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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楹摸摸左袖子,又摸摸右袖子,將乾坤袋探了?個遍,隨身?的荷包中的零碎也都倒出來翻找,卻依舊瞧不見要找的東西。

她求助的目光望向戚斂。

戚斂亦是搖頭:“昨夜情急之?下?,我並不曾注意到聞師妹可有掉落何物。”

少女一張小臉皺起來:“我還沒來得及看清那是什麼,竟然就……”

殷芙蕖眸中閃了?閃,出聲?安慰聞楹:“許是落在何處也未必,回頭我托問仙派替聞姑娘找找。”

看來也隻能這樣了?,聞楹點頭應下?。

在屋中再歇了?一會兒,殷芙蕖便起身?要離開。

“殷姐姐不再多坐一會兒?”

眼瞧著就快到飯點了?,聞楹指望著她留下?來,再給自己點上一桌好飯好菜。

奈何殷芙蕖搖頭:“妹妹有所不知,義父他老人家近年身?體?不大好,殷家大大小小的事務,皆由我和夫君分擔。我出門這麼久,隻怕夫君已是忙得焦頭爛額,等?著我回去呢。”

提起家中夫婿,她臉龐浮現一絲粉紅。

顯而易見,兩?人是一對恩愛夫妻。

聞楹冷不丁被塞了?一嘴狗糧,不知該如何應。

一旁戚斂冷不丁開口:“殷娘子方才說?,殷盟主他身?體?不佳?”

“正是。”殷芙蕖歎氣?道,“仙魔大戰時他本就落下?頑疾,這些年來又焦心找尋長姐,修為便停滯不前,身?子更是每況愈下?。”

殷威揚的生女,在多年前與人私奔後便不知所蹤。

這個八卦,聞楹也是前不久才在問仙派偷聽到的。

殷芙蕖又道:“隻不過他老人家向來要強,一直瞞著外界,眼下?屋子裡都是自己人,我提起此事也無?妨,聞姑娘和戚小友切莫外傳。”

聞楹點頭應下?。

待殷芙蕖走後,她才小心翼翼地看向戚斂。

可惜她臉上瞧不出什麼神色,也不知在想什麼。

戚斂與殷威揚有血海深仇,如今強大得難以撼動的仇敵變弱了?,想來她應該是樂意聽到這個消息的?

聞楹無?法過問,目光已不覺落到放在春凳上的食盒上。

她想也不想,便朝裝著點心的食盒伸出手。

誰知眼瞧著將要揭開盒蓋,一隻長指骨節分明的手,按在她的手背上。

“聞師妹身?子才剛好轉,不宜吃這些甜膩之?物。”

戚斂往日天籟般動聽的嗓聲?,此刻對聞楹而言,凜冽得無?異於寒冬霜雪。

“師姐……”聞楹可憐巴巴看向她,“可是昨日動用縫魂術,耗費了?不少力氣?,我總得吃點東西補充精力吧?”

戚斂頷首:“聞師妹稍等?片刻,我去廚房看看。”

說?罷,她起身?朝外頭走去。

也不知戚斂會給自己端些什麼來,聞楹躺在床上默默祈禱,最好是有葷有素,有碳水有肉。

聞楹開始想念前世?的各種美?食,她自語出聲?:“好想吃脆皮炸雞,想喝冰可樂……”

門外,身?為修士的耳聰目明,讓戚斂沒有錯過聞楹的話語。

戚斂腳步微微一頓。

炸雞,她尚且可以想象。

可樂……是什麼?

木牌

很快, 戚斂端著食盤回來了。

沒有炸雞,沒有可樂。

有的隻是一碗白粥,和一碟青菜。

葷腥也是有的, 一碗清淡得不能再清淡的雞湯, 與其說是雞湯,不如說是雞的洗澡水。

聞楹捧著粥碗, 作流淚貓貓頭狀。

奈何戚斂就在眼前?, 聞楹不想給她留下挑食的壞印象, 隻得拿起筷子慢慢吃起來。

喝粥的工夫, 她悄悄在腦海中問係統:“係統, 我這次的任務完成了嗎?”

電子音冷冰冰道:“恭喜宿主順利完成支線任務[前?往問仙派, 尋找百花村凶手], 作妖值+100, 當前?作妖值134∶100000。”

聞楹鬆了口氣之餘, 又暗暗叫苦。

如果這次的任務都能叫做順利,那?往後不順利的任務難度得有多高?

聞楹很是惆悵。

她化?悲憤為?食欲, 將味道不怎麼樣的飯菜一掃而空。

好歹也算吃飽喝足了, 尚在虛弱中的聞楹打了個哈欠。

見狀,戚斂道:“聞師妹先好生歇息, 待你何時休養好了, 再出發回宗門也不遲。”

“好。”

聞楹乖乖點頭,又躺回被窩裡。

許是吃飽了, 這一覺聞楹睡得很是安穩。

等她再次清醒時, 房中一片漆黑,唯有靠近簷下的窗戶透出朦朧的燈籠微光。

沒想到一覺竟睡到天黑, 聞楹從乾坤袋中取出螢光珠照亮。

她坐起身,忽覺得似有什?麼東西從剛掀開的被子裡掉出來。

“咦?”

聞楹伸手摸去, 隻覺得此物方方正正,上頭紋路堅硬,似乎正是昨夜李守真給自己的東西。

原來白天她找了半天,它就藏在被窩裡,倒真是燈下黑了。

起身點亮油燈,聞楹才看清,這是一枚桐油漆過的木質令牌。

而木牌上的紋路,是一個篆刻出的月字。

她有心?去隔壁找戚斂問問,又想到這個時辰,師姐約莫正在調息修煉,不便打擾。

聞楹自顧自將這枚木牌翻來覆去撫摸著,沒能看出其中有何門道。

直到此時,聞楹才開始懊悔,要是早知今日,為?何不將原文翻爛,熟記每個劇情點。

聞楹平日裡並不愛看小說。

是她的同事兼好友張雅君把?小說的鏈接發過來,千叮嚀萬囑咐她道:

“這本小說裡的惡毒女二,和你同名同姓,你一定要看,說不定哪天穿書了,就能派上用場!”

當時聞楹還笑話她,追文追得走?火入魔了,拿穿書當吃飯喝水一樣的常事?

再加上不知所雲的原文又臭又長,聞楹隻看了開頭便失去讀下去的興致。

於是她打開某音,草草看完關於這本小說的三?分鐘短視頻解說。

關掉視頻,又打了幾把?遊戲,然後聞楹就來到了這裡。

半晌,她長歎一口氣:“要是原作者這個時候在就好了。”

話音未落,聞楹腦海中響起一道幽怨的女聲?:“那?個……原作者也不知道……”

聞楹一驚。

她難以置信問道:“作者君?珍珠奶茶不加奶茶?”

“是珍珠奶茶不加珍珠!”女聲?忿忿糾正她的錯誤。

“過了這麼久,你終於出現了……”

久得聞楹以為?,在上次山洞中,她和原作者的對話隻是自己的幻覺。

不知為?何,聞楹感動得有些想哭。

要知道在這個修真異界,隻有原作者和她是同一個世?界來的,有共同語言的人?類。

“我也不想消失這麼久的。”原作者解釋道,“可是……你這具身子太弱了,無?法維持我們之間的聯係。”

“那?今天你為?什?麼又……”

“因為?你的縫魂術精進了。”原作者道,“長話短說,隻要你越強,我和你之間的聯係就越加穩定。”

原來如此,弱雞是原罪。

聞楹懂了。

她趁機抓緊時間問道:“剛才你說你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這枚令牌是做什?麼的。”

聞楹傻眼了:“你不是作者嗎,為?什?麼會不知道自己文中的劇情?”

