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1 / 2)

劉瑾焦慮了。

劉瑾覺得自己要完蛋了。

劉瑾坐在椅子上, 坐立不安,咬牙切齒。

劉瑾甚至想打暈這個不知道好歹的小解元。

“可我們國子監每月初一十五才放假呢。”江芸芸坐在他邊上,老實巴交說道, “今天二十三呢。”

“可是是太子殿下找您呢。”劉瑾勉強露出一個笑來,“殿下很想您啊。”

劉瑾要是知道這個江芸是這麼一個奇怪的人, 那說什麼也不會攬下這個事情出宮的。

他說是來撿大便宜的,不是來自找麻煩的。

現在來看, 江芸,很麻煩。

江芸芸唉聲歎氣:“可若是說陪太子殿下玩而請假, 我們祭酒會不高興的,我不能再闖禍了。”

劉瑾眼珠子一轉, 非常體貼說道:“那不若讓我直接去找你們的祭酒說。”

江芸芸一臉畏懼, 連連擺手:“這多麻煩您。”

兩人四目相對,麵麵相覷。

“那可是太子殿下。”劉瑾板著臉強調著, “殿下請您過去玩, 您卻推三阻四, 這可是大不敬。”

江芸芸連連點頭,怯怯說道:“我知道的, 我知道的, 要不我初一再去找殿下賠罪。”

“耽誤學習不好。”可話鋒一轉, 她堅持說道。

劉瑾欲言又止, 想要破口大罵,但又覺得這人還有用, 不能交惡, 隻能耐下性子說道:“初一太晚了。”

江芸芸一臉為難。

“明日請一天假出來就行。”劉瑾繼續和氣勸道,“殿下真的很想您。”

江芸芸歎氣:“您怕是不知道我們那位祭酒的脾氣。”

“還能不把殿下放在眼裡不成。”劉瑾倨傲說道,“我們殿下那可是太子, 您能陪他玩,說到底也是榮幸。”

江芸芸嗯嗯兩聲,正打算說話。

門口傳來黎循傳溫和的聲音:“既然殿下所請,其歸自然不能拒絕,不若請劉長隨替其歸請假可好。”

江芸芸悄悄抬眸去看黎循傳。

劉瑾鬆了一口氣,對著黎循傳露出和煦的笑來:“還是黎公子識大體。”

黎循傳微微一笑:“瞧這天色也不早了,劉長隨還是趕緊去探探口風吧,一來一回也耽誤時間。”

劉瑾聽得格外舒坦,迫不及待起身離開。

江芸芸見人走遠了,才呐呐說道:“要挨罵的。”

她想了想,強調著:“挨大罵的。”

黎循傳睨了她一眼:“心裡這麼多小九九,不過不去也好,免得遭人閒話,反正林祭酒脾氣也不好,讓他觸觸黴頭,來我家還這麼囂張。”

他不高興地皺了皺鼻子:“太子殿下怎麼就對你心心念念了。”

江芸芸無辜說道:“不知道啊。”

“哦哦,給你好吃的。”江芸芸從兜裡掏出綠豆糕,塞到黎循傳手裡,笑眯眯安撫著,“德之給的,他家做糕餅可好吃了,你愛吃的綠豆糕,我特意留著給你的。”

黎循傳看著被裹起來的糕點,輕輕冷哼一聲:“我可要盯著你好好讀書。”

江芸芸連連點頭。

“和太子殿下打交道,萬一被人說你媚主就不好了。”

江芸芸還是連連點頭。

那邊顧幺兒見人走了,噠噠跑過來,站在門口大聲喊道:“什麼小孩,你還有彆的小孩嗎,我不是你唯一的小孩了嗎?”

江芸芸哎哎了兩聲,隻好去哄目前的小孩了。

天色剛黑沒多久,劉瑾就灰頭土臉回來了。

江芸芸正在啃爪子,慌忙站起來,黎循傳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繼續吃,顧幺兒立馬緊張起來,貼著江芸芸坐。

“這是怎麼了?”黎循傳迎了上去,親自為劉瑾倒了一盞茶,溫和體貼又不失熱情地問道,“可是請假成功了。”

劉瑾原本還疑心黎循傳是故意的,但看他這麼熱情有禮,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畢竟他不在國子監讀書,哪裡知道林瀚那頭倔驢的性格。

“林祭酒對監生要求很高。”劉瑾勉強笑道。

黎循傳歎氣:“原來如此,那這事可就麻煩了。”

劉瑾歎出一聲更大的氣。

“不論如何,江解元現在也要給我一個能回去交差的東西,我這空手回去,殿下那邊如何交代啊。”到底是老油條,劉瑾開始甩鍋。

黎循傳擰眉:“可現在都這麼晚了。”

