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蓁莫氣,是朕的不是。”楚衍這人,你越勸他,他的怒氣越盛;你不理他,他反倒自己先泄了勁兒。
賀雲清歎了一口氣,“有些話臣妾實在是不吐不快。臣妾知道您是天子,容不得旁人冒犯您。可是昀兒是您的孩子,您畢竟親眼看著他長大,何況他年紀還小,您何必同他計較?”
若是楚昀如今已是十五六歲,如此輕率,賀雲清或許會默許楚衍的做法,可是楚昀不過才五六歲,喜怒尚且由不得自己,楚衍又何必同他計較?
“您是真龍天子,臣妾這麼說大概是逾距了,隻是臣妾希望您明白,拋開您是皇上的那層身份,您同樣也是一位父親。
臣妾相信,您不會不知道昀兒真正在意什麼,一直耿耿於懷的又是什麼?難道你就真的要為了那點規矩和麵子,從此同昀兒恩斷義絕?”
楚衍皺著眉頭,“昀兒是朕的幼子,朕又何嘗不疼他?隻是最近,最近的事情太多,朕情急之下,難免有些失控。”
賀雲清再次搖搖頭,“這不是陛下可以對昀兒肆意發火的理由。就像方才臣妾坐在這裡,何曾說過什麼,陛下還不是照樣對著臣妾黑了臉。”
楚衍自知理虧,摸了摸鼻子,許久才道,“待昀兒鬨夠了回來,朕自去向他賠個不是。”
依照他的脾氣,能夠說出這番話來實屬不易,賀雲清暗自搖頭,看來這是還沒有被逼到那個份兒上,也罷,索性由他去吧。
“既然如此,陛下且在永和宮裡用過膳再走吧,臣妾放心不下,先去昀兒宮裡瞧瞧。”說完,賀雲清便徑直走了出去。
楚衍哪裡想到她竟然真的說走就走?有心攔她,可是又抹不開麵子,如此糾結的當口,賀雲清人早已出了永和宮的門,便是攔也來不及了。
楚衍心中懊惱,正巧這個時候禦膳房將午膳送到了。麵對著滿滿一桌膳食,楚衍頭一回生出了無所適從的心思——
從前也不是沒有一個人用過膳,為何今日覺得這般落寞?
越想越煩,楚衍“啪”地一聲撂了筷子,負手離了永和宮。德子在他身後一溜小跑,“陛下,陛下,您慢些!”
楚衍氣衝衝的回頭,冷冷的撇了他一眼,“莫不是你也膽肥了,居然敢對朕指手畫腳了不成?”
“奴才惶恐。”
“惶恐?哼!”楚衍背著手,轉身大步向前走。德子在原地低著頭,站了一會兒,歎了一口氣,又急急忙忙追了上去,心裡默念,“淑妃娘娘喲,您還是快些回來吧,陛下這脾氣是越來越大了!”
卻說楚昀出了永和宮,一路神色匆匆的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剛一進門,便到寢殿內的各個角落翻箱倒櫃起來。
“哎呦我的小祖宗!”張福子聽見動靜出來一看,當即嚎道,“您這又是怎麼了?要是缺了什麼和奴才說,您這樣得找到什麼時候啊。”
楚昀聞聲聽了動作,看了他一眼,張福子眼中一喜,剛要說話,卻被楚衍接下來的一句話驚得立在了原地。
楚昀對他說的是,“過來收拾東西,我要出宮!”
“這,這,”張福子左右為難,“您不是在宮裡待的
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要走了?可是和淑妃娘娘那邊知會了一聲?”
“不必同母妃說,我這次要將母妃一並帶走,再也不回來了。”
“什麼!”張福子下意識的尖叫出聲,“我的小祖宗啊,您這是又說什麼胡話呢。淑妃娘娘貴體安康,若是知道您這樣胡鬨,奴才這條小命可就交代了。”
“我說過的話,從來都不是胡鬨。你不幫我,我就自己來。”楚昀抬起頭來十分認真的說道,然後朝低下頭繼續翻找著起來,留下張福子一人左右為難。
“殿下,您行行好,莫要說這樣的氣話了,真要是心裡不痛快了,您就打奴才一頓,出出氣!”
“本皇子生平最不喜拿彆人來出氣,張福子,你給本皇子記著。”楚昀態度十分冷淡,他才不會像父皇那般,果真是生在皇家,哪裡有什麼親情可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果然不是空穴來風。
“殿下,殿下?”張福子的聲音將楚昀從思緒中拉了回來,“何事?”
“奴才仔細想了想,不如您還是同淑妃娘娘好好商量
一下,再做決定吧。出宮可是大事,便是淑妃娘娘允了,沒有陛下的口諭,殿下您也出不去啊。”
楚昀轉過頭去,一副不願意理人的模樣。
就在這時,忽然聽得外麵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這人都去哪兒了?屋子裡怎麼亂成這副樣子。”
過了一會兒,隻聽見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終於,那道聲音來到了門口,簾子被掀開,露出一張分外熟悉的麵孔,“喲,昀兒怎麼臟成一隻小花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