作者君默了默:“你知道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作水文嗎?作者在deadline水文的時候,是不會記得自己寫過什?麼的。”

這一刻,聞楹終於理?解評論區要給她寄刀片的讀者了。

她的素養,在此刻出現了崩塌。

若是作者能夠出現在眼前?,聞楹真恨不得揪著她的耳朵破口大罵。

可眼下,她隻能對著空氣破防:“這可是你自己寫的文,居然連劇情都記不住,你的職業操守呢,哪怕隻有一點,我現在也用不著像個無?頭蒼蠅……”

“彆罵了,彆罵了……我就算記得又有什?麼用,鬼知道我看不到的視角裡,這些大大小小的主角配角能夠鬨出什?麼驚天撼地的幺蛾子來。”

作者倉皇狡辯,“而且我寫這本文的時候,還是在小升初那?個暑假,不過是想賺點零花錢買辣條,又不是要拿諾貝爾文學獎……”

聞楹被震撼得久久不能言語。

小學生來了……小學生真的來了!

比穿成惡毒女配更荒唐的事,大抵就是穿成小學生鍵盤下的惡毒女配。

好在自從穿來後,經曆了大大小小的事情,聞楹比想象中冷靜得要快。

聞楹:“所以……要想回去,隻能靠我自己?”

“嗯。”大抵是自揭了老底,作者君沒好意思再多說什?麼,“嗐,維係我和你溝通的能量不多了,我先下線閉麥了,等幫得上忙的時候,一定會出現。”

說罷,任憑聞楹再怎麼呼喚,她都裝死沒吭聲?。

寒心?,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鬨。

聞楹默默將木牌收起來,整個人?失魂落魄地走?到窗邊,試圖吹會兒風冷靜一下。

客棧廂房的窗外,是一方天井。

天井中栽種著各色不知名的花藤,順著竹竿和梁柱向天空攀援。

簷下燈籠在夜風中微微晃動,燈下花萼相輝,暗香浮動。

結束了調息修煉的戚斂推窗透氣,餘光不經意瞥見隔壁窗口的人?影。

她和聞楹的廂房,正好在連接的拐角處。

是以從戚斂的角度,正好能夠完整地瞧見聞楹的身影。

少?女靠在窗邊,單手托腮,單薄的身形無?端有幾分落寞失神,沒有察覺到戚斂的出現。

戚斂覺得今夜的聞師妹似乎很不一樣。

像是在為?什?麼事憂心?。

眼下她身子尚未大好,夜裡風又冷……

戚斂正欲出聲?提醒,忽聽得唰一道折扇展開的動靜,伴隨著男子懶洋洋的嗓音:“似此星辰非昨夜,姑娘你這又是為?誰風露立中宵?”

寂靜中冷不丁響起一道聲?音,打斷了聞楹的思緒。

她循聲?望去,隻見出聲?之人?正好是對麵廂房的一位男子。

隻見男子手中慢悠悠搖著折扇,含著笑朝自己看過來。

雖夜裡看不大清他的模樣,但聞楹腦海中,不由?浮現兩個字——騷包。

騷包的折扇,騷包的錦衣玉冠,以及騷包的出場台詞。

大約是哪家喜歡調戲少?女的紈絝。

聞楹正心?情不好,更沒有興致與他搭話。

她不動聲?色地翻了個白眼,正要關上窗戶,對麵之人?似是看出她的抗拒:“相逢即是緣,姑娘何必急著了結這份緣,在下雲拂,不知姑娘名姓?”

她管他雲拂雨拂……

聞楹正腹誹著,腦海中“叮”一聲?響。

係統突然間出現:“請宿主完成主線任務:與伏鋆交好,獲取神物定海龍珠。任務獎勵:作妖值+5000。”

聞楹關窗的動作一頓:“作妖值多……多少??”

“任務值獎勵:作妖值+5000。”

頭回碰到摳摳搜搜的係統這樣大方,聞楹方才的鬱鬱寡歡,頃刻間煙消雲散。

短暫的幾秒內,她開始思考怎麼完成這個任務。

與伏鋆交好……

伏鋆,是原文中的男二。

身為?龍族太子,他對白蓮花原身深愛不移,為?了討美人?歡心?,他甚至荒唐到殺兄弑父,隻為?奪取龍族至寶定海神珠,將其送給聞楹。

也不知女二用定海龍珠做了什?麼,竟招來天劫懲戒。

為?了讓聞楹順利渡過天劫,伏鋆又假意與女主戚斂交好,騙她為?心?上人?擋住天劫。

……好一個渣男。

係統不會無?緣無?故冒出任務來,也就是說,眼前?自稱雲拂的騷包,其實?正是龍族太子伏鋆。

不,什?麼雲拂伏鋆,分明是她的5000作妖值。

刹那?間,聞楹看向對方的眼神充滿了熱忱:“原來是騷公……哦不,雲公子。”

得到美人?回應,雲拂手中折扇搖得更加起勁:“姑娘不必客氣,喚我一聲?雲拂就好,還不知姑娘名姓?”

聞楹稍加思忖。

既然想要獲得伏鋆的好感,從他手中得到定海龍珠,倒不如從一開始就坦誠相待。

“我叫聞楹。”少?女脆聲?道,“是從清徽宗來的,你呢?”

“在下自蓬萊仙山而來,久聞滄南城風土人?情,特來此地遊曆。”

雲拂說著,順手提起手邊的酒壺,斟了兩杯酒。

他抬起手,其中一杯酒便懸於半空中,朝聞楹送過來:“此乃桃花佳釀,杜康解憂,聞姑娘不若嘗嘗?”

他這般自來熟,聞楹倒是不好推辭。

她正要抬手接過,卻見眼前?一道靈光閃過,漂浮半空中的酒杯又被推回雲拂手邊。

伴隨著一道清冷的嗓音:“在下師妹眼下身子虛弱,不宜飲酒,雲公子請見諒。”

聞楹側頭,這才看見隔壁房中,不知在窗邊站了多久的戚斂。

她神色殊冷,平靜地看向伏鋆。

“叮——”與此同時,係統突然出聲?,“恭喜宿主,作妖值+6,當前?作妖值140∶100000。”

聞楹看看戚斂,又看看伏鋆,悟了。

大抵是她身為?女二,勾搭了給女主準備的男配,所以作妖值才會增加。

聞楹想了想,故作柔弱開口:“不礙事的師姐,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就算喝一杯也無?妨。”

聞言,戚斂視線朝她落過來。

她漆黑瞳孔中,不帶一絲情緒。

聞楹莫名生出幾分心?虛。

“叮——恭喜宿主,作妖值+10,當前?作妖值150∶100000。”

……

原來作妖值還能來得這樣容易。

反正遲早都要領盒飯下線的,聞楹決定趁機猛刷作妖值。

對不住了,戚師姐。

聞楹這般思量著,擺出小白花的楚楚作態:“我知道師姐是關心?我,隻不過阿楹也並非小孩子,師姐不用處處都管著我。”

戚斂定定看著聞楹,沒有出聲?。

她有幾分不明白,為?何往日還乖乖聽話的聞師妹,會在此刻像是變了個人?。

想來也隻能與這位突然出現的男子有關。

至於聞楹說自己處處都管著她……

戚斂這才猛地察覺,不知從何時起,她照拂這位毫無?法力的師妹,不是出於本職,而是將其當做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理?所當然得甚至有些過了頭。

戚斂唇線微抿。

聞楹和她年歲相當,的確不是小孩子。

她想要與人?喝酒,自己並沒有理?由?乾涉。

意識到這一點,戚斂淡淡抬眼:“既然如此,聞師妹請便。”

她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抬手關上了窗。

聞楹一愣,看著窗後戚斂的身形轉身離開。

“叮——恭喜宿主,作妖值+20,當前?作妖值170∶100000。”

一口氣加了這麼多作妖值,聞楹應該高興才對。

可她心?中不知為?何卻堵得慌。

伏鋆開口道:“是在下唐突了,既然聞姑娘不宜飲酒,不如這杯就由?我代?你飲下。”

說罷,他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聞楹回神,對著伏鋆勉強微微一笑。

伏鋆與她有一搭沒一搭地攀談起來。

起初都是他問,聞楹隨意作答。

可惜原身自幼身虛體弱,鮮少?離開清徽宗,也聊不出什?麼來。

聞楹索性反問他:“雲公子呢,從蓬萊仙山遠道而來,一路上可有什?麼見聞?”

