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結緣(2 / 2)

啊,他發什麼瘋。

沈仰住著他堆金砌玉造出來的長樂宮,規格比照儲君的寢居還要高,鮫紗做帳,狐裘為毯,他忘了,是誰將破布爛衫的沈仰堆成如今的模樣。

不過一個精心設計的救命之恩,叫原身對他掏心掏肺,命都快丟了還惦記著他的沈先生,叫人護送他從密道裡逃走,誰又能想到…

他趿鞋下榻,眸中氤氳淡淡微光。

見他服軟,沈仰才紆尊降貴地往前走了半步:“早知…”

“啪”一聲。

沈仰潤白的麵上浮現五個通紅的指痕。

沈仰滿臉不可置信。

“怎麼?家裡沒教什麼是規矩?”他歪了歪頭,殷紅唇角扯了扯,又是一巴掌下去。

這下連沈驕都坐不住了。

他扶著沈仰,猙獰又淒厲的吼:“你瘋了,漸眠,你忘了誰把你從江裡救上來的!”

漸眠略微一晃,湊到了沈驕麵前,他佝著身子與沈驕平視,黯淡的眼睫投下一小片陰影,聲音放的輕:“你要孤承你的人情麼?”

沈驕瞳孔微滯,他溫言軟語,好可欺,說出的話卻讓人毛骨森豎:“你算個什麼東西?”

沈驕咽了咽口水,嗓音都嘶啞:“沈...沈先生為了救你...為了救你傷了根基,這又怎麼說?”

“孤讓他救的?”

“那夜江水浮萍,你們出現的好巧啊。”

沈驕一悚,幾乎要以為漸眠發現了那夜真相。

不,不會的,他們分明做得天衣無縫。

儘管如此,那點兒扯出的端倪卻仍舊難平,他直勾勾盯著漸眠,企圖從他臉上找出破綻。

漸眠拉長聲調,甜膩婉轉:“沈郎君呢?你要挾恩圖報麼?”

沈仰多驕傲的人,簪纓世胄,少年登科,要他認下這樁無頭罪責簡直難如登天。

果然,沈仰抿了抿唇,冷冷一笑:“少海多想了,在下從未...”似乎說出那幾個字眼都令他不齒的很,拂袖錯身,徑直走到薄奚身前。

目光落在薄奚背後綻洇的血花,他連呼吸都放輕:“薄奚,我們走。”

“走?”漸眠眨了眨眼,沈驕重哼一聲:“我們回長樂宮。”

“小福子!”漸眠病歪歪靠在蟠龍梁柱上,“他把孤放腳底踩。”

小福子一愣。

沈驕氣急敗壞:“誰踩你了?我這幅尊榮拜誰所賜?我踩你了?笑話!”

漸眠點點頭,自圓其說:“你說的對!”

疾風破空,沈驕甚至都沒能看清,臉上便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好疼。”他泫然欲泣,烏濃的長睫撲簌簌斂下來:“小福子,他拿臉打孤的手。”

根根蔥指纖白如玉,掌心泛著薄紅,就要撒嬌,說手疼。

薄奚雙眸微眯,朝沈仰使了個眼色。

沈驕還欲再說,卻被沈仰重重摁下了頭,他調息幾瞬,咬牙切齒:“沈驕,道歉。”

“沈...沈先生!”他簡直不可置信。

沈仰:“道歉。”

小福子縮在角落裡,被漸眠三兩下揪了出來。

“你聽見了麼?”漸眠好脾氣地問。

小福子五官皺成一團,聲若蚊呐:“沒...沒聽見。”

沈驕氣的臉都綠了。

沈仰冷著臉,緊緊箍著沈驕的腦袋,逼他將頭低下。

“對不起。”

漸眠又問:“長樂宮是誰的?”

沈驕一澀,渾身都哆嗦:“你的。”

“我是誰?”

“少海。”沈仰上前兩步,投下的陰影將漸眠整個覆住。

驀然,他怔了怔。

漸眠他,往日有這麼好看嗎?

沈仰不記得了,往日漸眠總跟在他身後,半刻鐘都不消停,他哪裡還有心情去看漸眠長什麼樣子。

思緒回籠,沈仰有些複雜的看著他,“還望殿下日後,莫要再欺負薄奚和沈驕了。”

薄奚仍跪在遠處,鳳儀秀挺的冷肅,漸眠忽然就來了興致,這樣的人,根根傲骨都被敲碎該有多美妙。

啊,是會涕泗橫流的搖尾乞憐。

還是寧折不屈的死在雪封的寒冬。

他像被迷了心智,顧自朝薄奚走去。

‘漸眠’有一尾刀戟斬不斷的蛇骨鞭子,他藏在枕下,誰也不知道。

漸眠一眼就喜歡上了。

他振臂一揮,破空似長嘯。

果然是好東西。

倏的一聲,鞭子纏上薄奚的頸,漸眠提了提唇:“給孤將他們捆了。”

沈氏兄弟被牢牢捆了起來,漸眠攥著鞭子,寸寸收緊。

薄奚的臉泛上猙獰青筋,他背著手,半點反抗都沒有。

他踩上薄奚的腿骨,碾的吱嘎作響,吐息都危險:“怕麼?”

漸眠聲息漸重。

他蓄力勒緊,落針可聞的大殿裡,薄奚的頸骨被纏的咯吱作響。

沈仰瞳目驟縮。

沈驕撇過頭去,不忍再看。

變故來的這樣突然。

幾乎是在薄奚被絞死的當刻,漸眠...漸眠他又倒下了。

這次挑了個好位置,直接砸人懷裡去了。

薄奚被絞的力竭,他這樣一砸,直接將薄奚撲在了身下。

薄奚悶哼一聲,再抬眼,驀然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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