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更凋零(2 / 2)

她愁也愁煞,那裡陽城郡主不知情,樂顛顛上廊簷下扶起布暖,笑道:“我的兒,你真是我藍家的大功臣!這會子還不跟母親回去麼?倒瞞著我,瞞到多早晚去?”

布暖仍舊懵懵懂懂的,起身掖著嘴角道:“我素來不吃羊奶,辜負殿下好意了。”

“不是這一宗。”陽城郡主道,“我問你,信期耽誤了多久?”

她騰地紅了臉,也不明白她做什麼這樣問,支支吾吾道:“怪臊人的,殿下怎麼會想知道那些呢?”

陽城郡主笑道:“傻孩子,還蒙在鼓裡!你奶媽子也是,怎麼恁地大意!虧我今天來了,否則要到顯了才覺察麼!”

正說著,那邊侍女領著個郎中過了垂花門,沿著遊廊快步趕來。郡主拉她進明間去,安頓她坐下了,便轉過去等人來。這間隙布暖瞥了秀一眼,她哀傷地看著自己,隻不說話。她隱約覺得要出什麼事,也未及多想,那郎中已進門對郡主頓首行禮。

“快給她瞧瞧,看是不是有了喜信兒。”陽城郡主賜他坐,眼巴巴在邊上候著。

布暖聽她這麼說,嚇得魂不附體。駭然去看秀,她做了個少安毋躁的眼色。蹙眉盯著郎中,仿佛他握有生殺大權,隻要點個頭,大家就要永世不得超生。

真像過了一百年那麼長,郎中在眾人眈眈下收回了手,衝陽城郡主作揖道:“小人且給千歲道個喜!因著時候不長,估摸著才剛二月餘,因此切起來很費一番周折。不過依小人拙見,娘子脈象往來流利,的確是個喜脈。”

陽城郡主一聽自然喜不自勝,布暖卻是五味雜陳。這孩子來得不是時候,果然是天要亡她,原本就已經走到了絕境,如今更是舉步維艱。藍家恰巧這會兒要談婚事,叫她怎麼說呢!說孩子不是藍笙的,是容與的麼?這樣要驚死多少人?又叫藍笙的臉往哪裡擱呢!

她下意識把手放在肚子上,裡麵有個小生命,她想起這個來就寒毛直豎。兩個月,隻有那麼一點點,除了孕吐,她什麼都感覺不到。她有些心酸,自己被他

忽略就算了,現在又拖了個孩子,接下來怎麼辦呢?若是他知道了會怎麼處理?知閒的孩子可以正大光明,她的孩子卻要永遠隱匿在不見天日的黑暗裡。是她的錯,怪自己孟浪,要累及下一代。

陽城郡主絮絮催促郎中開上好的保胎藥,回頭見布暖怔怔的,笑道:“怎麼了?可是唬著了?”忙過來寬慰著,“每個女人都要經曆的事。生了孩子才算得完滿,否則人生就是有缺憾的。你彆怕,有我在,諸事放寬心。哎呀這趟來得好,真真是高興壞我了!我藍家要添丁了,可見平時吃齋念佛是有福報的。老天賜了個寶貝來,我做夢都要笑醒了。”

布暖看郡主高興得那樣,心裡有深深的負罪感。撇開她高貴的出身,單說一個母親為兒子求子的虔誠,自己就對不起她。她想同她解釋,卻開不了口。整個身子像泡在大海裡,飄飄浮浮沒了依傍。仿佛隨時會化成一捧沙,化成一蓬煙,消弭無形。

郡主府自己的醫官隨後也趕到了,氣喘籲籲的進來,定了定神方給她把脈。三指扣了半天,捋捋胡子確診下來,“是喜脈無疑,脈象也平和。如今隻需安心

坐胎,不溫不燥的進補一些。等孩子養到五個月大,根基就穩了。”

陽城郡主又是一通對天求告,布暖單手撐在錦墊上,欲哭無淚。多希望他在身邊,她已然亂了主意,這樣難堪的局麵,為什麼要她獨自麵對呢!

這時藍笙也到了,遠遠笑著進來,嗓門洪亮地給他母親請安。又道:“殿下這麼心急火燎的乾什麼?說有好事,什麼好事?”

他含笑看布暖,以為把婚期定下來了,由衷地慶幸著。

布暖愈發局促,心裡隻隆隆擂鼓。暗想也罷,她早做好了準備,自己沒法子坦白,他那頭先發起,再順著說下去就容易得多。

陽城郡主歡天喜地,這樣那樣和他報喜。她看見他臉上漸漸浮起一種悲涼無助的神色,朝她望過來,眼神叫人心都碎了。她臊得無處容身,她有多少見不得人的短處都落在他麵前。她想這回他定是忍無可忍了,她對他很是愧疚。猜想他可以對她感情的癡狂裝聾作啞,一定無法忍受她身體的背叛。男人最看重這點

,她已經沒有吸引他的冰清玉潔。她蒙上了塵土,成了令人唾棄的蕩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