伏鋆手中折扇一收:“見聞倒是有一籮筐,隻是不知道聞姑娘想聽什?麼?”

聞楹心?念一動,試探他道:“不知雲公子可曾知曉過龍族?我聽說,龍族有一樣至寶為?定海神珠。”

伏鋆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究:“聞姑娘為?何會想起問這個?”

聞楹故作懵懂:“我見過仙,見過人?,也曾在昆侖境裡見過妖魔。隻是聽人?們說世?間有龍,倒從未見過,也不知是真是假?”

伏鋆輕聲?一笑:“神,仙,人?,妖,魔,五道共存。龍族行雲布雨,掌管人?間氣候,地位僅在神族之下,謂為?半神。莫說是聞姑娘,多少?得道成仙的修士都不曾見過。”

他語氣中難掩得意,“至於聞姑娘所說的定海神珠,名為?定波珠,它沉在歸墟之底,是平定海波的神物。”

聞楹點點頭。

伏鋆顯然說到興頭上,他滔滔不絕:“不過嘛……世?間鮮少?有人?知道,這定波珠最大的用處,可以用來淨化?魔氣,度化?魔物。”

聞楹:“淨化?魔氣?”

“沒錯,定波珠能夠將入魔之人?的魔氣淨化?,不知被世?間多少?魔物惦記著。”

不巧,聞楹也惦記著這定波珠。

她突然間意識到什?麼——定波珠能夠淨化?魔氣,原文裡白蓮女二又正好墜入魔道。

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關聯?

可惜隻會裝死的作者君幫不上一點忙。

聞楹擔心?被伏鋆瞧出端倪,也隻得故作不在意地應了聲?,又轉而問起些彆的。

兩人?相談甚歡,一直聊到大半夜。

在聞楹要歇息前?,伏鋆送了一樣東西過來:“在下與聞姑娘一見如故,不知下次何時能再見麵,此物贈與你,聞姑娘若想找我,隨時可以用它傳音。”

聞楹雙手接住他送過來的東西,定睛一瞧,原來是一隻花紋精致的海螺。

她謝過伏鋆,關上了窗.

到了第二日,聞楹精力已?恢複得差不多。

是時候啟程回清徽宗了。

出發時正是午後,聞楹從客棧的樓上下來,聞見大堂傳來飯菜的香氣。

她眼尖地瞧見,小二端著的食盤裡有糖醋魚,醬肘子,蛋炒飯……全?都是她愛吃的。

聞楹肚子裡的饞蟲,不爭氣地被勾來出來。

反正昨日已?經叫戚斂瞧出自己的吃貨本質,聞楹不必再裝:“師姐……我好像餓了。”

“是我疏忽了。”戚斂淡淡道,“聞師妹先吃著,我去外頭叫車夫來裝行李。”

說罷,她已?提步朝客棧門外走?去。

聞楹看著她的背影,微微一愣。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自從昨夜過後,戚斂對自己的態度似乎冷淡了幾分。

唉……真是作妖值與討師姐的歡心?難兩全?。

眼下吃飯的人?多,聞楹好不容易找到一張空桌坐下,正要招小二過來點菜,身後突然有人?開口:“姑娘旁邊這空座,不知可是有人?……”

聞楹循聲?轉過頭,誰知對方見到是她,忙不迭後退幾步要離開。

聞楹出聲?叫住她:“守純道友既然過來了,又何必要走??”

李守純腳步一頓,她收起神色間的難堪,在桌子對麵坐下:“多謝聞姑娘。”

眼下李守純並非問仙派弟子的衣著打扮,而是凡間女子的布衣素釵。

乍一看,難以將她與問仙派那?位仙氣飄飄的溫柔女修聯想起來。

聞楹斟酌著問道:“李道友……想吃什?麼?”

李守純一愣。

自從那?夜在門中,她和殷觥的私情在眾目睽睽之下暴露後,她所遇見的人?,見麵時大多陰陽怪氣,拐彎抹角地暗示,像她這般不要臉的人?,怎麼還有臉留在問仙派?

唯獨隻有這位聞姑娘,似乎並不關心?這些。

可這又能怪誰呢,要怪隻能怪做空太貪心?,竟然要和師姐的未婚夫勾搭在一起。

李守純勾起一絲自嘲的苦笑:“來一碗陽春麵吧。”

熱騰騰的麵條很快端上來,湯霧氤氳,將李守純的麵容遮掩得模糊不清。

聞楹隻顧著埋頭吃菜,忽然聽見她低聲?道:“大師姐她……對我真的很好……”

聞楹抬頭看去,卻見李守純低頭看著碗中的麵條,似是自言自語。

“我自幼是孤女,被師傅帶回門派時,才不過八歲,小胳膊小腿,連劍都拿不動。”李守純道,“師傅她很忙,並沒有太多工夫照顧我,是大師姐手把?手教我練劍,帶我出門曆練。”

“那?時我年歲尚小,不曾辟穀,門中飯菜難吃,所以每次從外頭回來,大師姐她都會帶我來滄南城這家客棧,吃上一碗陽春麵。”

李守純眼底浮現淺笑,似陷入昔日美好的回憶中。

“外人?皆道大師姐為?人?一絲不苟,端正嚴謹,卻不知她是個多麼溫柔的人?。”

“與殷觥糾纏在一起的時候,我也會唾棄自己,為?什?麼要這樣自甘墮落。現在,師姐沒了,我與他……終於能夠狠下心?一彆兩寬了。”

聞楹問道:“李道友的意思是,你和殷二公子分開了?”

李守純點點頭:“我雖然做了這種不要臉事情,但總歸還是有一點羞恥心?的。”

聞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李道友,你可知……”

她將李守真的計劃,告訴了李守純。

女子眼中蘊集起淚珠:“師姐她當真不怪我?”

“她從始至終,都知道你和殷二公子的事情,想要成全?你們。”聞楹道,“不過是世?事無?常,落了一場空,若你真心?喜歡殷觥,與他在一起也無?妨,我想你的師姐不會怪你的。”

“可是……我以師姐的在天之靈立過誓,從今往後,若是與殷觥再有半分糾纏,便叫我不得好死,魂飛魄散。”

說到此處,李守純雙手捂臉,淚水從指縫中溢出來,“我與他,再也不會有半分可能了。天大地大,師姐……我該去哪裡才好……”

原來李守純這般打扮,是因為?她已?經離開問仙派了。

聞楹不知該說什?麼好,她有些食不知味。

兩人?正相對無?言,戚斂突然出現:“聞師妹。”

聞楹抬頭:“師姐都收拾好了?”

