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磊沅那條路既然已經走不通, 千元就隻能厚著臉皮去求求那位曾經被“自己”傷過的“威猛師傅”壬遠先生。
杜金軒貢獻紙筆,小春負責磨墨,千元專心創作。
晚飯過後, 三人一頭鑽進暖閣, 點上所有蠟燭, 擺好筆墨紙硯, 正式開始工作。
一切貌似很順利。
千元在兩個小人兒熱切的眼神中走到桌前坐好,緩緩提筆蘸墨, 筆杆抵著下巴,沉思半晌,卻遲遲無法下筆。
以前從來沒寫過信, 眼下連開頭的措詞都想不出來。
時間一久,筆尖的墨汁彙聚成一小滴, 掛在尾部搖搖欲墜,看得小春一陣心急。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 裝模作樣握著毛筆的千元才驚覺自己是幾乎沒有寫過毛筆字的, 心裡不禁一虛。
她緊緊筆杆,撓撓腦袋:“你倆彆在這兒盯著我看,看得我渾身不自在。”
小春聞言, 取出一個小巧的玉質九連環, 拉著杜金軒坐到床邊去解著玩。
千元放鬆下來,剛有點思路,不防紙上傳來吧嗒一聲。她低頭去看,一大塊墨滴落在白紙上, 形成一個半球形的墨漬。
這張紙已廢,千元乾脆破罐子破摔,在後麵抖著手描畫幾筆,以墨滴為身,添上一個圓形的腦袋並畫出手腳,作了一隻短腿兔。
畫完覺得很像,就在旁邊粗粗畫幾下,成了一片草地,兔子身旁斜斜堆著幾根蘿卜。
“娘,你怎麼畫起畫了?”杜金軒探著腦袋趴在桌邊,盯著千元的“大作”搖頭,千元將畫扔到一旁,趕緊解釋:“這是給你先生畫的禮物,求人辦事不能乾巴巴直接伸手,總得有點謝禮吧?”
“可是一幅畫會不會有點寒酸?”小春走過來,拿起那張紙看,“總歸是求人辦事,這個有些拿不出手吧?”
“禮輕情意重嘛!”千元硬著頭皮說下去,“而且,這個本就是一點心意,怎麼能拘泥於形式呢?再說送禮的話,他一個大男人,能送的無非是金銀之類的財物。先不說我們有沒有,就憑我們兩家的關係來說,送金銀不僅俗還生分,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一番話說完,連千元自己都覺得自己應該在古代做傳銷,忽悠這些年輕人準是手到擒來。
“夫人,您這一張嘴,小春是說不過的。”小春笑笑,轉身去給手套做最後的收尾工作。
“其實,兒子覺得這個就挺好。壬先生並非喜愛錢財之人,他教兒子學武就沒有收一分錢。”杜金軒對畫上傻萌的兔子愛不釋手,捧著一個勁兒樂,“娘,這是貓嗎?”
“兔子!那麼短的尾巴,怎麼可能是貓?”千元皺眉糾正,杜金軒小腦袋一縮,吐吐舌頭:“我沒見過嘛,隻是覺得它像淩姐姐養的貓。”
千元撫額,這孩子的識物教育是時候提上日程了。
思來想去,一直磨蹭到荷花進來問什麼時候洗漱,千元才在一堆草稿中挑出一張字跡尚且算端正好看的出來。
“夫人晚上也練字啊?”荷花站在門口看千元麵前堆著的紙張,笑嘻嘻問道。
“沒有,亂塗亂畫打發時間的。”千元收起信和畫,起身整理好扔得到處都是的草稿,拿出一張畫著貓的白紙讓荷花看,“看我畫的怎麼樣?”
荷花歪著頭借光仔細盯著畫看半天,張口回答:“這是老虎吧!以前奴婢見隔壁王員外的小兒子畫過這樣的老虎。”
“是貓!我畫的這樣差麼?”千元崩潰,不死心地追問,“那王員外小兒子多大?”
“六歲!”
小春和杜金軒笑得倒在床上。
荷花倒好洗漱用的熱水,準備出門的時候千元叫住她:“等等,我這兒有東西給你。”荷花回轉身子進來,垂手站在千元身邊等候吩咐。
千元招呼小春將白天縫好的手套拿過來,她交給荷花說:“這些拿去和她們分著戴吧。屋內有火就算了,出門的時候戴上,雖不十分保暖,但總比光手露在外麵要好一些。除過幫廚的兩個小丫頭、廚娘、守門的兩個婆子、你、小蓮和李娘子,咱院裡還有彆人嗎?”
荷花搖頭:“就這些人。”
千元拍拍胸口,笑道:“還好還好,幸虧沒少做。”她拿出八雙棉手套遞給荷花,“你看這是成套的,兩隻中間有一根線,你把它掛在脖子上,很方便,做事的時候也不怕身上沒地方藏它。”
荷花跪下磕頭:“謝謝夫人賞賜。”嚇得千元一個撲身伏地將她扶起來,她笑著指指小春:“要謝就謝她去!她馬不停蹄趕工做了三天,沒我什麼功勞。”
“夫人真是人美心善。”荷花感動地捧著手套不知所措,千元聽這話心裡受用,摸摸下巴說:“對,我就是這點好,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