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笙沒聽清她說什麼,往他碗裡布了菜道:“你今晚怕是要留宿在我府裡了,回頭我吩咐人給你備屋子。”
感月開始胡思亂想,備什麼屋子,這裡不是有榻有
床麼!大不了分開睡,將就一夜的她十分不介意。
她眼珠子骨碌碌地轉,看上去極其狡詐。藍笙沒來由地覺得心虛,不知道她又打什麼主意。大唐民風再開放,像她這麼特立獨行的真少見。他居然發怵,自己像是落進陷阱裡的獵物,這種被人算計的滋味很不好受。
“晤歌?”她突然道。
他遲疑地嗯了聲,看她的目光有點毛毛的,“乾什麼?”
她倒不說話了,複低下頭吃飯。
他摸不著頭腦,見她沒有下文也不追問,伸了筷子夾菜。
感月連眼睛都沒抬一下,她說:“我瞧上你了。”
邊上侍立的婢女沒能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藍笙手上剌剌一抖,筷頭上挑著的幾粒青豆咚咚滾了滿桌子。他竟連話都答不上來,隻是傻傻地瞪著她。
她擱下筷子,正色道:“你不必覺得驚訝,被女人瞧上又不丟臉。我同你說,你明日不去,我就一直纏著你。我說到做到,你若無動於衷,我就要覺得你也
瞧上了我,故意拖著是為了多和我相處。”
這是什麼理論?他真的沒有招架之力了,她這種跳躍式思維折磨死人。他彆過臉去,“你彆逼我,這事我沒法答應。”
“隨你的便。”她無所謂的態度,“我明天回去同我母親說一聲,搬到白石園來住。”
藍笙一時語窒,正巧陽城郡主從門口進來,打量了他們一眼道:“我聽說你回來了,就來看看小娘子還在不在。”
感月忙起身福下去,“我不請自來,叨擾殿下了。”
陽城郡主擺擺手,看了眼案頭更漏道:“這樣晚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多有不便。有話明日再敘,我給娘子安排了下處,隨我來吧!”
感月隻得納福道是,臨走瞥了瞥藍笙,目光如電。
陽城郡主裙帶逶迤,到底是天潢貴胄,身上自有驕傲而端麗的派頭。昂著她高貴的脖頸,走了幾步沉聲道:“你們前頭的話我都聽見了。”
感月吃了一驚,她在藍笙麵前反正是沒臉沒皮的。
但這位郡主是長輩又上了點年紀,未必能忍受她的口沒遮攔。她心裡突突跳,不知道會不會引起她的反感。萬一她覺得自己的兒子受了調戲,下令把她扔進大獄裡怎麼辦?
“我真沒見過像你這麼和晤歌說話的。”郡主緩緩回過身來,“我想同你做個交易。”
感月吞吞口水,謙卑道:“請殿下賜教,奴願聞其詳。”
陽城郡主麵上平淡無波,慢聲慢氣道:“你也知道你表姐與晤歌有婚約,她一再悔婚,論理我不在暗裡下絆子已經很對得起她了。你今日來的目的我也清楚,才剛晤歌不答應你上堂有他的道理。人言可畏,長安城裡什麼都不缺,獨缺茶餘飯後的談資。誰願意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呢?就算坊間平民尚重名聲,何況我們這樣的人家!”
感月心涼了大半截,看來這回是沒希望了。回過頭想想,也確實強人所難。
她正沮喪時,不料郡主又道:“他不願去,我倒可以代為出麵,不過你要答應我個條件。”她的眼光在
她臉上來回巡視,“你比起你表姐,姿色略遜一籌,不過尚還過得去。半個月後的大婚務必如期舉行,我不能叫人看我郡主府的笑話。暖兒那頭是不成了,短期內我也沒有稱意的人選。如果你願意,就代姊出嫁。我派人查了你的身家,馬馬虎虎還能湊合。晤歌脾氣犟,娶生不如娶熟。他瞧著暖兒麵子肯定不會為難你,至於後麵能不能和他做真夫妻,就看你的造化。怎麼樣?你不是瞧上他了嗎?這個條件能不能答應?”
感月不敢置信,天底下有這樣的好事麼?她試探道:“若是不能呢?”
陽城郡主一哂,“我藍家世代單傳,不能到你這裡絕了後。三年無子嗣就是犯了七出,理應被休棄。”言罷又和顏悅色,“但你若能收住他的心,我一樣疼你。”
這買賣實在動人心弦,她沒有拒絕的理由。能嫁給藍笙,冒點風險也值得。何況她還是勝券在握的!於是咬牙做就義狀,點頭道:“在商言商,很公平。那麼一切就按殿下的意思辦。”