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奪走身份的無鹽宮婢(1 / 2)

順利將秦縝送走,柳西瓊微抿朱唇隨即就要返回殿中。

櫟忍走在最後卻是停住了腳步, 回頭揖手道:“奴才有事想問, 不知娘娘可否解惑?”

柳西瓊站在殿間居高臨下地看著台階下的櫟忍,眸光微轉隨即開口道:“櫟忍公公於本宮有恩, 有話直言便可。”

櫟忍收回了手, 微垂著睫毛目光直視著柳西瓊麵前的地麵, 聲音壓得低低的,“娘娘那日是否一切皆是精心設計?”

就連他無意中也變成了她手中的棋子。

這答案與否早已不重要,隻因櫟忍心知肚明, 可他竟是還忍不住問出了口。

一向遵循的處事原則——多聞少言, 也在這一刻徹底違背了。

他隻想求一個答案。

柳西瓊臉龐上染起淺淺淡淡的笑容, 提起裙擺往台階下走去, 直至站在櫟忍身前,“公公原來是這般想本宮的。”

櫟忍雖然是少年身量,卻也比她足足高了半個頭, 雖是垂著首卻依舊能對上她那雙盈盈如月光般純淨的眸子。

他忙將目光避開,如心底所料想的一般她是必不可能承認,隻微抿了唇道:“娘娘的答案奴才知曉了, 奴才告退。”

櫟忍抬起首側身的那一刻, 柳西瓊突地開口,像是歎息一般地道:“原來連櫟忍公公也不信我。”

櫟忍微蹙了下眉間忙又側身揖手道:“娘娘,奴才不是這個意思……”

他還想說些什麼,卻是無意間瞥見她那雙流盼的眸子噙滿了淚意,晶瑩的淚珠滑落在臉頰上, 他微微一愣心頭不禁有了些許愧疚。

柳西瓊垂下首,睫毛微顫,“這個世上櫟忍公公是第一個待我如此好的人,我以為就算彆人不信我……公公也是站在我這兒的。”

話畢她便轉身往殿內走去。

櫟忍看著她瘦小身子籠罩在華服下愈加顯得柔弱無助,心頭的愧疚溢出,他猛地跪在了青石板間沉聲道:“奴才有罪,還請瓊美人責罰。”

柳西瓊一腳踏進殿間,未回頭道:“這不是公公的錯,換任何人都該是這般想的。公公還是早些離去,陛下還等著公公伺候呢。”

櫟忍看著柳西瓊的背影漸漸隱去在殿間,方從地上站了起來,輕拍了下膝蓋間的灰方輕歎了口氣。

答案已經不重要了……因為無論怎般,理與她之間,自己都會偏向於她。

***

十一月的京城比往年皆是冷了多,柳西瓊因著往日住所簡陋陰濕,身子更是嬌弱怕冷。

秋兒將大氅好好地蓋在她的身上,扶著她上了轎輦,柔聲道:“主子,咱們大秦此戰勝利,要多虧堔王爺呢。那位王爺咱們也見過,就是那日在禦花園荷花池旁見到的王爺。”

柳西瓊坐在轎輦上有一聲沒一聲地應承著,今日夜宴便是為了恭賀秦堔的大獲全勝。

這秦堔王爺倒是精明,拿了她的計謀,挑了個平日裡不對盤的將領暗地裡讓他按照此計進行。

成功了便將所有功績全部搶回來,若是失敗了,他大可以推脫是那位將領不從命令擅自做主。

辦夜宴的地方離著棲霞宮並不遠,很快轎輦便停了下來。

柳西瓊從轎輦上下來,朱唇幾不可見地勾起。

不過正因如此,她才要和他交易。

一個小太監從左側回廊氣喘籲籲地追上柳西瓊的步伐,躬身將手上的東西捧在她的麵前,“回娘娘,這是堔王爺交代交予您的。”

柳西瓊神色無意外地接過小太監手上的澄陽紙,看著上麵遒勁鬱勃的字跡。

是治療胎記的藥方。

柳西瓊臉龐上染上輕輕淺淺地笑容,眸光掃過小太監淡聲道:“替本宮向堔王爺致謝。”

坐在座位上良久,秦堔方穿著大秦玄色盔甲意氣風發地踏進了殿中,原本養尊處優的皮膚曬成了淡淡小麥色,瘦了些也是更加堅毅了。

他站至在秦縝麵前跪下朗聲道:“秦堔拜見陛下。”

秦縝坐在首位見著自己這位弟弟,冷峻的麵容方有了一絲緩和。

當年爭奪皇位時,秦堔自願放棄了奪嫡機會,果斷選擇遠遊逃離了奪嫡的紛爭,一副雲淡風氣的模樣。

在秦縝上位後,他方才回來為秦縝儘忠做事,正是因為如此秦縝非常相信他。

短短寒暄幾句,秦堔在右側首位落座,他不經意看向柳西瓊的方向,她白皙纖細的手握著茶杯正輕輕抿著茶。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一般,柳西瓊眸光微轉也看了過來,不似她麵容般溫婉,眸中帶著些許恣意的光彩,似是篤定這一切都是按照她所料到的一般進行。

柳西瓊懷有三個多月身孕,正是害喜的時候,這宴席上的菜肴重油重葷。

勉強夾起一塊素菜,她剛一入口卻還是一股反胃的感覺從喉嚨中溢出來,她忙拿起絲帕遮住唇偷偷地乾嘔了下。

秦縝的目光沒少停留在柳西瓊身上,見著她有些許不適忙出聲關切道:“怎麼了瓊兒,是菜肴不合口味嗎?”

