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紫衣蠱女11(1 / 2)

鳩摩智依舊帶著段譽向北行。

阿紫也依然跟著他們二人,從前是無所謂,但現在鳩摩智自然是不想再帶著她這麼一個隨時會造成變故的隱患。

但奈何她非要跟上來,鳩摩智又不想枉造殺孽,而要像對待段譽一樣點了她穴道讓她不能輕舉妄動又實在警惕她身上的蠱毒。

因此隻能當做視而不見。

隻是比起之前更加防備,莫說不吃不用她經手過的東西,一路上就是距離都至少要隔著十尺,每每總是挾持著段譽在他們之間。

阿紫明白他這是以段譽作人質之意。

倘若自己再有妄動,鳩摩智縱使防備不了以他的武功也足夠讓他在死之前先殺了段譽,阿紫對此隻故作若無所覺。

坦坦蕩蕩地待在他眼皮子底下,並不像之前一樣神出鬼沒,雖然不像段譽一樣被點了穴但無疑也有了階下囚的自覺。

如此人就這樣和諧又詭異地繼續同行。

……

那日離開那座被人圍追堵截的城鎮後,他們終究還是又遇上了第波吐蕃人的刺殺。

照之前阿紫偷聽到的談話他們是早知道鳩摩智的目的地,在大理往江南路上都有眼線,但阿紫可不會特意把這點告知鳩摩智。

因此當他們人在官道上再次被人前後圍上時。

阿紫並不如何意外。

甚至還能騎在馬上頗有些幸災樂禍地笑嘻嘻道,“彆的和尚行走在外不說奉為佛祖也是人人尊敬,大師你倒是很招人恨呐。”

鳩摩智其實脾氣並不算得好,但也不會輕易動怒,況且少女清吟吟如金鈴脆響的嗓音含著笑意雖知她是挖苦但聽來也不覺刻薄。

他不氣不惱,隻是越過他們間的段譽平靜看了她一眼。

“你負責前方,我去後方。”

這些敵人對於鳩摩智來說要解決其實不難,但他這話的意思竟是要阿紫也出手了,不過想來他是不放心放她和段譽單獨在一邊。

不然隻怕他一時被纏住時她就會趁機帶段譽跑了。

“好吧。”

阿紫微挑了挑眉,似無奈又似縱容。

“大師有命,阿紫豈敢不從?”

她一副拿他沒辦法又乖巧聽話的模樣,隻看了一眼臉帶擔憂的段譽麵紗上那雙盈盈若秋水的凝眸彎起衝他一笑讓他放心。

阿紫揚鞭驅馬上前,馬蹄聲踏響,同時從重重疊疊如花鋪散在馬背上的裙擺下取出了一柄折疊起來不過她小臂粗細的鐵管狀物。

“啪嗒。”

指尖在機關上叩動,那鐵管狀物霎時就綻開成了傘狀,二十四根精鐵所製的傘骨黝黑發亮,傘麵透明在陽光下若隱若現。

見她聽話上前,鳩摩智也調轉馬頭向後方。

這次來的人比之前還要多,他們應該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再加上知道被發現隻能強弩之末做最後一擊。

