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振衣飛石(51)(1 / 2)

生隨死殉 藕香食肆 9248 字 4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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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尚予習慣性地往京中遞戰報, 謝茂習慣性地召集內閣緊急議事。

真把內閣大臣和兵部尚書弄進宮之後, 幾人一碰頭,看著衣尚予字句寥寥的奏報,才發現京中能做的事少之又少。——先帝在位時,要求衣尚予在青梅山遙控前線戰事, 現在衣尚予都去前線了,這戰報回來了……總不能交給內閣指揮前線吧?

拿起戰報時間一看, 鹹寧元年八月初五,距今恰好五天。

五天呢!戰場上瞬息萬變, 衣尚予發戰報時說陳朝南侵長和縣, 這五天時間過去了, 都不知道打到哪裡去了!

這會兒京中無兵無將, 何況衣尚予也沒有投書求援, 至於戰備物資,衣尚予離京時輜重也全都安排好了, 這會兒正陸陸續續往西北運送。朝廷與陳朝早開戰端, 這會兒連意思意思寫個征討國書都沒必要——打襄州的時候,就已經跟陳朝對罵過了。

這就顯出了小皇帝的“沒見識”。沒遇到過這事兒, 沉不住氣嘛。要是先帝, 絕不會急吼吼地召大臣進宮, 等到明天, 前線必然還有戰報回來……真是前線不好了, 著急也不遲。

見小皇帝目光灼灼地望著自己等人, 隻等著“議事”, 林附殷念著自己倒了黴的兒子,相當給皇帝麵子:“陛下,陳朝既然另辟戰地,朝中也該重視起來。臣以為,內閣當以戰時規矩,每夜由閣臣輪值。另召宿將勳臣參讚軍務,以為佐幕。”

彆的事做不了了,反正留人在單位值班,再找幾個解說陪著,隨時應付皇帝折騰。

謝茂還真就是這麼想的。

內閣幾個大臣派係人品不論,總理政務那是絕沒什麼問題。可是,說到軍務,文帝實在太信重衣尚予,一個衣尚予就遮住了謝朝所有將士的光彩,堂堂兵部尚書,二十年來全成了衣大將軍的跟班馬仔。

謝茂有重生外掛,他當然能相信衣家的忠義,可他並不打算像文帝那樣用衣家。

和前世一樣,他要另組戰事衙門。與內閣平齊,隻對皇帝負責,平時管理戰備兵員作訓,戰時參讚軍務甚至領軍出征。林附殷提議召宿將勳臣參讚軍務,這本來是戰時特例,一旦戰事結束,被招來的“解說員”就要回本職。

謝茂的想法是,把這個編製固定下來,且要瘋狂提高權限等級。

——當然,這事可以慢慢來辦。

現在林附殷果然如他所料,提出了慣例中的“參讚”一事。

謝茂立刻拍板:“好!”

林附殷就提議了幾個人選:兵部尚書孟東華,這個肯定跑不掉,一打仗他就是參讚上的頭一名;中軍將軍林聞雅,目前京城最大兵衙主官;涼國公孔杏春,這位是鎮邊老將,十多年前曾守丈雪城。

謝茂對此也沒什麼異議,當即擬旨下發。

反正以後要讓誰回家,讓誰繼續“參讚軍務”,那還不是他一道聖旨的事?

天黑前把內閣大臣與兵部尚書弄進宮來折騰了一番,謝茂想出宮時,天色已晚。想著這時候出去衣飛石大概也該歇了,謝茂就老實地待在了宮中。

這日陳閣老也被留在內閣,即時開始了“戰時值夜”。

謝茂習慣性地籠絡閣臣,賜衣賜食,送小太監去照顧起居,還讓趙從貴親自去陳閣老在萬年宮外的廊殿宿舍探望了一番。憋得陳閣老唏噓又無奈,這位皇帝啊,還真是典型的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全然不顧體麵規矩。日後這官啊,怕是真的不好當嘍。

