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1 / 2)

江芸芸坐上宮內的馬車, 慢慢悠悠回到江家,下車時手裡還拎著一盒包裝精美,又長又大的糕點盒子, 這是她陪小屁孩朱厚照玩了一下午的回禮。

小屁孩玩得眼睛亮晶晶的,小臉也紅撲撲的, 非常得意地推到她手邊:“愛吃,好吃, 下次來。”

結果江芸芸收下道謝後,他還是眼巴巴地看著江芸芸。

江芸芸非常無情地轉身走了。

小太子立馬在他背後乾嚎起來。

要不是有劉瑾死死抱著, 大概是要撲騰著小短腿,跟著江芸芸跑的。

因為大小孩江芸芸給小小孩朱厚照布置了大型真人華容道。

就是把華容道用實物堆起來, 然後把小孩自己放進去, 讓他一個人在格子裡跑來跑去,把自己放出來。

至於自己則坐在邊上笑眯眯看著, 時不時誇上幾句, 送上幾頂高帽子。

“哇, 殿下真是厲害。”

“哎,殿下努力想想。”

“啊, 殿下太聰明了。”

小朱厚照越聽越起勁, 推著小凳子, 小方塊, 一個人來來回回走得飛快,玩得也很非常快樂。

——真是快樂的一天。

朱厚照這麼想著。

江芸芸也是如是想著。

什麼也不用乾, 有吃有喝, 還能看著小孩上躥下跳。

江芸芸下了馬車,對小黃門笑臉盈盈道謝:“今日入宮出宮都有勞公公了。”

“哪敢。”小黃門殷勤說道,“能和江解元見麵才是奴婢榮幸。”

江芸芸笑眯眯揮手:“小公公真是客氣, 我回家了,您慢走。”

“好嘞,您慢走。”小黃門目送她去敲門,又見江家人眾人歡天喜地的樣子,這才上馬車準備回宮。

“哎哎哎,小公公慢走。”徐叔連忙出來,笑著給他塞了一個鼓鼓的紅包,“今日真是麻煩您了,這些給你買些酒菜吃吃。”

他熱切又不失禮貌地說道:“我們芸哥兒年紀小,今日多虧了您照顧呢,千萬彆客氣。”

小黃門捏著那個圓鼓鼓的荷包,臉上笑容加深:“客氣,江解元是自己爭氣啊。”

江芸芸回來沒多久的消息,很快就傳遍整個徐家,大家都放下手中的書,匆匆忙忙跑過來。

黎循傳連鞋子都沒穿好,就忙急忙慌跑出來,遠遠就看到他站在院子裡,笑眯眯地和徐叔說著話,連忙擠進來,拉著她的手仔細看著。

“你沒事吧?”幾天不見,黎循傳都瘦出小下巴了,“錦衣衛有沒有為難你啊。”

“你挨打了嗎?”顧幺兒也連忙擠進來,繞著她打轉,最後疑惑問道,“打你屁股了嗎?”

江芸芸把小孩拉到自己麵前,指了指徐叔手中的糕點盒子,炫耀道:“宮裡的糕點吃過沒,拿去吃吧。”

顧幺兒眼睛一亮。

“哪裡來的宮裡糕點啊。”黎循傳這才發現他穿的衣服也是沒見過的,徐叔手中的糕點盒子也格外精致。

江芸芸把事情飛快解釋了一下,最後強調著:“所以我現在一點事情也沒有了,你們快去讀書吧。”

祝枝山看著她紅潤的臉色,鬆了一口氣:“你這不在的七.八天,我真的是吃不好睡不好,要不是那日牟僉事來拿卷子,瞧著說起你的態度也還不錯,我們都要急死了。”

“牟僉事真是好人啊。”江芸芸用力誇道。

給吃給喝給住,摘他桃花也不生氣。

“也就你覺得錦衣衛是好人。”王獻臣歎氣說道,“要我說其歸的膽子也是真的大,去了一趟錦衣衛又去了一趟皇宮,但瞧著還生龍活虎的。”

江芸芸揮手,趕人離開:“快去讀書,爭取殿試考出個好名次來。”

“那我們晚上詳細說。”顧清溫和地看著他,“你不在,我們讀書都不踏實。”

“嗯。”毛澄附和道,“總想著你。”

“真是耽誤我們兩個大學霸讀書了。”江芸芸小手一揮,“晚上我們吃頓好的,吃涮肉吧,本打算你們考好會試的時候吃,現在也不晚,趕緊補上。”

“就知道吃吃。”黎循傳抱怨著,拉著她就走,“你先過來和我說說你麵聖的事情吧。”

顧幺兒一邊提著食盒,一邊最在後麵喊道:“我也要聽,我也要聽。”

徐經猶豫了一會兒也跟在他們後麵走了。

“準備瓜果吃食過去。”徐叔吩咐道。

其餘幾人也都各自離開回了自己的房間。

徐家在江芸芸回來後,氣氛驟然鬆快起來,就連仆人走路都有了動靜,臉上洋溢著笑容。

李東陽前腳剛老淚縱橫送走司禮監掌印太監蕭敬,後腳就聽到江芸回來的消息後也跟著鬆了一口氣。

“總算是消停了。”李東陽看著手邊的補品,“拿去放著吧。”

