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佚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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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書閣常年少人造訪,晏泠音推開那扇厚重的木門時,下意識瞥了一眼身後的江淵然。她已經習慣了此地的清冷,但他顯然沒想到皇家密閣會岑寂至此,望著飛揚的塵灰皺起了眉。

三年前她初來此處時,同樣覺得詫異。

“這邊。”她出聲提醒,先他一步往左側大殿走去。那裡擺了她平日校書所伏的桌案,紙硯筆墨都理得整整齊齊。她從桌邊繞過時,順手取了燭台,擦了火折將其點亮。

“回兄要的是何書?”

她微側了身穿行在高大書架之間,邊走邊留神替江淵然照路。舊紙頁的香氣縈繞在身旁,江淵然的聲音也低低地從身後傳了過來:“南疆誌,卷廿九。”

南疆是梁人對南部那塊蠻荒之地的稱呼。十數年前它尚被叫作南國,自今上親征將其平定後,便改名叫了南疆。它算不上富庶,人口也不多,隻是地域著實遼闊,且風土人情皆與北方相異,因而不少梁人都對它感興趣。晏泠音的太祖便曾著人前往南疆采風,編寫了這部堪稱詳實的南疆誌。

南疆誌一共三十卷,她記得每一卷的內容,江淵然要的是靈征誌。對尋常書誌而言,靈征不過是將各地謠讖、祥瑞收集起來,再將種種異象歸到當今君主身上,稱頌一句實乃今上之德,但南疆的靈征誌卻是個例外。

“這一卷,”她停了腳步,“閣中有缺。”

秘書閣號稱藏天下書卷,除了未上交朝廷的私人手稿外,無一遺漏。南疆誌又是天子親自下令編寫的,按理來說,不可能不備在閣中。

她回頭時,看到了江淵然凝重的麵色。

“為何會缺?”

“回兄可還記得承觀九年的水厄?”

大梁的國都最初並不是宛京。數年前國中生亂,她的父皇晏懿在平定□□後,下令將國都東遷。與糧草金銀一同運往宛京的,還有原本藏於西京的浩浩書卷。隻是未曾想到,運書冊的船隻行至白水河時觸了礁。那日偏巧天降大雨,河水暴漲,滿船所載之物皆覆於水中,無一本被打撈上來,也無一人生還。

當時在那艘船上的,還有晏懿的長子,晏泠音的長兄晏瞻。

“殿下是說,那卷書在水厄中佚亡?”江淵然的眉頭皺得更緊,“可餘下二十九卷皆在,這不合常理。”

哪有將同一部書分開來運輸的道理?

“我也不解,但那似乎是唯一可能的答案。”晏泠音回想了一會兒,“據我所知,近年來唯一一場書厄便是白水河,此後秘書閣落成,這裡的書出入皆登記在簿,三年來我一一核驗過,確實未見廿九卷南疆誌。”她抬眼看向江淵然,“不知回兄為何想要這一卷?”

“因為……”江淵然頓了頓,眸中的遲疑一閃而過,“臣聽聞,那一卷中記載了南疆的偶術。”

晏泠音很輕地眨了下眼。

大梁曆代君主皆不喜巫蠱,晏懿尤其如此。他在位的十數年間下了極其嚴苛的禁巫令,被牽連進去的術師和普通百姓何止百千。其中最廣為人知的一樁案子關涉到巫術中的偶術,就發生在三年前的東雲台。

“回兄是從何處聽聞?”

江淵然看了她片刻,緩緩開口:“殿下是懷疑,有人想要誤導臣?”

燭蠟的光輕顫了一下。晏泠音的眸中映著躍動的燭火,他的身影就在那叢燭火中燃燒著。

“這部書在宮外流傳極少,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