次日,兵部尚書孟東華、中軍將軍林聞雅、涼國公孔杏春,皆奉召至武安殿參讚軍務。

謝茂好容易熬過了一個白天,收拾完手裡的折子,正要出去找衣飛石。

……衣尚予的戰報又八百裡加緊送到了。

鹹寧元年八月初六,衣尚予率卒一萬七千餘,光複長和縣。斬敵首級若乾。

之所以是若乾,那是因為衣尚予照慣例發出每日戰報時,長和縣戰事剛剛結束,大軍正在行軍途中攆著陳朝潰兵飛奔,根本沒功夫統計斬首數量。

“諸位愛卿先商量著,朕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太後。”謝茂去武安殿轉了一圈,掉頭就走。

留下幾位“參讚”大臣哭笑不得。

對著五天前的戰報,我們商量啥啊?再者說了,這不是都打贏了嗎?

皇帝年少不經事,登基後初遇戰事心裡發慌,他不肯解除參讚職位,這幾個被弄來坐冷板凳的倒黴鬼就不能離開武安殿。這時候各自聊聊天,看著天色不早,算啦,睡覺吧。

至於,在群臣眼中“不經事、心慌”的“小皇帝”,他這會兒已經出宮去了。

整天陪你們演戲太無趣了。朕要去看小衣!

大理寺獄已經習慣了皇帝每天晚上來一趟,守衛都很安靜。

謝茂熟門熟路地走進關押衣飛石的小院子,屋子裡傳來說話聲,還有年輕女子的笑聲!哪裡來的女孩子?謝茂回頭瞪了趙從貴一眼,滿心歡喜都化作陰沉,悶頭往裡走。

他站在廊下本想聽聽裡邊究竟在說什麼,那麼開心?剛走近窗下,屋子裡聲息就沒了,正疑惑時,那邊門簾一掀,衣飛石就迎了出來磕頭:“臣拜見陛下。”

謝茂才想起衣飛石耳力驚人,他就算再是放輕手腳,也瞞不過衣飛石的耳目。

“這麼開心呐,在說什麼?朕也樂嗬樂嗬。”謝茂嗬嗬地笑。

衣飛石本已習慣見禮之後就起身,哪曉得這回皇帝沒叫免禮。他起身的勢頭僵住,瞬間就準確地領悟到了皇帝的不悅。老老實實將膝蓋跪實在了,低頭道:“卑職杖傷見好,與醫者說笑了一句。陛下恕罪,是卑職放肆了。”

謝茂冷眼盯著他背後跪著的青衣少女,是穿著不起眼的女官袍服,頭上也戴著紗冠而非釵環,應當是在宮中供奉的女醫。他就想一巴掌扇死趙從貴!那麼多醫術精湛的禦醫不去請,你給侯爺請個女醫?——真把他當後妃看?他是男的啊,男女授受不親啊!

趙從貴給嚇得瞬間就跪了,忙給自己解釋道:“陛下,這可不是老奴的主意!趙醫官醫術精湛,深得太後娘娘信重,是太後娘娘懿旨命趙醫官前來替侯爺診治……”

趙醫官?趙雲霞?

趙雲霞是一位成就非常高的女醫,全科精通。她父祖都在太醫院供職,可謂家學淵源。

在謝茂重生的前幾世,趙雲霞著有醫書兩卷,具體叫什麼,謝茂記不清了,不過,他記得這個女人在五十歲壽辰時,收到了南北名醫聯名所贈的匾額,上書“杏林春雨”四字,被杏林尊為當世三大名醫之首。

太後這是真的愛屋及烏,給衣飛石送了她手裡最好的大夫呢,還是眼看沒法兒說服皇帝納妃,就打算從衣飛石這邊下手了?謝茂竟有些拿不準太後的心思了。

“起來吧。”謝茂扶衣飛石起身。

他以為自己莫名其妙吃了一回醋,衣飛石說不得就要使點小性子。比如故意和他生分客氣,躬身低頭誠惶誠恐……卻沒有。一概沒有。

衣飛石和往常一樣從容地起身,就像根本沒發生剛才的尷尬事件,和前幾日一樣問他:“陛下辛苦了。今日煮了紅棗湯,臣嘗著味道還好……比前日好。”進門先請謝茂坐了,順手替謝茂理了理衣襟,再去茶幾處端了棗茶出來,雙手捧上。

自從衣飛石誤會了某件事之後,二人的相處方式就有了很大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