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倚天歸來26(1 / 2)

繼任掌門的儀式舉辦地很圓滿。

方豔青與空性的一戰也讓她在江湖徹底成名於一流高手,而與她的武功齊名甚至更為人津津樂道的是她仙姿玉色的容貌。

不過這些江湖傳聞方豔青已無暇顧及。

風陵師太病重了。

或許是因為終於放心地將峨眉重擔交於了值得托付的繼承人,原本還能勉強撐著她的那一口精氣神潰散,身體也迅速衰敗了。

她自己就通曉醫術,這是她早已清楚的終途。

她最後的日子裡,繼任掌門後的方豔青待在峨眉山上沒再下山,始終待在風陵師太身邊陪伴她渡過了人生最後一段時光。

她是笑著,沒有負擔離世的。

隻是臨終前唯一的遺憾就是未能完成祖師的遺願,她像那時方評說的那樣將倚天劍與屠龍刀的秘密再次告訴了方豔青。

叮囑她一定要儘力將這兩樣兵器尋回。

這是峨眉兩代掌門人傳下的遺誌,也是方豔青的父親方評不辭辛勞地花費一生都在為其奔波的信念,方豔青自是鄭重應下。

風陵師太離世後,葬禮結束方豔青又在峨眉待了許久。

作為掌門人該要與峨眉弟子們磨合的也早在風陵師太彌留的這一年裡磨合好了,究其原因是她收的幾個弟子。

最早是洛陽金鞭紀衝老英雄送來的獨生愛女,紀曉芙。

說起他們倒也算是有一段緣分,十六歲那年方豔青曾相助被山匪圍攻打劫的他們一家,那時還是她將那個女娃娃救下。

那時的方豔青初涉江湖不久,看著像通了人情世故實際不過一知半解,對於善惡的判斷過於主觀,甚至非黑即白到有些極端。

因此對於那些盜匪的處置與紀衝一行人有了異議。

但她救人隻因為她自己想救,從來不在乎被救的人是否感激,既然性情不合那便不必相識隻當萍水相逢就罷了。

因此沒將路上這一插曲放在心上。

現今回想起來,方豔青依舊認為應當殺伐果斷,才能讓他人看到作惡的後果而不敢作惡,但如今的她也明白了當初的她的不足。

她缺少了一份對生命的敬畏與慈悲心。

先經曆了師兄和父親的無常身死,又親自送走壽終正寢的師伯,生死離彆讓方豔青終於感悟到了生命的厚重和珍貴。

不管是惡人還是善人,絕不該像從前的她認為的那般,取走他們的性命就像拂去一片落葉,就像每一次練劍劃過空氣一樣平淡。

方豔青沒在意那時初遇的一點不愉快。

在她的掌門繼任儀式上紀衝也來參加了,當時宴會結束後他私下還曾就此事特意與方豔青感謝和致歉,他當時應該也看出她確實沒放在心上。

因此後來又帶了才十一歲的愛女親上峨眉拜師。

方豔青一開始本沒打算這麼早收徒,但紀曉芙的資質確實上乘,況且如今身為峨眉掌門的她也該顧忌與洛陽金鞭門的關係。

因而思及峨眉後繼有人以及從前那一份緣分,她最終還是收下了這個弟子,又剛巧門下又救下了一些父母雙亡或被遺棄的孤兒。

便索性一並收下為弟子了。

當然方豔青還是依照舊例按資質分了嫡傳與普通弟子,紀曉芙自是嫡傳弟子,另外還有一個女孩資質不錯記為了嫡傳。

世道混亂,女子總是更艱難些。

這些被峨眉救下的孤兒多為女孩,窮苦人家的女孩沒什麼正式的名字,隻是一些渾名隨口叫著,方豔青便為她們一一新取了名。

另外一個嫡傳弟子便是喚作貝錦儀。

其餘資質都很平常,自是普通弟子。還有靜字這一輩的弟子,她們在方豔青來峨眉前便入了門,有些比她年紀還大好些。

她們之前隻是記為峨眉第四代弟子,因此喚孤鴻子和方豔青都為師叔,本是打算孤鴻子繼任掌門後再記在他名下的。

如今自是都記在了方豔青名下。

其中靜玄、靜虛、靜空、靜迦四人資質好些為嫡傳弟子,靜玄年紀最長,便是峨眉第四代弟子中的大師姐了。

