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振衣飛石(141)(1 / 2)

生隨死殉 藕香食肆 10846 字 4個月前

本站 0zw,最快更新生隨死殉最新章節!

自從皇帝透露嗣女計劃之後, 衣飛石對謝團兒與兩個弟弟的感情就變得很複雜。

皇帝立嗣女,對衣家而言不知是福是禍,對謝團兒而言, 同樣是未來難以預料。皇帝獨斷專行,衣家被迫入局,謝團兒何嘗不無辜?她若以黎王府郡主地身份“娶”個喜歡的丈夫,有父王庇佑, 一輩子照樣逍遙痛快。如今就被皇帝充作棋子與融合骨血的器皿, 硬生生架上火烤。

不說謝團兒是否有爭奪皇嗣的心誌,一旦立嗣失敗,衣家要滅,謝團兒一樣得陪葬。

若沒有我和皇帝之間的情|事,皇帝照舊立後冊妃,給太後生個嫡親血脈的孫兒, 既能安慰太後,將來繼承大統,朝野讚頌皇帝聖明, 儲君仁孝,宗室也安分了, 朝臣也安心了……也就沒有這麼多為難之事了。

“你們來找我,是要我向誰求情?”衣飛石問衣飛琥。

衣飛琥不敢笑了,低頭道:“不敢求饒。小弟此來拜見二哥, 實是有事托付。”

衣飛珀驚訝地看著他, 謝團兒則怒道:“衣飛琥, 你說什麼?”

“謝謝,我已經不是衣飛琥了,我如今是殷飛琥。”衣飛琥糾正道。

謝團兒就算從前不知道衣飛琥出繼的理由,在外流浪四個月,與琥珀兄弟風雨同舟這麼長時間,兩兄弟爭吵哭泣的細節她也都偷偷撞見了,衣家要保全血脈。她不知道衣尚予的顧慮,反駁道:“你們都是瞎想!皇爸爸才不會過河拆橋。”

她牽住衣飛石的手,對琥珀兄弟說道,“皇爸爸和公爺情同手足,感情好到我父王都嫉妒,你們全家都是瞎擔心。”

半大孩子正是似懂非懂的時候,謝團兒和琥珀嗆上了,又沒說到點上,衣飛石尷尬地摸摸手背,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沒有太多當長輩的經驗,又不能把孩子當下屬訓,一時竟無措。

謝團兒氣得小臉漲紅,衣飛琥就衝她做個鬼臉,她眼圈微紅,說:“你哄我回京的時候,不是這麼說的!你說,你有辦法,讓皇爸爸答應我們三個在一起,你怎麼騙人呢?”

衣飛珀明顯都懵了,看著哥哥和謝團兒,又看衣飛石臉色。

衣飛石不好訓斥謝團兒,請她先坐下,再問衣飛琥:“你有何事?”

“求二哥管一管城裡鄉下拐帶婦孺販賣、逼良為賤的人販子。”

衣飛琥說了一件與謝團兒、衣飛珀逃家風馬牛不相及的事。

他才說了一句話,眼底就升起一股怒火,情緒十分激動,似在懇求衣飛石,又似在質問衣飛石,“我們都是小孩子,就算有一個郡主,一個侯爺,救得了十個人,百個人,可咱們謝朝幾百個縣,數不清的人販子,我們捉不完!”

從前衣飛琥與衣飛珀身上都有一個亭侯爵位,乃是衣尚予勳功所蔭封。衣飛琥出繼之後,爵位就留在了衣家,他說的郡主侯爺是指謝團兒和衣飛珀,他自己不在其中。

衣飛石輕易不生氣的人,聽完他這幾句話都差點氣瘋了。

聽衣飛琥的口氣,要不是為了“捉人販子”,這三個還真不打算回來了?真的就這麼丟下父母家族私奔去了?!那謝範堂堂黎王,衛戍軍指揮使,幾個月都在外邊跑著到處找人,若非皇帝體恤,這差事必然就掉了,丁禪和年僅十二歲的衣長安也沒著家,天南海北到處地找——

結果呢?這三個混球之所以回來,不是因為牽掛親族,而是為了什麼人販子?

若換了衣尚予、衣飛金在,衣飛琥這會兒就該被皮鞭抽成滾地葫蘆了,衣飛石自幼領受家規軍法,心知體罰難過,不忍對弟弟動粗,皺眉道:“有事說事,不得輕狂。你們出門,是遇到拐子了?”

謝朝民籍有良賤之分,賤籍奴婢本就可以買賣,所謂人販子,當然到處都是。往人市上轉一圈,除了買主、奴婢,全都是人販子。拐子則不同。拐帶良籍婦孺貨於他人就犯了大謝律,若是賣良為賤,性質就更嚴重了,被捉住了是可以判處絞刑的。

衣飛琥正要說自己的見聞與托付之事,孫崇匆匆忙忙進來,在衣飛石身畔耳語幾句。

聽了皇帝帶著怒火的命令,衣飛石也不敢抗旨,麵不改色地吩咐道:“我有急務處理,暫時沒空聽你們的經曆。這兩日都安分些待著,待我閒下來再聽你們說話。”

這三個都還不知道自己馬上要被關小黑屋了,都愣愣地看著他。什麼事比我們回來了還著急?