管家小心翼翼捧著東西走了。

“芸哥兒怎麼會作弊呢。”李兆先不悅說道,“就是那些人嚼舌根,當日就應該把他們的舌頭都拔掉。”

李東陽看著他手腕處還纏著白布條,眼角還青了一塊:“去好好養傷,殿試前不要出門了,就在家裡看看書,看看花。”

李兆先聽著覺得聲音不對,摸了摸鼻子解釋著:“他們汙蔑你和芸哥兒,我才生氣的。”

“我知道。”李東陽歎氣,“你爹太累了,讓你爹休息一下。”

李兆先隻好垂頭喪氣走了。

李東陽看得直歎氣。

他的兒子好像不太爭氣啊,一點形勢都看不懂。

他爹這場禍事是遲早要來的,管他考不考試,牽連上其歸也是沒有辦法的,誰叫他名聲大,但沒靠山呢。

劉吉退後,內閣隻剩下三位閣老,人人都在說要補一位上去。

蘇州人吳寬和浙江餘姚謝遷是現在最熱門的人選。

吳寬,南直隸長洲縣人,憲宗成化八年的狀元,當年直接授翰林修撰,陛下即位後,因為侍奉過還是太子的陛下讀書九年,很快就調為左春坊左庶子兼翰林侍讀,前年又官至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侍讀學士。

謝遷,浙江餘姚人,成化十一年的狀元,授翰林修撰,也在陛下還是太子的時候就擔任了講官,他生性健談,為人光明磊落,非常得陛下喜歡,每每講課結束都會賜吃食。

陛下是個最念舊情的人,這兩位算得上是他的老師,一直都格外優待,所以一直是入閣的熱門人選。

而他,李東陽,雖然天順八年就考中二甲第一,也教過陛下讀過幾年書,但第一不是狀元,第二是文采不及吳匏庵,字不及謝木齋,最後於翰林中威望也不及兩人,所以就成了這次的靶子。

誰叫他和謝遷關係不錯呢,和吳寬也常有來玩,又是其中最好拿捏的。

不過他一直覺得陛下未必想要內閣人太多,四五個也太擠了點,三個就剛剛好。

所以陛下這個補品到底是打算補什麼啊。

李東陽歎氣,隨後又安慰自己。

他還是安安心心在翰林院待著吧。

等其歸也考上了,肯定要進翰林,我還能看著他一點。

李東陽背著手溜溜達達回了書房,倒也不放在心上,畢竟身正不怕影子歪,就是不知道他的小師弟吃苦了沒。

他提筆,打算給老師誇誇自己的小師弟,真是不錯,也是小小年紀進過錦衣衛的人了。

那邊黎淳同時收到劉大夏和李東陽的信,雖還未拆開,但下意識覺得頭疼。

“怎麼了?”金旻打趣著,“彆人願意和你這個老頭子寫寫信,你還不高興了。”

“我覺得十有八九和其歸有關。”黎淳故作號脈的姿勢,在兩份信上點了點,最後選了劉大夏的信,“這個薄一點,估計事情小一點。”

金旻聽得直笑,嚇唬道:“字少又不說明事小,搞不好是就兩個字,卻寫著救命兩字呢。”

黎淳拆開信封的手一頓,飛快換了個位置:“你說得對,還是先看賓之的吧。”

金旻又跟著嚇唬道:“字多,可不是事情多嘛。”

“但賓之嘮叨。”黎淳自我安慰著。

黎淳看著那封信,半晌沒動靜。

金旻臉上的笑容頓時斂下,猶豫問道:“真出事了?”

黎淳深深歎了一口氣:“出事了,但又好了。”

金旻一聽,連忙伸手拿信來看,一目十行看下來,忍不住說道:“這,這也是無妄之災,可憐我們芸哥兒在錦衣衛有沒有吃苦啊,都說錦衣衛詭譎陰森之地,之前落水身子就沒調理好,現在可彆雪上加霜。”

黎淳歎氣:“這人就是太愛好熱鬨了,好好讀個書,拉著這麼多人一起讀,這一下都考上了,自然會有人眼紅。”

金旻不悅說道:“那是他們讀書努力,芸哥兒辦法好,有些人就是心眼小,見不得人好,怪我們芸哥兒做什麼。”

“總算是平安出來了。”她仔仔細細看了看最後幾段話,“要不還是彆在京城讀書了,怎麼這麼多風波,到時楠枝他們都去衙門了,他一個人要是磕著碰著,我們也不知道。”

“哪有這麼嬌氣。”黎淳不悅說道,“京城有賓之照看著,若是這樣還過得不舒服,之後去那些私人學院,那又能如何,那裡甚至還有紈絝子弟花錢進去讀書的,讀書氣氛全靠自己,而且小孩子不摔摔打打,怎麼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