“嗯。”

“師姐,我們走?吧。”聞楹站起身。

離開前?,她終於擠出一句安慰的話:“天大地大,總會有李道友的容身之處。”.

聞楹和戚斂坐進了馬車。

“駕——”車夫一揮馬鞭,車輪轆轆朝前?滾動。

聞楹掀起車簾,心?不在焉地朝窗外看去。

滄南城曆來繁華,街道兩旁俱是行人?,有結伴而行的好友,也有帶著孩子的夫妻。

繁華之下,牆角也蹲著灰不溜秋的小叫花子,用渴望的眼神看著路過行人?,指望他們能夠施以善心?。

聞楹似是想到什?麼,猛地掀起前?頭車簾:“勞煩停一下車。”

車夫勒緊韁繩,將馬車停下。

戚斂疑惑的目光看向她:“聞師妹?”

“師姐在此稍等片刻,我想與李道友說些事情。”

聞楹說著,從馬車上下去,快步往回走?。

聞楹回到客棧時,李守純正吃完最後一口陽春麵。

麵前?傳來動靜,她抬頭看向去而複返的少?女:“聞姑娘?”

見著她人?還在,聞楹喘著氣開口:“如果……我是說如果,守純道友當真無?處可去,那?我想托你為?我做一件事。”

“聞姑娘但講無?妨。”李守純道,“隻要我能夠做得到……”

聞楹從乾坤袋中,取出那?張銀契:“這十萬靈石,是問仙派給我的。”

她將它遞給李守純。

“聞姑娘,無?功不受祿……”

“我想讓李道友用這些錢,去幫助那?些無?家可歸的孤女。”聞楹道,“若是錢不夠的話,我還可以想辦法。”

“十萬靈石,足夠了。”李守純方才還淚眼朦朧的雙眸,流露出幾分堅定來,“聞姑娘有所不知,便是十靈石,也可以讓一家四口的凡人?吃上一整年。”

聽到她這樣說,聞楹一顆心?落到實?地。

原以為?自己這個請求會有些唐突,沒想到李守純答應得這樣爽快。

李守純接過銀契:“聞姑娘,我替那?些孩子謝謝你。”

聞楹有幾分不好意思。

她隻是希望,世?間像姬靈璧那?樣的可憐女子,能夠再少?些。

“不過……”聞楹正色道,“每一筆靈石的用途,我希望李道友能夠記錄下來,還有你將錢用幫助的孤女,日後我也會抽出時間來看望。”

聞楹這話,其實?是在嚇唬李守純。

她這一路奔著反派女二的前?程去了,哪還有什?麼以後呢。

李守純點點頭,她笑了笑:“聞姑娘若是不信,守純也可以向天道起誓……”

“向天道起誓就不必了。”說話間,聞楹注意戚斂也走?到自己身旁。

她想了想道:“你放心?,我會單獨給你酬金。不過救助孤女的銀錢,不能被濫用,否則……師姐她也不會輕易饒了你。”

少?女望向戚斂:“師姐,你說對嗎?”

後者略微頷首:“嗯。”

聞楹將該交待的交待好,又與李守純交換了傳音玉的召喚口訣,這才再次離開了。

這回馬車沒有停下來,一路駛出滄南城。

馬車裡聞楹百無?聊賴,正玩著九連環,忽聽到戚斂開口問道:

“其實?在前?天夜裡,就算李守真不告知另一位凶手的線索,聞師妹也會用縫魂術讓她與姬靈璧見上一麵?”

聞楹放下九連環,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眼眸彎了彎:“師姐終於肯理?我了?”

戚斂一愣:“我何時……”

“就從昨夜開始啊……”聞楹惡人?先告狀,“昨天不過是與旁人?多說了幾句話,師姐便對我冷冰冰的,哼,真是好小氣。”

戚斂:“聞師妹誤會了……”

聞楹才不讓她有解釋的機會呢,忙開口道:

“我跟外頭的人?,不過就是隨口聊聊,一顆心?實?則全?都向著師姐,我從小沒有姐姐,師姐就是像姐姐一樣的人?,師姐,姐姐,戚師姐,戚姐姐……”

她順勢扯住戚斂的衣袖撒嬌。

反正聞楹已?經打定主意,作妖值她要,戚斂嘛,該哄要還是要哄。

畢竟她才是能決定自己生死的大女主。

拉扯之中,戚斂道:“聞師妹,你袖中是什?麼?”

聞楹低下頭,隻見袖間似有何物在隱隱發光。

她拿出來一看,正是李守真留給自己的那?枚木牌。

月城

篆刻著月字的木牌, 在聞楹手中閃爍著白光。

她疑惑地皺起眉頭,正想要看個仔細,誰知木牌竟從她指間掙脫, 緩緩朝外頭飄去。

“追——”戚斂言簡意賅, 已然起身朝它追去。

“師姐等等我。”聞楹忙不迭跟上。

不過幾步之後,木牌便被戚斂重?新捉住。

戚斂將它交回聞楹手上。

聞楹雙手握緊它, 依舊能感受到木牌在自己掌心輕輕顫動, 似要掙脫著朝某個方向去。

“師姐?”聞楹向戚斂投去求助的眼神。

“跟著它。”戚斂沉吟道, “興許它是要去往何處。”

“嗯。”

聞楹點點頭。

兩?人亦步亦趨地跟上木牌。

它朝著東麵飛得?穩穩當當, 像是受到某種召喚, 不曾有過半刻停歇。

聞楹和戚斂追隨著它, 穿過田野和樹林, 涉過溪流, 終於在半個時辰後, 瞧見一座城池。

隻見城池方方正正,磚石壘成的城牆高約數丈, 城門之上有一塊橫匾, 上頭刻著兩?個字——月城。

月城的月,正好和木牌上的月字筆跡一模一樣。

四周荒郊野嶺, 憑空出現這樣一座城池, 就?像是傳說中的海市蜃樓。

眼下?青天白?日,城門卻緊閉著不見有人出入。

聞楹莫名覺得?後背一陣發涼。

她正要問戚斂該怎麼做, 忽然間風沙四起。

聞楹下?意識抬手遮擋雙眼, 手中的木牌卻又?不經意飛出,朝著緊閉的城門而去。

“等等——”少女忙追上前。

手指將將握住木牌的刹那, 周遭的景色發生了變化。

風沙停歇了,樹影逐漸被屋舍樓閣取代, 耳邊傳來喧嘩熱鬨的叫賣聲:“燒餅,賣燒餅咯——”

“麥芽糖,客官給孩子買點麥芽糖嘗嘗吧……”

聞楹儼然置身於熱鬨的街市之中。

她環視四周,瞧見來來往往的男女老少神色如?常,看不出什?麼異樣。

而手中木牌的白?光已經淡去,重?新恢複了平靜。

聞楹將它放進?乾坤袋裡收好。

來不及思索自己為何會來到此處,聞楹四處張望著:“師姐呢?”

她從街頭找到街尾,依舊不見戚斂的身影。

這一路而來,聞楹早已累得?力氣所剩不多,她找了片樹蔭乘涼,這才?想起取出傳音玉給戚斂傳音。

沒?想到傳音玉竟毫無反應。

這地方,可真是邪門……

聞楹這下?真成了一隻無頭蒼蠅。

在樹蔭下?歇了會兒,聞楹走進?對麵街上的客棧,找小二要了壺水解渴。

眼下?正是晚飯時候,店裡客人卻並?不多。

小二一臉習以為常,坐到離門口最近的桌邊等客,大?堂中除了幾位閒談的客人,便隻剩掌櫃在櫃台後頭算賬。

聞楹喝過水,走到櫃台旁:“掌櫃的……”

對方依舊低著頭撥動算珠:“客官有什?麼事?”

