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裡,一處偏僻幽靜之地。
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聲音因為激動而帶著一絲顫抖,“娘娘,這麼多年了,您熬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她口中的娘娘,不是彆人,正是楚衍的嫡母,平章皇太後恨之入骨的孝賢皇太後。
平章皇太後雖然出自世家,然其家族早已沒落,不過是靠著先祖的蔭庇勉強保留一些體麵罷了。而孝賢皇太後卻是真正的世家貴女,自從出生起就被作為下一任皇後培養著,直到她長成嫁入皇宮,可以說,她人生的前十幾年就完成了很多人拚儘一生都圓不了的一個夢。
然而孝賢皇太後的後半生,卻是悲慘不已。引以為傲的獨子薨然逝世,她還沒有從悲傷中走出來,先皇就病倒了,緊接著就是眾皇子爭奪儲位。
終於,楚衍登基,坐上了皇位,然而平章皇太後從前就對她嫉妒不已,待到楚衍稱帝以後更是對她步步緊逼。孝賢皇太後不得已,隻得避其鋒芒,著人關了延禧宮的宮門,這一關,竟是不知何年何月。
本以為這一輩子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還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不說身邊陪著自己的老人們歡欣不已,就連孝賢皇太後自己,臉上也是掛上了久違的笑容。
她等這一天,等的實在是太久了。
“娘娘,明日內務府的人就會上門來給您量體裁衣了,還有皇後那邊,記載各宮情況的冊子也會送到您的手上。您看,咱們這裡需不需要重新裝飾一下?”
延禧宮雖然是孝賢皇太後的寢宮,可是由於孝賢皇太後常年不在人前出現,因此宮中的陳設還是幾年前的老物件,雖然尚且完好,看在旁人眼中未免顯得太過破舊。
“不必。”孝賢皇太後跪在佛龕前,淡淡道,“哀家重新回到眾人視線裡,不知有多少人等著抓哀家的小辮子,哀家又何必送上前去成為彆人的眼中釘呢?”
“更何況…她終歸是皇帝的生母,如今她身體不適,哀家卻在這裡貪圖享樂,你以為,這一切傳進皇帝的耳朵裡,他會怎麼想?”
說白了,楚衍讓孝賢皇太後掌管後宮諸事,不是因為她是他的嫡母,隻因她是目前這後宮裡最合適的人選罷了。她同皇帝之間,從來不曾有過一絲一毫的母子情誼,禁不得半點消耗。
“太後娘娘說的是,是老奴忘形了。”
“無妨,能有今日,不說是你,就連哀家也是萬萬沒有想到。如今這點算什麼,比起將來,過去的終歸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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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賀雲清看著頭枕在臂彎裡,側身在榻上閉目養神的楚衍,有些擔憂的問道,“您可還好?”
楚衍擺了擺手,“不必理會朕,你自去忙你的便是。”
方才楚衍氣衝衝的來到永和宮,頭上青筋暴起,一副怒氣無從發作的模樣可是生生嚇了賀雲清一大跳。現在楚衍說不用理會,賀雲清哪裡會真的放下他不管?
“您來的匆忙,想必還沒用過午膳吧。”
原本去皇後宮中,楚衍是打算留下來同她一起用膳的,這也算是給皇後麵子,哪裡想到後來會整出這麼一出來。現在賀雲清一問,楚衍下意識捂著肚子,卻沒言語。
見他還知道餓,賀雲清一直皺著的眉頭微微舒展了幾分,“香草,你去禦膳房取些吃食來。”
“是,娘娘。”
“陛下既然來了臣妾這兒,不妨用了膳,歇一歇再走吧。”賀雲清嘴上說著問詢的話,然而眼中卻是不容楚衍拒絕
的堅定。
不過楚衍本就是為了能自在些才來的永和宮,自然沒有打個照麵便離開的意思。
“既然陛下要在臣妾這裡待上一段時間,不妨換件輕快一些的衣服吧。”
楚衍如今穿的是龍袍,雖然符合他的身份,卻難免有些束縛。反倒是永和宮裡,有許多件楚衍的衣袍,有的是楚衍從前留下的,還有的則是賀雲清三年來零零碎碎親自做的,積攢到一起,數量也是相當可觀了。
“好。”楚衍應了一聲,向賀雲清伸出了手,示意她拉自己一把。
賀雲清笑笑,回握住了他,本以為要耗費不小的力氣,沒想到輕輕一拉,楚衍便從榻上坐了起來。
一邊服侍他換好衣袍,賀雲清一邊道:“陛下莫不是忘了臣妾的話,您忙歸忙,身體卻是自己的,您以為若是您的身體垮了,這後宮裡又有幾人是真心為您難過?”
“哦?難道阿蓁不算在內嗎?”
“臣妾自然不算,對於不聽臣妾勸告之人,臣妾一向不屑於多費口舌。”
“如此說起來,反倒是朕的不是了。”
賀雲清白了他一眼,“怎麼,陛下做錯了事情,難道
還不讓人說了?臣妾素來都是這般,若是陛下不喜,儘管離了永和宮從此不再見臣妾便是,何苦給自己找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