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媳(3)(2 / 2)

李嫂子也在一旁幫腔道:“對啊荊山,你傷得不輕,留在這太多不方便,還是回你娘那裡去吧。”

眼看著趙母已經將箱櫃裡的衣裳翻出來大半,趙荊山自知無力回天,痛苦地閉上眼,攥成拳頭的右手無奈地錘了下牆壁。

那輕輕的“咚”的一聲好像捶在了顧溪心頭似的,她的心裡驟然清明起來,咬咬牙,上前一步搶走趙母手裡的包袱皮:“彆收拾了,娘,我能照顧他。”

這話一出,趙母驚了一瞬,趙荊山也詫異地睜開眼。

“荊山說得對,他是個男人,有臉,他若是回了趙家,該多難受。”顧溪被趙母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低下頭找了個更能說服人的理由,“再說了,他有媳婦呢,怎麼能受了傷就回自己娘的家,這讓人聽見了多笑話我。”

趙母的嘴唇動了動,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接著冷冷地笑了下:“你還怕人笑話呢?”

顧溪嗯哼著應了聲:“我也要臉呢。”

她說著,偏頭看向趙荊山,對上趙荊山感激的視線,心裡再次擰了一把。

顧溪心想著,她可真不是人,前一會還對著趙荊山信誓旦旦說要對他好呢,扭頭竟然就生出了把他丟下的想法。她這樣與顧巧梅又有什麼兩樣?

那邊,趙荊山又勸了趙母幾句,趙母臉色仍舊很不好,但是擰不過兒子,隻好歎著氣起身走了。

臨到了門口的時候,趙母轉過身來,又看了趙荊山一眼:“兩個孩子就先在我家住下吧,明日我再來看你。”

趙荊山“嗯”了聲,說:“謝謝娘。”

顧溪也跟著道了聲謝。

趙母眼神複雜地盯了顧溪好一會,終究什麼也沒對她說,打了簾子離開了。

李嫂子和吳茂也沒多留,找了個借口很快離開,屋子裡轉眼就剩下了顧溪和趙荊山兩個人。

之前人多的時候,顧溪還沒覺著有什麼,現在就剩下他倆,顧溪看著趙荊山裸|露在外頭的肩膀和小腿,臉漸漸尷尬地紅了起來。趙荊山身材壯實,站起來的時候像座小山,躺下來後肌肉也是一塊塊賁張的樣子。顧溪不好意思地移開眼,心中想著,怪不得趙荊山是個好獵手,他這身腱子肉,赤手空拳也能打死一頭牛吧。

趙荊山看著麵前小妻子紅起來的耳朵根,眉頭皺了皺,覺得奇怪。

他沒往深處想,隻是衝著顧溪誠懇地道謝:“剛才的事,實在麻煩你了。”

顧溪張了張口,本想說不必那樣客套,但又想了想,破冰並非一日之功,還是慢慢來吧。

“你歇著吧。”顧溪捏了捏耳垂,轉身往廚房走,“我做飯去。”

……

趙母回家的時候,趙家爹爹正坐在門口劈柴,看見她就自己一個人,站起身問:“荊山怎麼沒接回來?”

“你兒子有多倔,你不知道?他心裡就有著他那個媳婦。”趙母說著往堂屋走,“隨他,不願回來就不回來吧。”

趙家爹爹有些著急,跟上去問:“什麼叫隨他,他媳婦那個樣子,你也真的放心?”

趙母腳步頓住,回頭看向趙家爹爹,半晌,忽然有些狡猾地笑了下:“顧巧梅她不會做飯。”

趙家爹爹愣了瞬,隨即恍然大悟。

“我今天看見了她做的那個東西,像豬食一樣。”趙母道,“餓他兩頓,他自己就知道回家的好了。”

……

顧溪在廚房裡與灶台折騰了快一個時辰,眼看著天已經擦擦黑了,飯終於做好。

在臨朝,蠟燭還是隻有達官顯貴才能享受的奢侈物,像趙家這樣有些小錢的普通百姓,用的是省油燈。樣式有些像是兩個小碗疊在了一起,裡頭的碗裡放胡麻籽油,用來點燈,外頭的小碗裡放水,用來給油降溫。這樣能省些油錢,所以叫省油燈。

顧溪回到東屋去,把炕上亂糟糟的被子暫時收拾到一旁去,再擺一張小炕桌,上頭點一盞胡麻籽油燈。

燈光像一顆小黃豆,昏昏暗暗的,隻能照亮周圍一小片地方。

屋子裡昏暗沉靜,讓顧溪走路時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更加清晰,她進出幾次,將幾碟菜終於都搬到了炕桌上。

“吃吧,怎麼不吃?”顧溪盤腿坐在炕桌的另一側,抓了塊帕子擦手。

趙荊山靠在牆壁上,握著一雙筷子,對著桌上黑乎乎的三盤菜愣神。

“這是煮土豆。”顧溪第一次做飯,緊張又熱情,指著菜一個個地給趙荊山介紹過去,“這個是芸豆炒肉,這個是燒茄子,這個是炒雞蛋。”

顧溪舔舔唇問:“還挺豐盛的吧?給你補身子。”

趙荊山沉默半晌,“嗯”了一聲。

顧溪有些泄氣,心想著真是個悶葫蘆,一個字都不愛多說的。

“我給你夾。”顧溪說著,挑了一塊雞蛋放到趙荊山的碗裡,“你吃這個,劉大夫說你得好好補補,雞子有營養,快吃。”

趙荊山眉心擰了擰,但頂著顧溪期待的目光,還是慢吞吞地吃了那塊青綠色的雞蛋。

顧溪問:“好吃嗎?”

“……”趙荊山仍舊沉默,隻是給她也夾了一塊,示意她自己嘗。

“你摔的是腿,怎麼嘴也啞巴啦?”顧溪蹙著眉頭,利落地把那塊雞蛋塞進了口中。

下一瞬,一股又腥又苦的味道徑直衝上了嗓子眼,顧溪下意識地“嘔”了一聲。

很快,苦味被口水衝淡,變成了徹頭徹尾的鹹。鹹倒是可以忍,隻是雞蛋這股生腥味實在是太過惡心,顧溪極力忍受著嚼了兩口,淡然道:“我覺得其實也沒有那麼的——”

沒有那麼的差。

最後一個字實在沒忍住,顧溪捂著嘴,再次“嘔”了聲,抓著筷子奪門而出。

趙荊山的視線跟隨著顧溪的背影,屋裡的光太暗了,他看到顧溪衝出屋門的時候好像撞了一下頭:“哎,你——”

顧溪跑得太快,趙荊山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臉看著一桌子的菜,眼中浮現出淡淡的茫然來。

他的小妻子到底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