“請問這是地方?”

“這裡是月城。”

果然,自己是誤打誤撞進?入月城來了。

“月城……是什?麼地方?”

掌櫃抬起頭來:“客官這話問得?好奇怪,月城就?是月城……”

說話間,他眼尖地瞧見聞楹的桌上隻有一壺水,“客官可要吃些什?麼?”

“不必了。”

聞楹現在沒?有吃東西?的心思。

掌櫃道:“那客官可是要住店?”

聞楹忽然明白?過來,他這是在暗示自己,不花錢就?彆賴在這兒。

“那給我來兩?盤菜吧。”說著,聞楹便要掏錢出來。

不料往乾坤袋一掏,她的動作僵住了。

在滄南城的時候,她早已將身上的靈石銀錢,連著那張銀契,一並?給了李守純。

掌櫃眼尖地瞧出她的猶豫,冷冷笑道:“本店小本生意,恕不賒賬。”

聞楹:……

她垂頭喪氣地走出客棧。

日頭已向西?斜去,街上的小販也陸續收攤回家,街巷中飄起炊煙,傳來飯菜的香氣。

聞楹獨自走在小巷中,腳尖踢著一粒碎石。

她在月城人生地不熟,師姐又?不在身邊,傳音玉也失去了作用?……要不想辦法出去?

可木牌會帶著她進?入月城,其中定?是有蹊蹺,若是貿然離開……

“好香啊……”隔牆傳來的香味,擾亂了聞楹的思緒。

她鼻尖輕輕嗅了嗅,是鹵豬蹄的味道。

聞楹循著香氣,不由自主地走到一扇桐漆斑駁的烏木門後。

透過門縫,正巧能夠瞧見院中擺著一張小桌子,桌旁坐著一位女子和約莫三四歲的小女孩。

女子背對著她,將鹵豬蹄上的肉剔下?來,再夾到小女孩碗中:“快嘗嘗好不好吃?”

女孩嘗了一口,脆生生道:“好吃,娘親也吃。”

說著,她模仿著女子的動作,也笨拙地夾了一塊肉送入對方碗中。

好一番母慈女孝的溫馨場景。

聞楹的眼淚差點不爭氣地從嘴角流出來。

她轉過身,心如?死灰地從乾坤袋裡摸索辟穀丹。

咦?

辟穀丹恰好也用?完了。

真是天要亡我。

聞楹在門外的牆角蹲坐下?來,任肚子裡響起咕嚕嚕的回聲。

她不餓她不餓她不餓……聞楹開始用?洗腦來麻痹自己。

隔著一道牆,院子裡的母女倆一頓飯吃得?很是滿足,聞楹還耳尖地聽見,女人將剩下?的鹵豬蹄用?竹罩蓋上,說留著明天再吃。

不知不覺間已是月明星稀,巷中傳來幾聲犬吠。

夜深人靜,聞楹終於做出了決定?。

她從發間取下?一隻珍珠簪,自言自語道:“眼下?沒?有銀錢,用?它來抵這頓飯,應當也是足夠了。”

聞楹悄然推開虛掩的烏木門,像隻貓兒般偷摸著進?入院中,又?快步進?了灶房。

小小的灶房裡擺著鍋碗瓢盆,時令的蔬菜瓜果,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而那一盤鹵豬蹄,端端正正擺放在鍋邊。

不止是豬蹄,鍋裡還鹵著雞爪鴨舌。

聞楹將珍珠簪放下?,用?手撚起一塊豬蹄,偷偷摸摸蹲到灶台後啃起來。

來到修真界數月,久違地嘗到肉味,聞楹感動得?眼淚都快要掉下?來。

她將手中的豬蹄啃得?乾乾淨淨,正猶豫著要不要再嘗點鴨爪,忽聽到前頭屋子裡傳來女子的聲音:

“你先睡,娘親去看看鍋裡的火候。”

話音說罷,腳步聲越來越近。

緊接著,廚房門被推開了。

聞楹聽見女子拿起鍋鏟,在鍋裡翻了翻,接著又?停下?來。

廚房中靜了片刻。

怎麼沒?動靜。

躲在水缸後頭的聞楹小心翼翼回過頭,卻正好瞧見女人手中拿著把菜刀,朝自己偷襲過來。

四目相對,兩?人都驚恐地睜大?了眼。

聞楹忙往後頭躲去,女子扯著嗓音:“來人呐,抓——”

剩下?的那個賊字沒?來得?及說出口,女人被一張符紙定?住了身形。

菜刀哐當一聲落在地上。

“娘,你怎麼了?”前屋小女孩忙應道。

被定?身符定?住的女人發不出聲來,眼中有淚水打轉。

“你彆怕,我不是壞人。”聞楹小聲說著。

對方無法回應,聞楹也不知她是信或不信,隻得?再從乾坤袋裡取出一顆變聲丸咽了下?去。

她的聲音旋即變得?跟那位女子一樣:“娘沒?事,就?是被一隻大?耗子嚇到了,你快安心睡。”

小女孩不疑有他,乖乖嗯了聲。

聞楹繼續同女子解釋:“我就?是路過這裡,聞見你家的肉太香了,你放心,我沒?有吃白?食……”

話未說完,隻聽到外頭烏木門被敲響:“施三娘,大?晚上的,你在這兒鬼叫什?麼呢?”

來人亦是女子的聲音,想來應當是巷子裡的鄰居。

聞楹隔著窗,忙將方才?的說辭重?複了遍。

誰知女子聽完後並?沒?有離開,反倒噗嗤一笑:“就?為著一隻耗子?我還以為撞見賊了,你快些出來,我有話同你說。”

她口吻熟稔,顯然是熟人來了。

聞楹擔心若是自己拖拖拉拉,她直接進?屋來,那就?更麻煩了。

她取出一枚化形丹咽下?,在對麵女子震驚的眼神中,變成她的模樣。

“來了。”

聞楹衝著門外應道。

她走出門,隻見烏木門邊歪歪斜斜靠著一位青衣女子,她一邊嗑瓜子,神神秘秘朝她道:“你過來些。”

聞楹忐忑不安地走過去:“什?麼事?”

“這個時候找你,還能是什?麼事?今兒你倒是裝起矜持來了。”

女人挑著眼揶揄她,“長話短說,方才?我收攤的時候,瞧見沈郎中的醫館裡這會子正沒?人,專程繞到後門來知會你一聲。”

所以呢……這沈郎中又?是誰?

聞楹不知該如?何回應。

見她愣著不說話,女人不耐煩嘖了聲:“你今兒怎麼跟撞著鬼一般沒?了魂,走走走,再囉嗦醫館的門就?該關了。”

她不由分說,抓住了聞楹……準確來說,是她假扮成的施三娘的手,朝外頭走去。

聞楹猶在掙紮:“等等……孩子還在等著我回屋哄她睡覺呢……”

“這種事,不就?是趁著孩子睡了正好去?”女人道,“再說了,小慧是個乖孩子,你也是想找個人一起照顧她,她會明白?的。”

說話間,聞楹已經被她拉扯著走出小巷,繞到前街。

街上店鋪大?多已經關了,隻剩下?一戶亮著燈。

聞楹站在不遠處,瞧見那是一家醫館,隻見藥櫃後頭,有一道修長身形正在磨藥。

女人停下?來推搡了聞楹一把:“愣著做什?麼,還不快進?去?”

聞楹隱約猜到兩?人的關係:“進?去……做什?麼?”

