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最終,她沉沉地點點頭,憐憫和心疼在眼波中流轉。
幸好穹隻是在訴說,沒有問任何問題。
“其實,我知道我爸爸和媽媽感情不好,應該說就沒好過,爸爸娶媽媽就是為自己家找了一頭牛,沒完沒了地乾活。前幾年,媽媽還會和爸爸吵架,自從爸爸查出肝癌,媽媽開始一味地順著他。其實我也聽人說過,當時爸爸配不上媽媽,媽媽會做衣服賺錢,那時候做衣服可是門吃香的手藝,爸爸就是看上這一點才把媽媽娶來,其實爸爸根本不喜歡媽媽,甚至從骨子裡瞧不起媽媽。”他的語氣就像是一團烏黑的臭水溝,平靜的聲音中夾雜太多的肮臟和鄙夷。
雪極想嘗試著安慰他,大概也是那些“不要聽彆人瞎說”“根本沒有的事”措辭,穹似乎看透了她的內心一般,放低眼眸,頭就像被擰斷頭的木偶人一般,微微向左側壓倒,眼皮如油儘燈枯的老人用顫顫巍巍的手指翻動書頁一般。
“我不是瞎說,我都偷偷聽到奶奶和我爸爸說,當初就是奶奶給爸爸出主意把媽媽帶到橋洞底下,然後奶奶故意找來一堆人去看戲,名聲對女人來說多麼重要,媽媽被看到和一個男人躲在橋洞底下做那樣的事,你覺得除了嫁給爸爸,其他人誰敢要媽媽?奶奶還得意地炫耀是她的好主意,娶個媳婦都沒花多少錢。不過我媽媽也真是沒用,被爸爸哄得團團轉。不然她怎麼會看上我爸爸?隻能說我爸爸長得還算不錯。那時我外婆家也算日子過得不錯,可是我奶奶家,她人又懶,不像外婆那麼勤勞能乾,爺爺又早早去世,她一個女人要養活六個孩子,過得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自從我記事開始,我一日三餐都是在外婆家吃去。奶奶家還要靠著時不時外婆的接濟才能勉強過下去。”聽不出對媽媽的心疼,更多的人大概是怨恨,對爸爸倒是愛恨交加。
雪極靜靜地聽著,時不時用心疼的眼神打量他。
“阿姨,你知道我媽媽在家裡過得是什麼日子嗎?我爸爸在家從來不做事,媽媽從天剛亮就起來乾活,一直到晚上家家戶戶都關燈睡覺。洗衣服煮飯種菜,每一樣都得媽媽做。奶奶倒是高興了,自從媽媽來了,日子過好了,自己還得閒了。她在一旁得意地看著媽媽彎著背忙活。這樣累死累活就算了,爸爸還總是衝媽媽發火,媽媽一不順著他,他就對媽媽大吼大叫。媽媽不想鄰居看笑話,隻能一味地忍讓。可是,我一點都不可憐她,因為這是它自找的。”說最後一句話時,他瞪大眼睛,怒火在眼眶中熊熊燃燒,為什麼會對可憐的母親有這麼大的仇視?雪極疑惑不解地想著,同時背後有些隱隱發冷,從他身上,能看到他父親那樣暴戾的影子。她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徹底激怒他。
“我媽媽隻會一味地順從爸爸,有一次,明明是爸爸不小心把飯桌上的菜碰翻在地上,恰好我坐在爸爸身邊,那個盤子從我衣袖邊擦過,爸爸頓時紅著眼,吼我,說是我不小心推下去的,我說我沒有,爸爸又說是我沒用,沒接住那個碗。媽媽從廚房走過來,不分青紅皂白就把我罵了一頓,我一直和媽媽解釋,她隻相信爸爸。後來,爸爸氣壞了,就打了我一巴掌,媽媽一句話都不敢說,轉頭走進廚房裡。在她眼裡,根本就沒有我這個兒子,她害怕爸爸,不敢逆著爸爸,明明爸爸做錯了很多事,她什麼都不敢說。她太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