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徘徊(1 / 2)

她遲疑地想去拉他的手,卻被他一把甩開了。他咬著牙說:“彆碰我!我怕你在蘭台吃虧,想法子買通了尚宮局的人,要把你調到中書省去,看來是我多慮了。你在賀蘭的庇佑下過得很好是麼?我一直以為你至少是有些喜歡藍笙的,可他那日來說你不愛他,你心裡有所想。我問你,這個人是賀蘭,是不是?”

她低下頭去,突然想把一切都告訴他。他在情上頭是木訥的,就像賀蘭說的,她不主動些,恐怕這件事一輩子都要蒙著窗戶紙。可她又怯懦,萬一冒犯了他,恐怕他會看不起她,以後永遠都會避開她。

“怎麼不說話?”他見她緘默,越發的怒急攻心,“是不想說,還是不敢說?”

她的臉上恍惚有一點笑意,“舅舅要我說什麼?我愛誰同舅舅有什麼關係?你不過是母舅,管得忒多了要遭人質疑的。賀蘭對我很好,我同蘭台的人也相處甚歡。橫豎我是紮根在那裡,哪兒都不去了。”

對她很好?有目的的好!她是倔脾氣,為官了又不

像在府裡那會兒能嚴加管束。她在外頭胡天胡地他是有心無力,若是出了什麼大事,真真後悔也晚了。虧她還有臉說賀蘭待她好,賀蘭給她吃了什麼迷魂藥,讓她這麼死心塌地的?

“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瘋!”他氣極,“瘋得連是非都不分了!你這樣,日後的名聲還要不要?你是姑娘家,被人傳出去好看相麼?”

她一臉無所謂,“我的根底又沒人知道,名聲再壞也連累不到布家。”她抬起眼含笑望著他,“還是舅舅擔心我連累你?上將軍的臉麵才是最要緊的吧?”

他隻覺苦,心裡苦透了!她怎麼成了這樣?變了個人似的,像是油鹽不進的樣子,一意孤行,什麼都說不通。他背過身去歎息,怒到了極處反倒能夠冷靜下來。他說:“暖,你能不能再想想?你還年輕,人生還有那麼長的路要走。彆一時草率,把自己一輩子葬送了。”

她垮著肩彆過臉去,“你隻會說我,你自己又是怎麼樣呢?”

他沒想到她會牽扯到他身上來,慍怒道:“我怎麼

?難道我也像你這樣同彆人夾纏不清了麼?你不要牽五跘六,進宮幾日連規矩都忘了,愈發蹬鼻子上臉,還駁起我的不是來了,誰給你的膽子?可見近墨者黑,一點不假!”

他越生氣便越貼近賀蘭的猜測,布暖是頭一次覺得觸怒他是件好事。看見一向四平八穩的人亂了方寸,簡直讓她覺得有成就感。她側過身去,胸口怦怦地跳。這會子要沉住氣,也許他自己漸漸就明白了。畢竟讓她當著他的麵說出自己的想法,她實在是沒有這勇氣。

“你先處置好了自己再來說我。”她說,繃直了脖子,“你和知閒的婚事你是願意的嗎?你愛她嗎?自己的感情一團糟,偏來教訓我,豈不好笑!”

終於還是談及了他和知閒的關係。知閒是個巨大的阻礙,容與不愛她,不愛她為什麼要娶她?布暖是個簡單的人,在她看來沒有知閒,舅舅就是自由之身。或者是她自私,她認定了容與一天不成親,她就可以陪著他一天。她這樣的身份不能去求什麼名分,隻要他也愛她,兩個人永遠不婚不嫁,如此天長地久下去

也是圓滿的。

這已是消極的最好的打算了,到了白發蒼蒼仍舊不離不棄,多麼奇異的勝利!

容與果然有了片刻的失神,對於知閒他的確有愧,可是怎麼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反對過,無奈老夫人極中意,前幾項禮是母親操持的,他連麵都沒露過。後來時候久了,他不忍心讓母親這麼勞累下去,到頭來隻有妥協。若是誰都不愛,他反倒還坦然些。走到現在這步田地,他空前發現自己的不堪。他的人格一定是有缺陷的,老天給了他順遂的仕途,感情上卻要捉弄她。要娶的他不愛,他愛的又不能娶,這是怎樣一種混亂破敗的現狀!

她眼光灼灼地凝視他,他難堪地說:“我的事你又知道多少?”他低垂下頭,明光甲的護領豎著,熱辣的太陽光照進頸窩裡,他的聲音變得低沉無奈,“男人挑妻房也不是隨心所欲的,再說你焉知我不愛知閒呢?”

她苦笑,“愛不愛的你自己知道,你捫心自問,你真的愛她麼?婚姻和愛情無關,隻要不是盲婚,你便

可以接受。舅舅的處世不過如此,還來斥責我!你能將就,我為什麼不能?既然和自己愛的人結不成連理,那麼隨便找個人共度餘生,有什麼不好麼?”

容與赫然警醒,心裡仿佛攏了一盆火,熾熾燃燒起來。

“你愛的是誰?你為什麼不說?”他靠近她,一手撐在她身側的牆皮上。他無法描述自己的心情,半帶彷徨又半帶恐懼。他隻是想知道,至於得到答案後要怎麼處理,他腦子裡一片荒蕪,什麼都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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