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檢查結果出來了嗎?怎麼樣?身體還好嗎?”
“結果出來了,腸癌早期,要做手術,做這一台手術要十多萬。而且做完手術之後,人不能再乾重活,要好好修養。”
這個沉重的現實就像一塊巨石死死的壓在爸爸的胸膛上,心底一陣寒涼,鼻頭一股酸痛,血絲恐怖地爬滿眼球,慌張地眨了幾下乾燥的眼球,灰褐色的眼眸漫無目的地轉動著,爸爸極力控製自己起伏的聲調,吃力地說“大哥現在怎麼樣?他情緒還好嗎?”
一聲凝噎,顫顫巍巍地說“他已經知道了,發了一上午的呆,一直沒說話。”
就像軟肋被人重重一擊,爸爸麵無表情地呆站在窗前,窗外的暴雨肆虐地撞擊著窗戶,玻璃上的雨淚源源不斷地滾落,沙啞著說“大嫂,那明他怎麼說?身體有毛病得治啊,錢哪裡有人重要?如果你們身邊沒那麼多錢,先到我這裡周轉些錢過去。”
“明也說得動手術,可是我也清楚他身上的擔子不輕啊,自從知道他爸有這個毛病後,他這幾天都吃不下飯。”那頭傳來呼喊伯母的聲音,她急急忙忙地說,“華,先這樣說,我得去照顧學。”慌忙之中,電話就掛斷了。
電話掛斷的聲音一直在耳邊盤旋,良久,爸爸才緩緩地拿下手機,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煙,銜著煙,一隻手大火一隻手握攏遮擋冷風,歪著頭,將煙湊近火苗。
爸爸報複性地狠吸口煙,屏住呼吸,任由嫋嫋仙霧在空氣中放蕩,刹那煙氣就消散了,又抿在嘴中,很久很久,他貼近玻璃,衝著窗外勃勃生機的水滴凶狠地吐出一嘴煙,玻璃的有力反擊將煙都擋住了,邪惡的煙氣又掉頭撲向爸爸,眼睛被煙熏得毫無還手之力,隻得閉緊眼睛躲避攻擊。太久了,微微睜開的眼眸中,一滴紅淚“啪嗒”地掉落下來,眼眶熏得朱紅,爸爸該怎麼容忍眼淚褻瀆他的強大呢?粗魯又顯得幾分暴力地抬手將淚花揉碎。
煙在一點點燃燒自己的輝煌,他在一點點發酵內心的惆悵。
短暫地將自己埋葬在繚繞飄然的煙味中,能有片刻麻痹清醒的大腦,隻是那道心底的傷疤卻依舊赫然地泛著紅,在找尋逃避懦弱的自己的同時,他也失去了舔舐傷口的契機。
媽媽察覺到爸爸的不對勁,溫柔地詢問“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爸爸嘶啞著嗓子回答“大哥他,他得了腸癌,不過幸好是早期,隻是做手術要十多萬,我跟大嫂說,如果他們身邊沒有這麼多錢,我來想辦法。而且就算大哥做完手術了,也要好好修養,不能再做重活了。”
媽媽心疼又無奈地說“我知道你心裡很難過,隻是我們家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裡拿得出錢來給大哥他們借?關鍵是你前段時間給了十萬元給書記借,利息又是我們來背,如果再在外麵借錢,怕是我們一年到頭賺的錢就隻夠還利息。我們實在是無能為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