當然普通弟子裡若日後有出彩的,亦可再行更改。

總而言之以實力為尊。

若是強行將所有弟子的地位一視同仁,但在江湖上的規矩就是弱肉強食,日後因為資質和實力總有偏向,難免會有人心有不平。

倒不如一開始就劃分地明明白白。

收了弟子後,方豔青自是又留在了峨眉教導她們。

她亦是第一次為人師,與她們的相處和教導都是摸索著來。

尤其是她們之間資質悟性相差太大,剛開始許多她幼時就認為清晰明了根本不必多提的地方在她們看來卻是難以理解的點。

如此過了一年多,才算是互相適應了。

給弟子們打好基礎,上麵又有年長的靜玄一輩照看,開春後已二十三歲的方豔青終於再次踏出了峨眉山走進了江湖中。

隻是這次就不再是如從前那般隨性地遊山玩水,峨眉的鎮派之寶倚天劍至今還流落在外,身為掌門的她自是要將其尋回。

還有父親找了一輩子的屠龍刀以及……

她的殺父仇人,謝遜。

……

夜深人靜,荒郊野嶺。

今夜無星也五月,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的山野間燃起一團篝火,隱隱約約的火光透過緊閉的眼瞼傳來橘紅的色彩。

當意識完全黑暗下去的時候,範遙幾乎以為自己死了。

聽著耳邊的篝火燃燒的嗶啵聲,他心知自己應當是被人救了,總算是沒有馬失前蹄窩囊地死在這麼一個奸獪小人的手裡……

範遙內心的警惕不減,仍閉著眼不動聲色。

直到察覺到周圍除了篝火聲響似乎沒有人的聲息才緩緩睜開一條縫隙,然後模糊視野裡映出林間一道正安然躺在白綾上的雪白麗影。

原來不是沒有人,隻是他沒能察覺到。

這種情況似乎更加危險,但範遙原本的警惕在此時卻已全然消散了,他知道儘管他麵前的女子或許十分厭煩他,但以她的品性救了他就絕不會害他性命。

“我這是已經下了地獄嗎?”

範遙放心地完全睜開眼,捂著隱隱作痛的胸口從地上坐了起來,略有些蒼白的臉上掛著一絲笑意很是不正經地道,

“不然怎麼會見著了大名鼎鼎的峨眉方掌門?”

是了,在他對麵的正是已繼任了峨眉掌門之位四年的方豔青,她早已察覺範遙醒來,聞言隻抬眸淡淡看他一眼並不理會。

她早已習慣了範遙每每見著她的冷嘲熱諷,儘管從那年她出手教訓了他一頓後他對著她便安分沉默許多,後來也經年未見。

而她如今雖救了他,但隻是一時惻隱之心。

他終究是明教之人,要指望她對他和顏悅色是不可能了。

範遙早已從待在坐忘峰上每每買醉喝地昏天黑地的楊逍那裡得知了方豔青師兄和父親身死之事,自然理解她如今的態度。

自蝶穀一彆,全來他們已經有六年未見了。

她還是那般愛穿白衣,不管是茹素還是這點倒是都與他們明教合宜,隻是從前她穿的隻是素色衣裙如今卻換成了雪白道袍。

烏黑鴉發也不再挽少女發髻,而是全部束在了白玉冠裡。

膚光勝雪,氣態清冷。

玉麵額間一點殷紅朱砂,灼豔又聖潔。

明明都是二十四的人麵容看著卻還如十五六歲的少女那般白嫩,隻是容貌完全長開達到盛極,全然去了從前眉目間的青澀稚氣。

一襲玉冠白袍更顯地仙風道骨,宛如姑射神人。

範遙就這樣半倚在身後的樹乾上隔著搖曳的火光靜靜看著她,在夜色的遮掩下眸中的笑意與歡喜才敢這樣肆無忌憚地展露。

“既然醒了,就自己上藥。”

方豔青從對麵丟了一瓶金瘡藥過來,她撿到範遙時他已重傷暈倒在地,內傷和外傷都極重,她隻給他服了治內傷的丹藥保命。

範遙準確地接下藥瓶,唇角勾起一抹輕佻的笑意。

“誒?叫我在這裡上藥?我的傷可是在胸前,荒郊野外,孤男寡女,我這脫了衣服不太好吧?方掌門?”