“你說做什?麼?”女人恨鐵不成鋼道,“從前你見到這沈郎中,哪回不是裝成頭疼腦熱,一副病西?施模樣,隻求她多看你一眼?”

聞楹遲疑:“可是……她不是女子嗎?”

“唉喲~往日可是你自己說的,管這沈郎中是女的又?如?何,反正她皮相好,生得?合你心意就?行,怎麼今兒又?扭扭捏捏起來了?”

這是什?麼風流寡婦俏郎中的戲碼……

見聞楹依舊愣著,女人直接帶著她不管不顧地走進?醫館裡。

她輕笑一聲:“沈大?夫,施三娘方才?說她不大?舒服,勞煩您給她看看。”

藥櫃後頭的人抬起頭來。

聞楹心頭一跳。

這沈大?夫,果真是好皮相。

她雖生得?麵白?如?玉,卻並?非尋常的釵裙打扮,而是將滿頭烏發用?一根洗得?發白?的月白?長布束起,身上穿的亦是交領白?袍。

直到她直起腰,聞楹才?發覺對方高出自己半個頭。

沈大?夫看向她,開口之際頗有幾分斯人如?玉的冷清:“何處不舒服?”

“我……”

聞楹想起先前女子說的話,“心口處不大?舒服,沈大?夫……”

為了不讓兩?人瞧出端倪,聞楹裝得?甚是認真。

她眉頭微蹙,作西?子捧心狀。

沈大?夫頷首:“還請施娘子伸出手來。”

聞楹伸出手,放在迎枕上。

沈大?夫挽起衣袖,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她腕間。

聞楹一顆心七上八下?,也不知這沈大?夫當真看不看得?出什?麼來。

半晌過後,對方沉吟道:“還請施娘子隨我到裡屋來。”

“哦。”聞楹傻傻應道。

隻見沈大?夫走在前頭,掀起掛在門前的靛青長布。

聞楹跟在她身後,進?了屋子裡。

見沈大?夫轉過身,聞楹猛地意識到,莫非是要有什?麼不能讓外人瞧見的檢查?

可自己本來就?是裝病……

聞楹慌了神:“沈大?夫,我突然想起家中還有事……”

她後退了幾步,想要從房中離開,對方卻手疾眼快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聞師妹。”她低聲道,“是我。”

聞楹瞳孔一顫。

這聲調她再熟悉不過,聞楹猶豫著道:“師姐?”

“嗯。”戚斂看著她,“聞師妹為何會是這番模樣?”

聞楹忙將自己誤打誤撞進?入月城後,經曆的遭遇告訴了戚斂,又?問道:“師姐呢,怎麼會變成沈……沈什?麼來著?”

“是沈琅。”戚斂道,“此事說來話長……”

原來在那場風沙中,戚斂眼睜睜瞧見聞楹消失在月城城門處,便猜測她進?了城中,於是也跟著進?了城。

“從進?城之後,我便感知到暗處有視線在監視著。對方雖修為在我之下?,但數量不少,況且這月城著實詭異,背後之人必定?深不可測……”

於是戚斂沒?有輕舉妄動,而是悄然分出一縷元神,附身於與她擦肩而過的沈琅身上。

真身卻已經離開了月城。

“原來如?此。”聞楹道,“那師姐,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靜觀其變。”戚斂道,“我猜測這座月城,和先前的百花村一樣,都是芥子囊偽裝而成。”

所以城門就?是芥子囊的入口?

“可是城中這麼多人,難道他們都不知道?”

“他們並?非是活人。”戚斂道,“聞師妹可曾聽說過撒豆成兵的法術?”

所謂撒豆成兵,便是傳說中將豆子灑下?去,可以變成與敵軍廝殺的士兵。

聞楹後背一涼:“師姐的意思是……這些人其實都是假的。”

戚斂頷首:“所以他們與常人相似,有人的生活和思考,其實隻是些被施以法術的豆子而已。”

添堵

用法術將豆子變成人, 再讓他們全部像常人一樣生活在芥子囊中。

背後之人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聞楹覺得眼前似有一團迷霧,怎麼也拂不開。

“聞師妹不必心急。”戚斂寬慰她道,“那張木牌可還在?”

“在的, 我放進乾坤袋收起來了?。”聽她這樣問?, 聞楹忙將木牌拿了?出來。

戚斂接過它,仔細端詳一番。

果真同城門匾額上的那個月字一樣。

她問?道:“聞師妹進入城中後, 可覺得?有人在暗處窺伺?”

聞楹仔細回想, 搖了?搖頭。

所以……問?題的關?鍵, 就?在這張月字牌?

也是了?, 若不是有這張木牌, 她們怎會?尋到藏在荒郊野嶺的月城。

這樣說來, 這芥子囊中的月城, 便是專為持有木牌的人而準備?

聞楹將自己的猜測告訴戚斂。

“我與聞師妹所想相同。”

戚斂說著, 指腹撫摸月字下方的一行字, 她輕聲念出來:“壹零……壹貳?”

“1012?”

聽上像是某種編號。

聞楹猜測,說不定前頭還有一千多張一樣的木牌, 而這張的編號, 也未必會?是結束。

戚斂將木牌還給?她:“看來隻有靜觀其變了?,我先?以沈琅的身份留在城中, 聞師妹你?……”

“我也要留下來。”聞楹忙道, “師姐可彆想趕我走。”

“你?一個人離開,我也未必放心。”戚斂道, “施三娘是沈琅的鄰居, 你?扮成她正好……”

話說到一半,門口的布簾被掀開。

帶著施三娘來“看病”的女子正探著頭打望, 似是好奇兩人為何會?在裡頭呆這麼久。

聞楹亦察覺到身後有人來了?,忙將木牌藏入袖中。

想起自己本?該為何而來, 她眉眼?上挑,變成了?施三娘妖嬈的神色。

聞楹順勢反握住戚斂的手,輕聲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勞沈大夫為奴家?開副藥才好。”

戚斂動作一僵。

雖然化形丹讓她變成施三娘的模樣,可戚斂指尖感受到的,依舊是少女溫熱柔軟的掌心。

戚斂抿唇,她抽回手,端出沈琅往日的架子:“施娘子請自重。”

聞楹暗自發笑。

這被調戲的小郎中,師姐裝得?還挺像。

她一時戲癮大發,忍不住又拉住戚斂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輕輕撓了?撓:

“沈大夫這是哪裡話,奴家?不過是正經說話,又有何自不自重?況且……奴家?重不重,沈大夫又是如何看得?出來?”

說著,聞楹身軀微微前傾,眼?神裡像是帶著小鉤子般看向她,伸手便要朝戚斂臉龐觸去。

聞楹上輩子,也常和好友開這樣的玩笑。

扮演不甘寂寞的寡婦,可比小白花師妹有趣多了?。

戚斂神色淡淡,後退了?半步。

“叮——”係統的電子音卻在此刻響起,“恭喜宿主?作妖值+10,當前作妖值180∶100000。”

聞楹:“可是……我什?麼都沒做啊?”

