紀和玉足夠努力,他幾乎是將“時間管理”這四個字做到了極致,時間利用率非常高,代價就是真正的休息時間嚴重不足,但用紀和玉自己的話來說“這就是休息了”,腦力的活動就是身體上的休息,他一直長時間保持著高負荷運轉的狀態。

眼下,受傷靜養的這一個月,倒是可以真正的休息一段時間了。

“算了,我勸不動你,”駱溫明頭疼道,“還是得叫陳教來罵你一頓才管用。”

“陳教才不舍得罵我,”紀和玉毫不在意道,“溫明哥,你不也是不舍得罵我才搬出陳教來的嗎?”

“……你這小子!”

當晚,紀和玉措了很久的辭,才磨磨蹭蹭地給雲澈發出了一條vx。

不能參加冰演倒是其次,主要是雲哥是一個很好的人,紀和玉知道如果自己說得太嚴重了,雲澈必然是會擔心的,因此紀和玉編輯文本時分外小心,雲澈已經幫他夠多了,紀和玉不想讓雲澈為自己的事擔心。

“很抱歉,雲哥,這幾天受了點傷,不太嚴重,但可能沒有辦法正常出席冰演了[大哭][捂臉][汗顏],現在時間還剩一個月,要不雲哥你趕快找一下彆人來參加吧?我覺得孟潯就挺不錯的,這次世青賽進入自由滑,他在國內也算打出了一定名氣,最主要是這件事上了幾次熱搜,應該能撐得起一場商業冰演[玫瑰][玫瑰][玫瑰]。”

紀和玉反複閱讀了幾遍這則消息文本,既使用了轉移重點大法,將自己受傷的事情一筆帶過,並且著重強調了不太嚴重,也向雲澈推薦了孟潯代替自己出席冰演,幫忙找好了下家,同時以對孟潯的推薦為結束語,保證雲澈看到這則消息後印象最深的是最後麵自己對孟潯的推薦而不是他受傷了這回事。此外,vx表情的靈活運用,能夠很好地起到緩和情緒的作用,這幾個近似自嘲的哭哭表情一發,就會讓人產生這其實也沒什麼的錯覺。

很好,這條vx編輯得很成功。

再確認無誤後,紀和玉按下了發送鍵,雲澈那邊和自己應該有幾個小時的時差,現在應該還在訓練,所以紀和玉也沒有等他回複,發送完消息就放下手機睡下了。

次日晨,紀和玉打開手機的時候,意外地看見消息欄上靜靜躺著的幾條消息。

【受傷了?情況嚴重嗎?我在R國的特訓要結束了,本來也要回國參加商貿體的開幕儀式,你先好好養傷,等我回來看你。】

【對了,我這邊認識幾個國內外頂尖的骨科專家,如果需要的話就跟我說,我幫你聯係一下。】

【好好休息。】

發信人:雲澈。

……怎麼會這樣,這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啊???

紀和玉下意識地抿了抿唇,難得地有幾分不知所措。

來看望他的確是雲澈的一番心意,但雲澈訓練本就繁忙,回國也是為了家族旗下新的公司的開幕,應該會很忙才是,人情就像滾雪球,是會越欠越多的,就現在這些他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還完,因此,紀和玉實在不太想麻煩雲澈。

紀和玉猶豫了一下,發送道:“我真的沒什麼問題,就是需要靜養一段時間,雲哥也沒必要擔心[筆芯][筆芯][筆芯]。”

最後那個[筆芯]看得紀和玉分外羞恥,但為了儘可能減小讓自己的狀態看上去輕鬆一些,紀和玉還是硬著頭皮加上去了。

殊不知,在手機信號的那頭,雲澈盯著最後的個[筆芯]看了很久,甚至連神色都漸漸有一絲凝重,就差給自己的私人秘書發消息問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了。

紀和玉發完消息以後,正準備放下手機,沒想到那邊竟然一個語音撥了過來。

紀和玉嚇了一跳,做了半分鐘的思想建設,愣是讓來電通知響了半分鐘才接起來。

【和玉?】

“嗯,雲哥好,你現在方便嗎,R國那邊應該才淩晨五點左右吧?”

【方便,一般這個點我都已經起來晨練了。你的傷怎麼樣?】雲澈根本不給紀和玉顧左右而言他的機會,直入主題道。

“不是很嚴重,休息一個月就差不多了,隻是雲哥,真的很不好意思,沒辦法參加你們的商演了。”

【冰演不重要,你好好休養就行。我半個月後就回國了,到時候來看你。】

雲澈這話令紀和玉頭皮發麻,勉強道:“真的不要緊的,雲哥你去忙自己的事就好,我會好好休息的。”

【嗯。】雲澈沒說可與不可,簡單一個“嗯”字令紀和玉愈發摸不清他的意思。

“……雲哥?”紀和玉遲疑道。

【好好休息吧和玉,我這邊有點事情,就先不打擾你了,再見。】

還沒等紀和玉回複一個“再見”,對麵就已經掛掉了電話。

雲哥應該是突然有很急的事情吧?