“晚了也得想出來。”劉瑾心一橫,堅持說道,“那可是太子殿下。”

江芸芸舉起油乎乎的小手,大聲說道:“我教你下個五子棋,你到時候和殿下玩就好了。”

劉瑾眼睛一亮。

—— ——

皇宮內,小太子久等人不來,零食也不吃了,玩具也不玩了,搬了個小凳子坐在門口,任由誰開口都不為所動。

等看到劉瑾獨自一人回來,眼巴巴看著他,直到確定江芸不來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仰頭大哭起來。

這一哭,隔壁的張皇後就被驚動了,連忙出來詢問。

“江芸!”朱厚照坐在地上,兩腿伸著,懷裡緊緊抱著粉紅色的小豬豬布偶,“玩,要人。”

一群宮娥黃門圍在一起束手無策。

張皇後看得心疼,連忙把小孩抱起來。

一側的穀大用把今日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張皇後眉心微動,不悅說道:“竟還有如此不識好歹的人。”

穀大用為難說道:“聽說他如今在國子監讀書,林祭酒性格剛正,若非家中大事不準輕易請假。”

張皇後拍著哭得直打嗝的小孩,心疼說道:“那人不是解元嗎?陪一天皇兒又如何?怎麼會耽誤學習呢,怎麼性格如此倔強。”

朱厚照趴在皇後肩上,抽抽搭搭的。

“算了,你要是想玩,我叫你兩個舅舅陪你來玩行不行。”張皇後哄道。

朱厚照直接翻了個臉:“不要。”

張皇後無奈:“自己親舅舅不要,要一個外人,還哭了。”

“什麼哭了。”說話間,朱祐樘走了過來,見屋內圍了一大圈人,吃驚問道,“這是怎麼了?”

張皇後把朱厚照遞過去,努了努嘴:“喏,你兒子剛哭了,你快去笑話他吧。”

朱祐樘低頭看著小臉哭得通紅的小孩,不解問道:“怎麼哭了。”

“玩,不來。”朱厚照一邊抱著布偶,一邊扣著爹衣服上的花紋,憤憤說道,“不來,壞!”

一側的劉瑾眼疾手快,乾淨利索地把事情說了一遍,添油加醋把林瀚罵人的事重點提了提。

朱祐樘皺眉:“請一天假而已,林瀚如此倔強做什麼。”

劉瑾眉眼得意:“是啊,江解元都是解元了,請一天假而已怎麼就不同意呢。”

朱厚照也跟著扯了一下衣服,鼻子一抽一抽的,彆提有多可憐了。

“聽說林祭酒一向以太.祖時期的宋祭酒為榮,宋祭酒老成持重,學問淵博,嚴立學規督導諸生,在重開進士科時,太.祖取士四百七十多人,太學生占三分之二,再次策士時,取中的人中仍以太學生居多,太祖為此還召見宋祭酒,給予褒獎,撰題名記,立於太學。”一側的穀大用溫聲說道,“進士題名碑由此而來,如果國子監有這樣的祭酒,那真是有望興學太.祖時的榮光啊。”

穀大用說的宋祭酒是太,祖時期的國子監祭酒宋訥,聽聞他不妄言笑,以矩鑊自檢,躬修教率,規繩整肅,所以當時國子監的人才卓有可觀,才有‘曆科進士多出太學’的美名。

朱祐樘神色鬆動。

劉瑾不悅地掃了他一眼。

穀大用不為所動,繼續說道:“國子監有林祭酒,真是社稷之福啊。”

朱祐樘想了想,對著自己的兒子無奈說道:“讀書要緊,你身邊這麼多人陪你玩還不夠嗎,爹給你念詩好不好。”

“念詩,不好,華容道,好。”朱厚照不高興拍著他爹胸口,想了想,“出門,出門去。”

小孩想一出是一出,刺溜一下爬下他爹的懷抱,抱著自己的粉紅小豬豬,邁著小短腿就朝外走去。

劉瑾和穀大用連忙跟在他身後。

朱祐樘看得直笑。

張皇後見人都要爬出宮殿了,連忙說道:“快把人抱回來,現在夜裡還是有些冷的。”

“讓他爬,看他能爬到什麼地方去。”朱祐樘笑,“這麼能爬,下次看能不能爬到韃靼去,瞧著小腳走得多快。”

張皇後白了他一眼,看著朱厚照被抱回來後,又哭又鬨,隻好無奈說道:“快哄哄你兒子吧,大晚上的不消停,嗓子都啞了。”

朱祐樘隻好繼續抱過小孩,一本正經說道:“再哭就不讓江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