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1 / 2)

“是你!”

江芸芸抬頭見了人, 臉色露出喜色,拉著顧幺兒腳步一轉,直接上了樓。

“我這沒來找你, 你就不打算來找我了。”坐在窗邊的小郎君,還是當年在揚州初見時的俊俏模樣, 穿著清雅的深綠色的豎領衣服,外罩深色貂毛, 頭發被挽在頭巾裡,整齊時尚, 見了人便露出促狹的笑來,“真是沒良心的小牛犢。”

“我不知道如何打聽你的去處?”江芸芸一臉苦惱地坐在他邊上, “我隻知道你的名字, 但既不知道你是做什麼,也不知道你家在何處, 心裡也是很苦惱找你的事情, 而且又怕你不在京城。”

“借口, 想找的人便是天涯海角也找得到的,我這不是就找到你了嗎。”那人撐著下巴, 笑臉盈盈看著她。

江芸芸隻好愁眉苦臉承認錯誤:“那好吧, 是我的問題。”

那人見他吃癟, 這才輕笑一聲:“你瞧著長高了許多, 人也白淨了不少,去歲見你還是孱弱的小牛犢, 現在看倒是強壯了不少, 不過還是一臉生機勃勃,瞧著就讓人歡喜。”

江芸芸喜上眉梢,得意得捏了捏自己的胳膊。

之前在揚州, 跟著蔣叔又是騎馬又是挽弓,長高了也終於長壯了,胳膊上也有一點點小小的肌肉,蔣叔走之前還送了她一把自己做的小弓,叫她每日拉一百下,可以增加肩膀力量,又說現在年紀小先練小弓,等力氣大了,寫信給他,他再做一個大的給她,至於小馬駒……

——“我沒錢,你自己買吧。”同樣深受貧窮困擾的蔣平無奈說道。

一個大腦袋冷不丁擋在兩人中間,顧幺兒不錯眼地盯著那人看,整個人都擠在江芸芸懷裡,有點禮貌但不多地問道:“也是你的朋友嗎?”

“在下仲本,字與立。”仲本自來熟,伸手捏了捏顧幺兒肥嘟嘟的小臉。

顧幺兒驚呆在原處。

江芸芸身邊結交的人,最放肆如唐伯虎也沒有一上來就動手動腳的,後來熟了,顧幺兒也不喜歡彆人捏他臉。

仲本速度太快了,應該說太猝不及防,顧幺兒自然被捏了個正著。

“好可愛的小娃娃。”仲本忍笑,盯著顧幺兒虎視眈眈的眼睛,麵不改色問道,“哪撿的?”

“彆人放在我這裡養幾天的。”江芸芸把顧幺兒扒拉下來,塞到自己後背,含含糊糊解釋著。

“才不是養幾天。”顧幺兒不甘心,從胳膊後冒出腦袋,大聲說道,“要好久好久的。”

“知道了,好久好久。”江芸芸把他的腦袋按下,敷衍安撫著。

顧幺兒有點生氣,用腦袋重重撞了撞江芸芸的後背,咚的一聲,還挺響亮。

仲本看得直笑:“你們感情是真不錯。”

“與立兄,您如今在哪裡高就?”江芸芸疼得齜牙咧嘴,隻好尷尬轉移話題問道。

“我被授刑部主事,今日休沐著才想著來找你,家住宣南坊崇福寺的邊上的磚兒胡同和史家胡同交界處。”仲本笑說著,“可彆忘記了。”

江芸芸連連點頭:“記得牢牢的,等我過幾日正式上門拜訪。”

仲本滿意點頭:“那我恭候我們江解元的大駕了。”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江芸芸好奇問道。

仲本頓了頓,臉色微動:“今日我去太清宮了。”

江芸芸下意識低頭去看桌子上的梅花。

前幾日無意得知太清宮的梅花長得格外好,還俏生生地生出一枝在牆頭上,奈何江芸芸一落地就忙得腳不沾地,硬生生沒空去賞花。

今日這麼巧,又是梅花。

“但是不巧碰到王太後派宮內的太監來還願,把我們都趕出來了。”仲本摸了摸鼻子。

“哎,這麼霸道。”江芸芸吃驚。

仲本笑說道:“太監行事一向如此,而且太子殿下自入冬就病了,鬨得百官也跟著緊張,聽說前幾日竟有所好轉,說是一個太監請了太清宮的符,太後大喜,下令重賞太清宮,又覺得不夠虔誠,今日又來還願。”

當今太子那可是陛下的第一個兒子,也是目前唯一的兒子,文武百官盼了這麼多年,自一出生就被立為太子,可見重視。

若是一直生病不好,確實會讓人慌張。

背後的顧幺兒幽幽說道:“他還沒說怎麼會遇到你呢。”