如此段譽身處在道路中央。

前後兩方都是戰場,前方的阿紫手持鐵骨傘騎在馬上穿行在吐蕃人的人馬隊伍裡,後方的鳩摩智一雙肉掌運用火焰刀虎虎生威。

兩人都隻是傷而不殺。

但相比於鳩摩智乾脆利落,輕而易舉地一掌一個地用強大的內勁震傷,阿紫這方的戰鬥就看起來要更眼花繚亂也更血腥許多了。

她無論是內力還是身手都隻是平平。

在這麼多人的圍攻下所能憑借地隻有更為靈活的輕功和手上那柄可攻可防的鐵骨傘之利,再有就是她最近新配的迷藥。

足尖輕點,阿紫衝進隊伍裡後直接站在了馬背上。

手中鐵傘輕輕轉動宛如天女散花,傘麵上的迷藥也隨之混入空氣中圍著她最近的幾人的馬匹都紛紛倒了下去,霎時人仰馬翻。

真笨,他們人捂住了口鼻但馬可沒有。

阿紫麵紗上的凝眸裡閃過一絲狡黠的笑,而那些吐蕃人見狀臉上雖有惱怒之色但還是在領頭人的命令下直接舍棄了身下的馬。

而這正好合了阿紫的心意了。

他們舍棄了的馬,正好借她來用一用,繁複精致的紫色衣裙上那點綴的一串串充滿異域風情的金鈴心隨意動地叮泠泠作響。

明明金鈴聲清脆,但密密麻麻重合在一起莫名詭異。

聽在耳裡讓人不禁心神恍惚。

以人的意誌力稍微堅定些的最多幾瞬就能清醒,但阿紫想要影響的可不是人,而是此時低低不安地嘶鳴著向她奔來的馬兒們。

這些馬兒們就在鈴聲下異常乖巧地圍繞著她。

像擺成了一個嚴密的陣法,而一襲紫衣的西域少女就身處中央,這些吐蕃人騎的馬個個膘肥體壯,這馬蹄是真的能踩踏死人的。

圍著阿紫的吐蕃人隔著馬群一時不知如何攻擊她。

但阿紫卻借助著馬陣足尖輕盈地穿梭在馬背上,時不時以鐵骨傘上鋒利的傘緣攻擊馬陣圍成圈被分散的吐蕃人。

再輔以浸了迷藥的暗器,逐個擊破。

不需要像上次一樣有昏迷的鳩摩智掣肘著,阿紫的身手顯然更靈活自在許多,哪怕是一人對上比上次還多的人數都能從容應對。

並且她實在聰敏機靈。

能利用周圍一切能利用之物作為便利,補足了她內力和身手上的不足,至少讓身處兩邊戰場中心又置身事外的段譽看的歎為觀止。

他暗想換作自己來應對,隻怕不知該有多狼狽。

鳩摩智那頭的戰鬥比阿紫要結束地快許多,地上躺了一地的人,手腕都被折斷不能以防暗器偷襲,但還留著活口。

他騎馬回到段譽身邊,看著對麵那道穿行在馬群和人群裡縹緲如驚鴻掠影令人眼花繚亂實則動作多餘累贅的紫衣身影。

卻是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星宿派的紫衣蠱女能名震西域,甚至是讓鳩摩智這位吐蕃第一高手都心生忌憚連近身都警惕不已,自然不可能隻有這點本事。

隻因她舍棄了自己本該最擅長的優勢。

但到底阿紫還是勝出了。

她的戰鬥經驗顯然極為豐富,像是在沙漠乾燥的瓦礫石縫裡掙紮著頑強生長的青草,會抓住一切微小的機會千方百計地讓自己活下來。

待結束時,地麵到處時鮮血淋漓的血人。

但到底他們還活著。

阿紫練的招數本就是殺招,在以弱勝強的情況下還能夠克製住分寸留他們一口氣已經是她儘力了。

而阿紫自己一人一馬也是都成了血人血馬。

手裡握著的鐵骨傘上透明的傘麵已完全被/乾透又層層覆蓋的鮮血給遮掩住了本來模樣,時不時從傘骨邊緣落下幾滴粘稠血液。

她明知道鳩摩智就在那兒看著,這些也本就是他引來的敵人,但她卻並未開口向他求援,或許是因為她想借此回報他的恩情。

或許是她早已習慣了沒有任何人幫忙的獨自戰鬥。

阿紫騎著馬帶著滿身鮮血的鐵鏽味向他們這個方向緩緩走來,麵紗上總是似笑非笑的凝眸平靜地可怕,氣質更是變得冷厲幽魅。

宛如一柄開了鞘的利刃。

“阿紫姑娘……”

段譽眼裡含著擔憂看著阿紫輕輕喚了她一聲,那馬上的輕紗覆麵的紫衣少女頓了頓抬眸看向他,平靜或者說空洞的眼眸動了動。

微微恍惚映入少年的身影,才漾開點點光亮。

“傻小子。”