紀和玉不確定地想道。

電話的另一頭,雲澈下意識揉了揉眉心,顯然不太理解自己為什麼下意識地撥了個電話過去,又為什麼這麼急著掛掉。

“不管怎麼說,回國以後還是得去看看他,”雲澈自言自語道,“畢竟安然和一清受傷休養的時候,我也去看他們了。”

時間很快來到手術日,紀和玉的半月板損傷不算多麼嚴重,這隻是一個局麻下的關節鏡小手術,紀和玉自己倒沒什麼感覺,駱溫明卻是緊張得簡直像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

“溫明哥,你彆晃悠了,轉得我眼睛都花了,”紀和玉放下手中的書,好笑道,“醫生不是都說了,半個小時就能搞定,你怎麼比我還緊張,捱那一刀的可不是你。”

“你還說呢,”駱溫明歎了口氣,“我之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沒心沒肺,小玉,不高興要說出來知道嗎,彆總想著安慰我,明明你才是孩子。”

“你想多了溫明哥,”紀和玉無辜地聳了聳肩,“我狀態真的挺好,最近也沒有什麼頂級大賽需要參加,休息一個月也無所謂。”

這話完全不像是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全泡在訓練場上的紀和玉能說出來的,駱溫明狐疑地看了紀和玉一眼,奈何實在沒能成功從紀和玉麵上找出一絲強裝鎮定的跡象。

難道紀和玉的心態真的沒受影響嗎?

一直到紀和玉被推進手術室,駱溫明都還在糾結這個問題,直到手術室上的顯示屏變成了“手術中”個字,駱溫明才驚覺,自己竟然真的因為紀和玉那一句話而不緊張了,轉而開始思考紀和玉的心態問題。

駱溫明一時間也拿不準這是不是紀和玉又在安慰自己了。

值得慶幸的是,手術非常成功,隻是畢竟是膝蓋上動了一刀,這段時間裡既要儘量避免活動,又必須保持一定的活動以維持關節的靈活性,少不了又要吃些苦頭。

但不管怎麼說,一個月的康複時間對紀和玉而言已經是意外之喜了,在來醫院之前,他甚至做好了可能無緣冬奧會落選賽的準備,但現在既然隻需要休養一個月,出院後就還剩個月左右的時間,花上一個月的時間複健,再花上一個月的時間完善4Lo的跳躍訓練,以及即將成功的燭台貝爾曼,最後一個月用來結合新的難度進一步改進節目編排,雖然時間看上去十分緊湊,但也不一定就來不及,最艱難的,也就是在荒廢了一個月的訓練,又剛剛才養好傷的那一個月的複健時間了。

但是,既然上輩子的自己連那樣難熬的傷都熬過來了,沒理由這一回熬不過去。

也正是因為紀和玉仍舊沒放棄在十七歲生日後升組並參加冬奧會落選賽的想法,這段時間在醫院裡,紀和玉才表現得尤為乖巧,絕對不反抗教練組和醫生提出的任何要求。

駱溫明雖然對他的配合以及完全沒有求著早日出院訓練而感到有些難以置信,但也想不到紀和玉竟然抱著更危險的想法。

眼下,康複醫生正幫著紀和玉活動膝蓋,這是為了防止傷愈後關節粘連而影響活動度的每日例行環節,對有膝上未愈的人來說,無異於是直接刺激著傷處,會令疼痛尤為劇烈。

腳踝被人握住,康複醫生牽拉著紀和玉的小腿向不同方向旋轉,在這個過程中,尚未徹底愈合的膝關節受到研磨擠壓,鑽心的痛楚立時就順著神經向上蔓延,紀和玉下意識咬緊了嘴唇,不肯呼痛出聲,冷汗已然將他的脊背全打濕了。

駱溫明看得愈發心揪,實在不忍再看,跟紀和玉交代了一聲就到門外等著了。

沒想到,駱溫明才在病房外的長椅上坐了幾分鐘,就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雲澈從走廊遠端的電梯裡走出,一步一步向紀和玉所在的病房方向走來。

駱溫明並不奇怪雲澈知道紀和玉住在這裡,一來按紀和玉的意思,兩人的關係應當不錯,二來雲澈家世深厚,這家醫院似乎也和雲家有關。

隻是駱溫明沒想到雲澈居然當真來看紀和玉了,要知道,這位華國的滑雪天王可不止運動員這一個身份,時間異常寶貴。

“駱教練,”雲澈在駱溫明麵前停下了腳步,平靜道,“請問和玉是住在這裡嗎?”

駱溫明雖然比雲澈年長幾歲,經曆過的風雨也不少,但此刻雲澈僅僅是這麼平靜地站在他麵前問紀和玉的景況,就令駱溫明不由自主地心驚了一瞬。

實在是雲澈身上的氣質太特殊,也太冷冽了,像一抔亙古不化的冰雪。

駱溫明愣了一下才緩了過來,點了點頭道:“是的,不過現在有醫生在裡麵,你想看望他的話,得等一小會兒。”

雲澈點了點頭,在駱溫明身邊坐下。

直到一個身著白大褂的人從屋內走出,雲澈這才提步進了病房。

就見床上的少年麵色尤為蒼白,額發完全被冷汗浸濕,一貫清透的桃花眼都顯得有些茫然無措。

滿是支離破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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