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乾啥呢?”過來接人的李大壯將腦袋塞進兩人空隙間,疑惑,打破這片詭異的寧靜,“兩男的站村口嘰嘰歪歪乾啥呢,大壯,這你朋友啊,哭了啊,咋回事呢。”
陸亦溫下意識抬頭看。
是個肌膚黝黑麵容憨厚的男人或男孩,穿了件工作用的迷彩背心,黑褲子,腳上套了隻黑短靴,上麵沾了一些泥,顯然剛勞作回來,他那手在衣服上麵簡單擦了擦,就跟薛城來了個結結實實的熊抱,熊抱完後再去看向陸亦溫,問:“朋友是吧?”
薛城介紹:“陸亦溫,我朋友。”
“城裡來的啊,這麼白。”李大壯稀奇,“長得好看的,等會兒帶出去,翠翠她們臉都得紅了。”
薛城挺為陸亦溫驕傲:“是啊,他成績還好,我跟你說,年級第一,帶著哥的成績都飛了,看不出來吧。”
“看不出來,那真牛逼啊,好好讀書,以後可以去做科學家。”李大壯伸手,跟陸亦溫做介紹,“叫我小李就好了,我媽剛把飯菜都準備好了,就等著你們來。”
幾人沿著泥濘不堪的山路往前走,走至半途李大壯跟薛城說:“我剛才是有急事,你兒子在外麵打架回來,被欺負了,回到家就哭,我哄老半天了,等會還得你出馬。”
“性子像我。”薛城說,“身手不像。”
李大壯跟他閒聊:“養得太好了,都沒吃過什麼苦,凶是凶,但中看不中用,脾氣我估計是跟你學的,跟你以前一樣,翻半天山去跟彆的打架,還老吃虧。”
“你不會給我養成一隻豬了吧?”薛城說,“你可彆逗我玩。”
“是養胖了,你每月給的夥食太好,整得我都想吃。”
陸亦溫皺眉,兒子?
他沒聽錯吧,薛城兒子?
本來頂好的心情一下子又低了下去,陸亦溫心思複雜,一路低著腦袋沒再說話,薛城問他怎麼了,拉他手,陸亦溫閉嘴搖了搖頭,滿腦袋都是薛城兒子那四個字。
人都有兒子了。
等進了屋,薛城的兒子被李大壯抱著出來。
陸亦溫微張了嘴,半晌後從嘴裡憋出一個音:“操。”
這還真是豬啊。
其實也不是豬,是一隻被喂得像是豬的阿拉斯加或者哈士奇,問了才知道是阿拉斯加,站地上,肚子都快碰到地麵去,橢圓橢圓的一大隻,毛發油光瓦亮,脖子和四隻腳上都帶了碩大金項圈,富貴得很,身上還有狗牌子,陸亦溫過去看,上麵寫著高貴這個名字。
“高貴,過來。”薛城半蹲在地上跟他招手,“怎麼了,怎麼還哭著了?”
陸亦溫看到這隻阿拉斯加真的在哭,見到主人時身子更是流淚流得凶,薛城這回也不罵它胖了,趕緊把它像抱小孩那樣抱了起來放在膝蓋上,摸它後背給它順氣兒,勸:“下回再來,失敗不可怕,男子漢哭才可怕,這咋還跟你爸爸哭上了呢,爸爸難得回來一次,這麼給我掃興?”
眼見這話沒有用,薛城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兒子嘮嗑起來:“彆哭了,等會跟爸爸去住山景房,咱那邊風景漂亮著,這幾天給你吃香的喝辣的,保準給你過好日子,開不開心?”
陸亦溫皺眉。
這話耳熟?
他踢了踢薛城的腳:“喂,你不覺得剛才說的那些話很耳熟?”
薛城去想,疑惑:“有嗎?”
“有。”陸亦溫咬牙。
“哪兒呢?”薛城不太明白,“想不起來。”
“沒事。”陸亦溫坐他邊上,把那句你昨天也是這樣騙我來到小彆山的話給悉數收回喉口。
還是個慣犯呢,騙人跟騙狗說的話一模一樣,信口拈來,虧他還當真了,傻,陸亦溫覺得自己真特麼傻。
薛城把高貴抱給他:“你先哄它一會,我去幫著阿姨做飯。”
“多大了?”陸亦溫問。
“一歲多一點。”薛城跑開了,“馬上回來,它很乖,不咬人。”
陸亦溫等人走後低頭看去,高貴由於生得太胖,導致體型憨厚無比,看不出翻山越嶺去打架的杠把子氣勢,但狗如其名確實高貴無比,單是他四肢上的金項圈,陸亦溫抬起來看,嘿,還真貴,像是純金款。
這狗生得眉清目秀胖嘟嘟,乖巧窩在陸亦溫懷裡的時候,陸亦溫軟了心,覺得薛城的兒子有點可愛。
高貴認床,吃完飯之後薛城也沒要回去,隻帶著陸亦溫回家去,陸亦溫問他:“你兒子是過繼給李大壯了?”
薛城點頭,說是的。
陸亦溫奇怪:“不帶回現在的家裡養?”
“他們不是特彆喜歡狗,而且高貴在這裡過得也好,那邊限製太多,不高興,這裡翻山越嶺都能跑,那人隻能被人牽著脖子走。”薛城踢著山路的石子,聲音輕,“沒什麼事,在哪不都是過,能活就行了,哪能要求這麼多。”
陸亦溫拍他肩:“真是一個偉大的父親,高貴總有一天會明白你的心意。”
薛城難得樂了:“你最近嘴很皮啊,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的溫哥多高冷。”
“有嗎?”
“有。”薛城說,“除了偶爾會哭,大多時候都不笑。”
陸亦溫輕咳,忽略自己的反常:“你比較有趣,想逗你玩,還有,彆說我會哭。”
“行吧。”薛城哼哼。
兩人走了大半個小時,終於來到薛城的山景房,這房生得樸實無比,四周用泥牆堆砌而成,屋頂草草蓋了些東西,勉強能夠刮風擋雨,薛城帶著陸亦溫開門進去,一股久未開封的氣息撲麵而來,開燈後燈光昏黃,照著房間環境並不明朗。
陸亦溫放眼望去,屋內東西不多,擺放倒是整齊,薛城一看就像是會過日子的那種人。
這時外麵狂風忽然大作,山間叢木簌簌作響,陸亦溫聽到屋頂忽也抖動片刻,他問薛城:“我怎麼感覺不對勁。”
“沒事。”這種苦環境薛城過慣了,有經驗,“風大了點而已,我給你收拾張床,先擠著睡一覺,明天帶你出去玩。”
陸亦溫抬頭望著房頂,他總懷疑自己一覺醒來,屋頂沒了,但薛城覺得他這是杞人憂天,咱房子牢著呢,十多年也沒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