係統沉默了?片刻:“根據係統監測,當前女主?戚斂情緒波動較大,作妖值自動增加。”

懂了?。

作妖值,又名給?戚斂添堵值。

聞楹突然想起,先?前在問?仙派,她和戚斂去查看死屍那一夜,兩人躲在橫梁上,她靠在戚斂懷中時,作妖值也增加了?。

想來戚斂心中,對自己還是仍有排斥,才會?對她的親近不適應。

聞楹喜憂參半。

憂的是她努力這麼久,原來師姐對她仍心存芥蒂。

喜的嘛……自然是她找到了?一個刷作妖值的好辦法。

聞楹眼?底閃過一抹狡黠,

她倒是有心想要對戚斂上下其手,一口氣將作妖值刷滿,可惜眼?下不是合適時候。

聞楹隻得?假意與戚斂再?說上幾句話,隨一起來的女子離開了?醫館。

走出醫館大門後,女子才開口道:“你?今兒可是出息了?,連沈大夫的手都摸上了?,當真可喜可賀。”

還好還好……畢竟她和師姐還在一張床上睡過呢。

聞楹裝出難掩喜意的神色:“你?彆胡說,我與沈大夫不過是正經說話。”

“唉喲,還拿捏起腔調來了??”女人道,“你?呀,就?該趁熱添柴加把火才是,免得?哪日沈大夫有了?旁的心上人,到時候連哭的地兒都沒有。”

聞楹支支吾吾答應著。

說話間,兩人已走回烏木門前。

女人停在門外:“眼?下時辰不早,我先?回去歇息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說罷,她走進隔壁門後。

原來是施三娘的鄰居,怪不得?這般熟稔。

聞楹借著月光,眼?瞧她進了?門,忙關?起自己這邊的門,躡手躡腳都走回廚房中。

鹵著肉菜的鍋裡依舊在咕嘟咕嘟作響,卻不見被定身符定住的施三娘身影。

“咦?”聞楹頓時警覺起來,“人呢?”

她正打算不知該如何是好,角落裡忽傳來一道有氣無力的聲音:“我在這裡……”

糾纏

聞楹隻聽見施三娘的聲音, 卻不見其人。

她正左右張望著,忽聽到施三娘的聲音又響起:“這裡……你往下看。”

聞楹低下頭?,終於瞧見灶灰之中?, 有一粒灰不溜秋的黃豆。

而那張定身符, 早已飄落到一旁。

“你到底用了什麼妖法?……”施三娘問道,“害我動彈不得也就罷了, 還將我變成這般模樣作甚?”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啊……”聞楹忙將她從地上拾起來?, 將黃豆上的灰擦乾淨。

施三娘見她這般, 也猜到聞楹不是?壞人。

“你要是?真的心有愧疚, 那就快些將我變回去才好。”施三娘道, “我就當這事沒發生過, 隻求你放過我們母女。”

聞楹:“那個……其實不是?我將你變成這樣的……”

想來?是?定身符上蘊集的法?力, 將她打?回了原形。

可聞楹又沒有法?力, 也不知該如何將她變回去。

她一五一十?將實情說了出?來?。

沉默……沉默是?今夜的灶房。

半晌過後, 那粒圓滾滾的黃豆在她手中?嚎啕大哭起來?:

“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喲,自幼爹不疼娘不愛, 上頭?還有兩個兄長欺壓著, 好不容易熬到嫁人,又遇人不淑, 虧得他昨年害病死掉了, 留下我和女兒日子也還過得去……原以為日子這樣過下去就好,結果到頭?來?, 到頭?來?……竟然都是?假的……”

“你、你彆哭了。”聞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這就想辦法?,將你變回去。”

施三娘將信將疑:“可你不是?說你不會……”

聞楹不會, 可是?想來?師姐有辦法?。

她將黃豆用荷包裝起來?,揣入袖中?:“你等著, 我這就去找人。”

她走出?門?外,原是?打?算順著原路去找戚斂,不經意卻聽到隔牆傳來?話音——

“餛飩都盛出?來?放在鍋邊,你快些吃了好睡覺。”

“不必了,我不餓。”是?沈琅清冷的嗓音。

“在醫館裡守了整天,就算不餓也得吃點東西才行,再說都煮出?來?了,你不吃怎麼能行?”

接著,又是?洗涮鍋碗的動靜。

看來?隔壁的醫館已經關門?了,眼下戚斂正在後院。

聞楹瞧見院子裡的牆邊,正好架著一把小梯子。

看來?這施三娘,往日沒有少借著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地理?優勢,去打?擾沈琅。

這樣倒也省去了出?門?的麻煩,聞楹走到牆邊,手腳並用的爬上木梯。

她從牆上探出?頭?,借著窗戶透出?的光,瞧見隔壁院子裡,身形修長的沈大夫正在將白日曬的草藥收起來?。

屋子裡還有人影晃動,想來?便是?方才另一道女聲的主人。

聞楹將雙手比到嘴邊作喇叭狀,她小聲道:“師姐~”

背對著她的那道身影一頓,回過頭?來?。

戚斂一回頭?,便瞧見趴在牆頭?上的半個腦袋。

眼下聞楹雖仍是?施三娘的模樣,那雙水潤的眸子,卻依舊是?少女靈動的光彩。

她朝房中?看了一眼,見屋子裡的人沒有察覺,方才朝聞楹走過來?。

“聞師妹?”

戚斂亦是?小聲道。

“我有事找你。”

聞楹說著,雙手攀著牆頭?便要翻牆過來?。

誰知冷不丁腳下踩空。

“哎呀——”她驚叫出?聲,身子越過牆頭?朝前傾倒。

戚斂眼瞳一顫,想到在芥子囊中?不便使用法?術,隻是?動作迅疾地雙手接住她。

好在沈琅這具身子還算結識,在接住聞楹的刹那不過是?晃了晃,便扶著她站穩。

“外頭?什麼動靜?”廚房裡的女子放下洗碗帕,走了出?來?。

女子約莫二十?來?歲,滿頭?長發用青布包起,身上麻利地圍著圍裙。

看清來?者是?何人,她麵?上頓時流露出?幾分鄙夷:“施三娘,都這個時辰了,你還不睡覺,跑到我們家院子來?做什麼呢?”

聞楹一時語塞。

這時,她聽到麵?前戚斂小聲提醒:“她是?沈琅的姐姐,沈妙。”

聞楹回過神?來?,臉上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沈家姐姐真是?明知故問,沈琅她是?大夫,我來?找她還能是?因為什麼?”

說著,又含情脈脈地看向眼前之人:“沈大夫方才好生熱情,真叫奴家難以承受。”

“你……”沈妙被她的不要臉氣?得目瞪口?呆,“三天兩頭?糾纏著我們家阿琅,竟然連夜裡也不知收斂,你若是?再不走,我可就要報官了。”

戚斂眸中?暗了暗,恰到好處地接過話頭?:“施娘子莫要說笑?,你要的藥,我已經替你分裝好了,還請你隨我來?。”

說罷,她已轉身走在前頭?,又狀似無意對沈妙解釋:“不過是?病人來?取藥罷了,阿姐不必多心。”

聞楹忙跟上戚斂的腳步。

與沈妙擦肩而過時,還不忘向她拋去一個得意的眼神?。

“乾得好。”聞楹忽聽到袖中?的黃豆小聲道,“往日這沈家大姐沒少給我臉色看,你替我狠狠氣?她。”

……

真是?吃人嘴軟,入戶偷吃的報應來?得太快。

沒有辦法?,為了完成施三娘的心願,聞楹忽然停下腳步,拉住身前之人的衣袖。

戚斂回過身,眸中?淡淡的疑惑。

“沈大夫……”聞楹捏著嗓子,嬌滴滴的嗓音,“奴家的腳好像扭著了,走不動路可怎麼好?”

