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衣冠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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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起那段時期,陳鶴朗坐在他麵前冷靜地給他分析利弊,最後總是發展成激烈的爭吵,以至於動起手來。

當然,隻是陳鶴朗單方麵的動手。

他以為自己能理解他哥,總覺得他擔心多餘,小題大做。其實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原來是為至親擔憂是這般不好受。

“你既然這麼想……是不是退出也沒有關係。”他弱弱地說道。“如果你隻是想報複我,可以換彆的方式。”

“那你想要的正義怎麼辦?換個彆的人來追求麼?”陳鶴朗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他被他哥看得臉上有些發熱,總感覺有哪裡不對,放棄尋找真相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結果。他對正義是有追求,甚至可以做到死生置之度外,但又不願意哥哥受到傷害。

他領悟了,正如他哥所說,自私就是人性。相比後者是純粹的個人利益,前者看似無私,何嘗不是沒有考慮陳鶴朗感受的自私。

私利與公義,存在著天然的矛盾,而如今他正站在界限的邊緣上,終於認清了自己的真麵目——不是塔羅牌麵上手提天秤、麵容悲憫正義女神,而是一個有血有肉、有親人和摯愛的普通人。

所以在正義和哥哥這一抉擇麵前,他理所當然地猶豫了。

見陳宸啞口無言,陳鶴朗嗤了一聲。他伸手想要去摸口袋裡的煙,但又想起這是醫院,隻好作罷。

“看到他人犯罪,普通人沒有阻止的義務,有特殊職業的人,比如警察除外。法律沒有將律師規定為特定的職業,但是看到一樁即將發生的、不公正的冤案,當事人有可能被剝奪生命或者自由,律師知道他無罪,卻逃避為他辯護,和親自判處他死刑,又有什麼區彆?”

“如果劉歐迪真是凶手,我可以允許自己袖手旁觀,但是如此多的證據都表明他不是。正是因為這樁案子有特有的危險性,更難尋找到合適的律師。換個沒有經驗的律師來,勸他認罪認罰,法院再判他個□□致死,一切就結束了。

這樣的結局,對不起你受的苦,也對不起我的良心,事到如今,我已經無法心安理得地離開。”

陳宸默然不語,陳鶴朗自詡自私,也不儘然。當他談起這個案子,他所擔心的還是劉歐迪受到不公正的懲罰。儘管他選擇了當律師而非警察,為嫌疑人辯護,但殊途同歸,善良是他們共同的底色。

“而且,他總讓我想起當年的你。”他的嘴角勾起。

“他?”陳宸表情僵硬了,“我和那個滿腦子黃色廢料的富二代像在哪裡?”

“不是人,是案子。同樣被指控殺人,同樣存在一些可能無罪的情節,社會輿論的壓力也很相似。我很久都沒有遇到這麼困難的案件了,正好檢驗自己的能力有沒有退步。”

他看到陳鶴朗眼中迸發出的亮光,或許不僅是為了生活,他比他所想的要熱愛這份職業,享受它所帶來的挑戰,享受那種在刀尖上起舞、死局裡尋找生機的感覺。

他低下了頭,平靜的外表之下,陳宸的內心經曆了一場風暴,一麵是曾經許下誓言要守護的正義、與陳鶴朗有力的話語,另一麵是他的私利,他的擔憂和自私,指甲摳著著手掌,最終隻歎口氣,說出一句:“算了。”

“如果你已經下定了決心,我也不再說些什麼了。但可以讓我陪著你麼,不要離開我的身邊,也不要再瞞著我。哥,我想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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