衣飛石怕琥珀兄弟不安分,親自把三人帶到風荷苑的花房,謝團兒獨自一間,琥珀兄弟一間,屋子裡倒是有床有榻,不過,一樣可供消遣的東西都沒有。下人送來恭桶屏風,另外兩桶涼水。

衣飛石就遵旨在門窗處釘了兩道木條。

——釘再多也沒用,琥珀真要跑,主要還得靠守衛盯著,木條鐵釘也是聊勝於無。

謝團兒聽著門外釘木頭,簡直目瞪口呆,哀求道:“公爺,這天兒可熱呢,窗戶都釘上了,謝謝要中暑的。”

衣飛石不說話。

孫崇賠笑道:“郡主,這要是熱得受不住,您在水裡泡泡。”

意外的是,一向脾氣大的團兒郡主並沒有肆意吵鬨,求了一句衣飛石不理她,她就在涼榻上躺下,居然沒多會兒就睡著了。

隔壁關著琥珀兄弟的房間還沒封門,衣飛石看著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弟弟,告誡道:“老實待著不許作妖,否則,”

衣飛珀連忙道:“小弟不敢,二哥放心,我和三哥肯定老實。”

衣飛石突然拉起衣飛琥,足尖在他膝上輕輕一點,衣飛琥慘叫一聲,左腿斷了。衣飛珀嚇得後退一步,疼得滿臉淌汗的衣飛琥回頭看他:“沒事兒,二哥有輕重,以後能接好。快叫他踢你一下——這世上能踢得這麼剛剛好的人,京城裡找不出第二個了。”

衣飛石確實是心軟了。

如他先前所說,出了這事,關係都在琥珀兄弟身上,謝團兒不會受多嚴重的懲罰。

她是郡主,又是女子,黎王又是那麼的愛女兒,再有皇帝設立嗣女的前程護持,頂多就是禁足幾個月,罰抄女誡女則。琥珀兄弟則不同,為此事丟了小命不大可能,削爵體罰上板子,對男孩兒的手段就多得多了。

他滿以為這點私心不會被小孩兒知道,滿以為會被弟弟記恨,哪曉得被衣飛琥一嘴喊破,剛撐起來的兄長架子瞬間就塌了,衣飛珀還帶了點害怕又期待地眼神衝過來望著他,他無語之餘,照例在衣飛珀膝上輕點了一下。

“哎喲!”衣飛珀也疼得叫了一聲,難兄難弟滾成一團。

隔壁才睡著的謝團兒一骨碌爬了起來,拍牆大喊:“公爺,公爺,你彆打他們!”

衣飛珀立刻回答:“沒挨打沒挨打,二哥疼我們呢。”

“衣飛琥?”謝團兒不信。

“你老實待著吧,我二哥說了,隻有水喝,沒飯吃。早知道吃完了進來……”衣飛琥抽氣道。

謝團兒驟聞噩耗極其失落:“還想蹭頓飯……”

衣飛石嚴肅地警告道:“閉門思過,不許說話。”

衣飛琥、衣飛珀都趕忙表示乖順,衣飛珀還做了個封住嘴巴的手勢。

收拾好三個小混蛋,連琥珀兄弟所在的大門也釘上鐵定木條,衣飛石才匆匆趕去見皇帝。孫崇稟報說,皇帝已經從觀雲小樓起駕到了清露台,衣飛石取道移花小徑,抄了個小路蹬了半麵牆,直接落在了皇帝乘涼的水亭子外。

——往日不敢飛簷走壁怕驚動了皇帝的禦衛,如今衣飛石就是羽林衛將軍,皇帝到襄國公府乾脆隻帶三五個侍衛,其他侍衛都叫衣飛石安排,所以,熟知崗哨各處的衣飛石著急了就敢直接上牆。

謝茂被從天而降的愛人嚇了一跳,然而,年輕的衣飛石纖腰長腿,夏日穿得尤其單薄瀟灑,宛如一隻白鶴翩翩落在眼前,英姿颯爽充滿了動人心魄的張力,謝茂心又緊了一回。

每回他覺得自己對衣飛石的愛已經到了極致的時候,衣飛石都會瀟灑無比地打破他的壁障。

喜歡怎麼會有儘頭?越是和小衣在一起,朕就越喜歡他,稀罕他。

“行啦彆跪了,進來。”謝茂喝了一碗降暑的青草湯,等了小半會兒,氣也平了不少。

這座水亭子建在蓮池中,旁邊有座富有野趣的水車嘩嘩采水而上,自亭子頂端的八角瓦上驟然衝落,將八角瓦的七麵擋板抽開,水流就從七麵畫屏一般垂落,形成包裹住水亭子的水簾。僅有一麵可供出入。偶然清風吹過,亭子裡七麵透涼,比外邊清爽許多。

衣飛石進亭子之後,鬱從華服侍他換了軟鞋,端上溫飲點心,見皇帝瞥了一眼過來,連忙把亭子內的紗簾一一放下,帶著所有下人都退了下去。鬱從華背對著水亭子跪坐在門前守著,亭上八角瓦最後一塊擋板抽開,水亭進門的一麵也嘩嘩落下水屏作簾,徹底將水亭子隔絕在水簾之中。

水簾如珠落玉盤,騰起的水霧撲在裡邊的紗簾上,內外朦朧不清,宛如夢幻仙境。

【這是肉但是太短了想跳可以跳】

衣飛石服侍他擦了身子穿上寢袍,炊了一壺熱湯煮茶,服侍他喝了,謝茂才問道:“那三個小東西怎麼回事?四個月時間都躲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