她笑著輕不可聞地呢喃著喚他,因為有他的存在才確定了自己已不在過去的噩夢裡,原本緊繃的身體霎時放鬆了下來。

鳩摩智看了她一眼,原本想說的話又吞了下去。

“走吧。”

他沉聲催促了一聲,隨意地挑了地上的領頭一個吐蕃人帶走,段譽的馬也被他拽著韁繩跟上去,阿紫自然也驅馬向北行。

直到又行了許久,至少確定離方才戰場足夠遠。

匹馬才在鳩摩智的帶領下停了下來,行了大半月後已近江南,人煙越來越密,此時日頭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他們在一處村落外緣已經廢棄了的草屋落腳。

來的路上阿紫已經聽到了附近有水聲,聞著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她也覺有些惡心,和鳩摩智說了一聲給他找水喝她就出門去了。

鳩摩智也沒多問。

這一找水就是小半個時辰,生活在西域沙漠裡的人找水是本能,阿紫花費的時間自然是用在好好沐浴了一番。

等她終於神清氣爽地再回到草屋裡時。

不出意外地看到地上身體蜷縮的吐蕃人,身上到處是被他自己抓破的血痕,臉色蒼白,顯然在這期間已經受過極大的痛苦。

上一次太過匆忙,這次鳩摩智特意帶他回來自然是為了審訊,不過看這和尚的臉色黑沉顯然並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阿紫並不在意,徑直走向段譽。

這一看就從小生活無憂無慮,不識人間疾苦的小公子看了一場審訊逼供的戲碼後臉色比那被審訊的人還要難看。

阿紫在他身旁坐下,塞了顆紅彤彤的果子在他嘴裡。

段譽下意識一咬甜滋滋的汁水在口腔裡彌漫,恍惚的眼神才漸漸明晰,待看到身旁熟悉的紫衣少女眼底是不自覺地驚喜和安心。

“阿紫姑娘,你回來了!”

阿紫笑著點點頭,見他一臉的欲言又止和不忍就知道他肯定是想說鳩摩智審訊那吐蕃人的事,及時地又塞了個果子給他輕聲道,

“我們吃我們的,彆管。”

這是他們吐蕃內部自己的爭鬥,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沒什麼好同情的,更何況這和尚並不會輕易犯殺戒。

段譽還是想說什麼,但阿紫霸道地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一顆顆果子塞進他嘴裡,沒有從前她故意捉弄他時千奇百怪地或酸倒牙或苦地像膽汁的古怪口味,個個都是極水靈甜津津的。

白嫩嫩的少年兩頰被塞的鼓鼓囊囊,像隻鬆鼠。

段譽吃得開不開心不知道,阿紫投喂倒是投喂地挺開心的,麵紗上彎彎的凝眸看著少年都是忍俊不禁地笑意。

她不想搭理,但那邊偏偏提到了她。

“你倒是條真正的漢子,對你的主子忠心耿耿,火焰刀內勁入體猶如萬蟻噬心的痛苦都忍得下來,哼!”

“就不知你忍不忍得了真正的萬蟻噬心地折磨。”

草屋裡有遺留下來的柴火,在阿紫回來時就已搭好了一叢篝火在屋子中央的空地上,火光映照得對麵鳩摩智背影格外陰森高大。

“女檀越,到你該報恩的時候了。”

“據說蠱蟲是世間最能折磨人的利器,也讓貧僧見識下星宿派的紫衣蠱女是否真的名不虛傳。”

鳩摩智沒有轉身,但這屋裡的女子就隻有一個。

阿紫正要繼續投喂段譽的手頓了下,被她晶瑩如玉的指尖撚在手裡的果實薄薄的皮被掐破,紅紅的汁水沾濕了白皙的玉指。

阿紫緩緩轉身,眸光意味不明地看向對麵。

卻並沒有言語動作。

草屋裡一時陷入了莫名的寂靜裡,隻有中央的地上篝火燃燒的嗶啵聲以及對麵狼狽地躺在地上的人……戰戰兢兢地牙齒顫動聲。

明明是一個身高七尺的魁梧大漢,此時望著對麵模糊的光影裡身姿纖纖,幾乎可以說弱不勝衣的少女瞳孔放大,恍惚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