方豔青近年來靜修越發清心寡欲,養氣的功夫也一流。

聞言毫無羞惱,神情淡漠地側頭閉上眼。

範遙見此卻小聲嘀咕道,“這誰知道你有沒有偷看……”

方豔青終於睜開眼,轉頭望著他的眸光清寒,“你若是能活蹦亂跳,胡言亂語了,不如就挪挪你的尊駕到彆的洞天福地去。”

範遙從初見時就知她看著清冷寡言,實際言辭犀利地很。

聽她這般譏諷也不生氣,反而很滿意地笑了,“我還真以為你已經是那端坐在高台上的觀音,不悲不喜了呢。”

明明她入的是道門,他卻偏說什麼觀音。

方豔青淡淡看他一眼,“你倒是變了許多,變地更無賴了。”

她一直覺得範遙這人很是莫名其妙,從初見時就莫名其妙地針對她,後來被她打敗如今又三番兩次地莫名其妙變了態度。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他範遙也不遑多讓。

最後上藥的事範遙倒也沒有那般不要臉在她麵前脫衣服,自己勉強起身去了林中深處的草叢後麵,順便還抓了隻野雞。

待回來時,方豔青依舊是同一個姿勢閉眼安睡。

範遙幾次再想和她搭話,她都不予理會了,哪怕他坐在對麵撐著臉目光一直移也不移地直勾勾盯著她看,她也不為所動。

他邊烤著野雞,頗為不服氣地道,“明明是楊逍和獅王得罪了你,你怎麼還能這麼冤枉地遷怒到清清白白的我頭上呢?”

他這話還真厚臉皮,隻說他從前口頭上就不知得罪了方豔青多少次,清清白白這樣的詞用來形容他才是真冤枉了。

見對麵的人神情毫無波動,範遙挑了挑眉。

“唉……”

他很是做作地悠悠長歎了一口氣,“原本得知了倚天劍的消息迫不及待地想要告知某人,誰讓人家峨眉掌門對我愛搭不理……”

不出所料,方豔青霎時抬眸看向他。

起身自懸掛的白綾上坐起,雪白的衣袂在夜風中翻飛。

她清寒的眸光乍亮,無比專注又銳利地直直投注在範遙身上,任誰都能看出她的在意,淡漠冰冷的語氣裡不難聽出一絲急切。

“倚天劍在何處?”

這一年多來她幾乎大半的日子都奔波在外,風餐露宿,為的就是想要尋找倚天劍和屠龍刀。

但當初倚天劍因楊逍和孤鴻子決鬥比武失落,而後待峨眉弟子尋來隻見到孤鴻子的屍身,因而他們懷疑是楊逍奪了劍。

方豔青問過楊逍,他當時隻將劍擲於地便離去了。

她倒不至於連這點都不信他,以他的驕傲也不屑於在這點說謊,如此,中間究竟是誰取走了倚天劍無人得知。

方豔青在當時比武之地附近查問良久,都毫無線索。

如此她隻好將注意先放在了屠龍刀上。

屠龍刀自幾十年前郭公破虜死後便銷聲匿跡,再未出現在江湖上,按理來說應是比才失落不久的倚天劍更難尋找的。

但在方豔青之前,已有人為之花了二十餘年的時間。

那便是她的父親方評。

彼時方評寄給孤鴻子的最後一封信中便透露出多年心願終於即將得償,而後方豔青來到少林收斂父親屍身與遺物時便有了發現。

一個空蕩蕩的長條寬木盒。

少林中人對此不解,但方豔青卻明白了一切。

那個木盒的長度與寬度分明與口口相傳下來的屠龍刀一模一樣,原來父親他生前真的完成了祖師遺誌找到了屠龍刀!

而今再度失落,線索赫然鎖定在謝遜身上。

謝遜近些年來到處作惡殺人,每犯下一案必定要留下“殺人者成昆”的字樣,武林中與他有血海深仇恨他者多矣。

然而他倒真善於躲藏,至今無人能找到他。

每每必是他主動出現又犯下一樁血案,但等尋著消息追去又再度失了音信,因而方豔青退而求其次想要尋找成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