柳西瓊的臉龐上笑意溫婉如水,輕聲道:“多謝陛下關懷,妾身無礙。”

站在太後身旁一直伺候著的葉婉怡微眯了美眸,眼神中帶著淡淡的審視之意。

算算日子,柳西瓊肚中的胎兒已經有三月多,到現在都未有要落胎之意,看來她篤定是要將這孩子的父親算作陛下的了。

葉婉怡原本就做了準備,準備在這宴席上揭露這一切,如今柳西瓊的反應似乎在照著她所計劃好的一般。

葉婉怡淡淡掃過在場眾人,若是這孩子月份不符之事是秦縝私下裡知曉,念著對柳西瓊的寵愛或許還能留她一命。

可若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揭露出來,便是為著麵子秦縝也不能這般輕易地放過她。

葉婉怡眸光微轉便有了思量,淡淡掃過一旁太後的貼身宮婢涼兒。

涼兒自小便於葉婉怡交好,那日聽說了柳西瓊月份不對勁之事,便一心想為葉婉怡出頭。

涼兒忙調笑著開口道:“瓊美人這般反應倒是像極了懷孕的症狀。”

她此言一出,眾嬪妃也紛紛投來了目光凝在柳西瓊身上。

一旁的秋兒看了眼柳西瓊,得到首肯後方跪在地上道:“回稟陛下,其實……我家娘娘確實懷有了身孕。”

秦縝微微一愣,隨即迅速反應過來露出的欣喜笑容,嗔怪地看向柳西瓊輕聲責怪道:“此事怎麼不早些跟寡人說。”

柳西瓊微頜首抿唇笑了起來,輕輕柔柔地道:“回陛下,是早上才診治出來的。今日是堔王爺的慶功宴,西瓊又怎敢喧賓奪主,本想著晚些的時候再告知陛下。誰知……”

她溫柔的眸光淡淡掃過涼兒,“涼兒姑娘慧眼如炬。”

分明柳西瓊的目光柔和,話語中也儘是誇讚之詞。

涼兒卻是脊背微微發涼,身子忍不住微顫了下,忙勉強笑起來道:“沒想到奴婢隨口一說倒是說對了。”

太後的神情有些複雜,秦縝子嗣稀薄到如今都未能有皇長子,如今後宮中有喜她該是高興的。

可有喜的對象卻是披著溫婉皮囊心機如海底深的柳西瓊,她抿住唇角細細思量。

這倒是一個好機會。

孩子能留,柳西瓊留不得。

秦縝歡喜地吩咐太監將柳西瓊桌上的油膩吃食全部撤去,換成適合孕婦所食用的清淡飲食。

可他不知曉的是,葉婉怡一早便安排了禦膳房讓第三道茶上能夠刺激到孕婦的茶種。

很快第三道茶就由禦膳房太監端了上來,葉婉怡的目光不經意地定在了柳西瓊的方向。

葉婉怡眸光中含著不易察覺的期待,知曉這種茶不適宜孕婦喝的少之又少,加之這茶水偶爾喝一次對孕婦並不會造成任何影響,她才放心將這安排下去。

隻是柳西瓊身子孱弱,隻要一喝入這微微帶有刺激性的茶葉,半個時辰不到便會覺得腹中胎動加強造成小腹疼痛。

按照秦縝這般愛護柳西瓊的性子,必定會招來太醫把脈,如此一來……

葉婉怡幾不可見地微勾了紅唇,好戲便來了。

柳西瓊從桌上端起茶盞,看著裡麵澄清的液體,眸光微轉。

一瞬間便了解了葉婉怡想做的什麼,她一下子便飲了下去。

葉婉怡滿意地收回了視線。

秦堔喝下杯盞中的酒方才注意到桌上的第三道茶,忙將酒杯放下拿起茶杯聞了下。

意識到這種茶不適宜孕婦所喝忙想出聲阻止柳西瓊,卻見她已將杯中茶水一口氣全喝了下去。

秦堔微蹙了下眉,念及雖然不適宜但一次也無影響,便又將口中的話咽了回去。

他想收回目光,隨即卻是看見柳西瓊淡淡地看了過來,眸光裡帶著算計的意味停留了下又方落在了太後身後。

秦堔不留痕跡地看了過去,站在太後身後的除了貼身宮婢涼兒,還有便是……禦書房曾經的宮婢葉婉怡。

葉婉怡精通茶道,此茶或許就是她準備的。

可她究竟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他不得而知。

若是故意的,這茶傷不到根本,安排了也是白安排。

秦堔又將眸光收回來落在柳西瓊身上,見著她像是冷了一般,抬起白皙纖細的手微搓手掌,隨即將手指相交合在了一起捧起了茶杯像是捂手一般。

殿中燒起了足夠的碳,柳西瓊的身子就是再怎般嬌弱也不該會覺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