仲本摸了摸鼻子:“說出來你可不要笑話,我是和其中一個太監聊了聊,說是當日求符的時候還遇到一個小孩子,瞧著十歲出頭的樣子,南邊來的讀書人,長得白白嫩嫩的,但說話格外老成和氣,文質彬彬,就跟小金童一樣,也不知怎麼了,我就想是不是你,畢竟托李學士的福,我雖一直沒見到你,但我時不時能聽到你的名字,更彆說你的小解元名聲傳到京城時,連陛下都驚動了。”

江芸芸見仲本遲遲沒講到重點,不由眨了眨眼。

“我想哎,我要是去李學士家門口轉轉,是不是也能看到小金童呢。”他撫掌,一本正經說道,“正好今日休沐,你這麼懂禮貌,一定會去拜訪的。”

顧幺兒在背後暗搓搓給人穿小鞋:“他跟蹤你。”

“你說巧不巧,還真見到了。”仲本無辜說道。

江芸芸忍笑:“那為何不一開始就上來打招呼啊。”

“見你身邊跟著李家大公子,想著你們應該有事,就沒上去打擾你了。”仲本認真解釋著。

“那你怎麼知道在這裡等我?”江芸芸又問。

仲本歎氣:“我知道你住在哪裡後,就想著等有空再來拜訪,不過經過太清宮時,突然又有點氣不過今日被太監趕了,就溜進去折了枝梅花,結果出門前不小心被道長們看到了,不好意思帶回家,就想著今日天冷,在這裡打壺酒,等會看看有沒有認識的人經過,折梅贈友人了。”

倒黴友人看著那枝梅花,伸手摸了摸小花,咂舌:“那等會我回家經過太清宮,那道士出門一看,把我抓個正著。”

“怎麼會呢。”仲本寬慰道,“你可是小金童呢,那些太監都說那日就是見了你就覺得那符在發燙呢,這才鬥膽獻給太子殿下的。”

江芸芸驚得瞪大眼睛。

“你說巧不巧,太子殿下那一日後還真退燒了,也沒有反複發燒了。”仲本笑說著。

江芸芸連連擺手:“這聽上去可不是好事,他們以後不會來找我吧。”

她不是道士,牽扯到神神鬼鬼的事,對以後的發展隻有弊沒有利。

“彆擔心,太監是不能私自出宮的,就是為了給太子殿下求符也不行,更不能牽扯出奇奇怪怪的事情,隻有這樣才能保證既撈到好處,又不被責罰。”仲本為她分析著,“他們既想要拉著你做大旗,又不敢把你扯到陛下太後麵前,而且你出現了,好處就是你的,你不出現才是最好的辦法。”

“那些太監可都是人精。”仲本小聲說道。

江芸芸了然點頭:“那就好,我還想安安穩穩在國子監好好讀書呢。”

“哎,你不去考試?”仲本驚訝。

江芸芸就把之前對王承裕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仲本聽得連連點頭,最後強調著:“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沒說。”

“什麼?”江芸芸不解。

“這麼小就要吃上值的苦,也太苦了。”仲本歎氣,摸了摸自己的臉,“你瞧瞧我是不是比之前瘦了不少,都是累的。”

江芸芸仔細打量著他,然後不解風情說道:“沒有吧,我瞧著你還豐腴了一點。”

顧幺兒在後麵笑得直接摔下凳子,掙紮間直接把一側的江芸芸也帶了下來。

兩人疊羅漢一樣摔在地上,江芸芸更慘,顧幺兒背後的長刀柄直接敲了敲她下巴,牙齒一用力咬到舌頭了。

場麵瞬間混亂起來。

顧幺兒嚇得咕嚕爬起來,急急忙忙把人扶起來。

“我帶你去醫館看看。”仲本見人捧著臉,慌張說道。

江芸芸連連擺手,含含糊糊說了幾個字,又閉上嘴,最後憤恨地拉著顧幺兒離開了。

顧幺兒垂頭喪氣跟在她身後。

仲本看著兩人離開,突然笑了笑:“還真是小牛犢啊。”

“不要生氣了,我不是故意的。”

“我就這麼一拽,你就摔了。”

“嘴巴傷得厲不害厲害啊。”

街上,顧幺兒碎碎念了半天,悄悄去牽江芸芸的手,見自己沒有被甩開,這才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笑來:“要是嘴巴疼,我等會請你喝渴水行不行啊。”

江芸芸垂眸,看了眼討好的顧幺兒,輕輕哼了一聲。

“那個人突然出現,說不定是壞人呢。”顧幺兒秒懂,立馬湊過來,緊張說道,“我是保護你啊。”

“拜師,他指引。”江芸芸說了幾個字就覺得嘴巴火辣辣的疼,重重捏了捏顧幺兒的手。

真是無妄之災啊。

顧幺兒皺了皺鼻子:“那句話怎麼說來著,那個時候是那個時候,現在是現在,蔣叔說了,京城壞人特彆多,我可要看好你的。”

江芸芸沒說話,隻是帶著顧幺兒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