戚斂並不知聞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也沒有拆穿她,而是?朝她伸出?手:“既然如此——”

“我來?!”一道乾脆利落的嗓音打?斷她的話。

說話間,沈妙已氣?勢衝衝地走到聞楹跟前來?。

唬得她下意識後退半步,又想起自己扭到腳的人設,隻得愣在原地。

沈妙在她身前站定,一句廢話也沒有說,隻是?麻利地挽起袖子,打?橫將她騰空抱起。

“救……”

不等聞楹將救命兩個字喊完,沈妙已抱著她進了屋裡,將她放到凳上。

“現在總行了吧?”沈妙冷笑?道,“施三娘,一會兒我再給你找根木棍當拐杖,自己撐著回去就行。”

見識了她的厲害,聞楹哪裡還敢作妖,隻愣愣點頭?。

臨走前,沈妙還不忘對著沈琅留下一句:“有什麼事叫我,我就在外頭?。”

聞楹:……

這提防得也太明顯了吧,她又不是?什麼吃人的妖精,她隻是?一個被帶進月城的無辜路人而已!

聞楹收回目光,不經意瞧見戚斂眸中?一閃而過的……似乎是?笑?意。

“師姐想笑?就笑?吧。”聞楹生無可戀地雙手捂臉,反正她的臉也早就丟儘了。

戚斂微微愣住。

她不覺側頭?朝對麵?牆上掛著的鏡子望去——鏡中?陌生的臉龐唇角微勾,竟當真是?笑?著的。

戚斂將那絲笑?意壓下去,正色問道:“聞師妹找我,可是?有何事?”

聞楹點頭?,從袖中?取出?那枚黃豆,並說明了來?意。

“我的確修習過將豆子點化成人的法?術。”戚斂道,“不過眼下元神?附著於沈琅身上,若貿然出?手,恐怕會引人芥子囊的主人注意。”

說罷,她又對著變成黃豆的施三娘道:

“在下與師妹乃是?仙門?弟子,誤入月城隻為查清一些事情,故而暫而借用沈琅和你的身份,恐怕要委屈施娘子一些時日了。”

大抵是?她說這些話時,用的是?沈琅的聲音,施三娘過了好一會兒,才受寵若驚道:“不麻煩不麻煩,倒是?仙長辛苦了,隻不過還要勞煩仙長替我照顧好孩子……”

憑什麼她是?妖怪,戚斂就是?仙長?

好偏心的黃豆!

既然施三娘暫時變不回來?,聞楹將她收起來?,正要起身離開,戚斂卻驀地伸手按住她的肩。

聞楹正一頭?霧水,戚斂卻看了眼窗外,對她搖了搖頭?:“施娘子說自己近來?夜裡常失眠,除此之外可還有旁的症狀?”

聞楹這才注意到,窗外出?現了沈妙的身影。

她忙順著道:“旁的症狀也是?有的……”

又瞧見一臉凜然的沈琅,她不禁生出?幾分壞心思:“就算夜裡便是?睡著了,也總是?多夢,夢中?還總有一個熟悉的人,好像在給人把脈看病……”

哐——

門?被沈妙用力推開了。

她大步走進來?,將手中?的碗放到桌上:“這餛飩你再不吃,就快要涼了。”

“好。”戚斂點頭?,“多謝阿姐。”

見沈妙依舊不肯離開,她又道:“眼下時辰已不早,阿姐今日辛苦了,先去睡吧。”

沈妙惡狠狠盯了聞楹一眼,留下一個讓她安分些的眼神?後,方才離開。

聞楹長舒了一口?氣?。

也不知這沈家姐姐是?做什麼的,看著總叫人怪怕的……

與戚斂裝模作樣地聊了幾句後,聞楹便拿著她取來?的藥要離開。

臨走前,她餘光無意中?朝桌上的餛飩瞥了一眼。

戚斂沒有錯過她的視線:“聞師妹可是?餓了?”

聞楹不爭氣?地咽了咽口?水。

先前那幾口?豬蹄,她吃得提心吊膽,後頭?又被施三娘打?斷了偷吃。

說起來?……肚子裡仍是?空的。

戚斂起身,先去關上了門?,再轉過身來?:“聞師妹吃吧。”

聞楹難免有幾分難為情,她將碗推到戚斂那邊:“師姐先吃。”

“不必了。”戚斂搖頭?,“這具身子有我元神?之力支撐,不必依靠進食果腹。”

“誰說吃東西一定是?為了填飽肚子?”

聞楹唇角微翹,“這是?沈妙做給自己妹妹的,是?她的情誼,師姐總不好辜負吧?況且……師姐辟穀多年,能夠借此機會,嘗嘗凡間食物滋味也是?好的。”

說著,聞楹已經舀起一隻餛飩,輕輕吹了吹,將它湊到戚斂唇邊:“師姐快嘗嘗。”

少女熟悉的眼眸中?,寫滿了期待。

戚斂一愣,身體比大腦先行半步,已然咬破餛飩皮。

她就著聞楹的手,將湯勺中?的餛飩幾小口?吃完。

聞楹忙不迭問道:“味道怎麼樣?”

“很好。”戚斂頷首,“隻不過我不能再多吃了,聞師妹吃就好。”

見狀,聞楹也不便再多勸。

她乖乖在桌邊坐好,自顧自吃了一隻餛飩。

唔……餛飩的湯底似乎是?雞湯,薄而彈嫩的餛飩皮裡包的是?薺菜肉餡,湯麵?還灑著細碎的蝦米。

一口?吃下去,果真是?又香又鮮。

聞楹滿足地眯起雙眼。

戚斂目光無意掃過,視線卻落到少女手中?舀餛飩的湯勺上。

“叮——”聞楹忽聽到電子音響起,“恭喜宿主作妖值+10,當前作妖值190∶100000。”

聞楹吃餛飩的動作一頓。

自己也沒做什麼啊?

莫不是?方才翻牆過來?時,借著施三娘的身份調戲了幾句,便又惹得戚斂心緒波動?

不愧是?原文裡和男主男配連手都沒牽過的大女主,果真是?純情得過分。

思及至此,聞楹唇角勾了勾,目光盯著戚斂沒有移開。

正在翻閱醫術的戚斂似有所察覺,她抬起頭?:“聞師妹為何要這般看著我?”

“因為你好看啊。”聞楹一不小心將心中?話說了出?來?。

她輕咳一聲,忙找補道:“我是?說沈琅這張臉長得還挺好看的,怪不得施三娘會非她不可,隻不過日後我扮成她,難免舉止會有所不守規矩,師姐可要多擔待才是?。”

戚斂眸中?一沉,明白她說的不守規矩是?什麼意思。

“無妨。”她頷首道,“聞師妹隻需依著她的性子行事即可。”

聞楹等的就是?她這句話。

她驀地向前伸手,握住戚斂正在翻閱醫書的手。

戚斂抬起眼,隻見眼前之人頂著施三娘那張妖嬈的臉,往日清澈的眼神?也像帶著小鉤子般。

聞楹牽著她的手,朝自己胸口?處落去:“沈大夫,奴家的心跳好快啊,莫不是?生病了,你替奴家看看可好?”

戚斂眼瞳一顫,猛地收回了手:“聞師妹這是?做什麼?”

聞楹心中?偷笑?,麵?上卻一臉無辜:“不是?師姐說,讓我依著施三娘的性子行事,我怕自己漏了餡,就先試一下,師姐覺得我方才裝得像不像?”

戚斂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她薄唇微抿:“眼下沒有旁人,聞師妹不必這般行事。”

“叮——恭喜宿主作妖值+20,當前作妖值210∶100000。”

戚斂見她已經將餛飩吃完,便道:“眼下時辰已晚,聞師妹該回去了。”

“哦……”聞楹故作懵懂點點頭?,心中?卻已經樂開了花。

今夜可叫她薅著不少作妖值,她故作鎮定地離開房間,腳步卻難掩輕快,就像一隻偷著腥的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